茂密山林中填满了幽深黑色而深邃,树木置身其中尽显面目狰狞,而又散发着淡淡的阴冷。扭曲的树干树枝下也是繁茂的灌木丛生。而杂草灌木中,总是有若有似无的声,随风响起。
站在树林里的萧石竹面露鄙夷,冷哼一声:“就这样的战斗力,你觉得他能吃掉谁?”。
“哦。”顿声过后,萧石竹故作恍然大悟,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又道:“对,小鬼他吃得了,所以用来吓唬熊小鬼们用的。”。
“那是因为他遇到的是你我,你我的鬼气强大浑厚不说,还精通神鬼术,又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国师盈盈缓缓摇头,否定了萧石竹那番话:“纵然是这样,主公你一个不小心,还不是被他打得措手不及,还流了鼻血了吗?”。
树木交错,月光穿过缝隙撒下落在林间。月辉才落入林间,就如流水一般涌动了起来,一点点的汇聚到了灭月剑盘,在一点点的融入了剑身上。
每每融入一丝一毫的月光,那灭月剑上的光辉就更盛几分。不过片刻,林中已是亮如白昼,吸引了山下不远处行营里鬼兵们的注意。
而林子里,国师盈盈的话才说到此,萧石竹就再次嗅到了点点淡淡的血腥味。这味道正是来自于他脸上的鼻孔处,本能的抬手擦去干渴的血迹。
他顿时就笑不出来了;确实,正如他的国师所说,萧石竹明明就是神之子,拥有能和酆都大帝这个鬼界天子相匹敌的力量。又在十多年的争斗中,积累了不少的战斗经验,尽然会一时疏忽,被一个人魂只用了一招就打得倒飞出去,还破了鼻腔直流鼻血。
这确实反常得很。
就算是对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至于让萧石竹被打得鼻子流血。可见这个人魂吐出的那口风强劲,凶猛有力,绝非是一般的鬼能吐出的劲风。
“小子,你叫什么呢?”想着这些,萧石竹在这个人魂身边蹲下,用手背有节奏的拍了拍对方脸颊之际,给盈盈又道:“打开他嘴上的树叶。”。
阴风回旋下,国师盈盈虽然笑问着:“你不怕他又往你脸上吐口气?”,但还是灵蛇长杖一点地面,盖在那人魂嘴上的树叶飞起,落在了一旁。
粗喘着的人魂,紧盯着好奇的萧石竹,眼中还是充满了敌意。
萧石竹不知为何,思绪飘忽了起来,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还在小虞山城当狗监的他,从一个暴露了的鬼王国探子眼中,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目光。
只不过,今日这种敌意里没有气急败坏。倒是有着迫切的期待,期待着饮血食肉,嚼骨。
倒是想饿极了的野兽。
萧石竹在腰间挂在的锦囊里一阵翻找,找出两条手指长短的肉干,像是逗狗把肉干在那人魂眼前一晃,晃起了淡淡的肉香。
那人魂一闻这香味,长着的嘴里流出一丝丝清口水来。
“饿了。”萧石竹嘿嘿一笑,把肉干都放到了对方嘴里,那人魂狼吞虎咽了起来。
“他好像不会说鬼话。”同时,国师盈盈也发现了这点疑问。按理说,鬼话是诸鬼除了大多数兽魂外的本能,接触到冥界的空气就会说的。黄泉应该也是如此,毕竟它是阴曹地府的翻版世界。
可这个人魂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嘶吼咆哮。被制住挣扎时,气急败坏的情况下连本能的骂人都不会,说明他还真的不会说话。
那人魂两三下胡乱的咀嚼,把香辣的肉干咽下后又对着萧石竹一声低吼,只是看向对方眼中已无凶光,倒是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乞求。
“没了。”萧石竹又是一阵翻找,但都找不到了后,双手一摊。
锦囊里的肉干是他拿来当零食的,本来就不多,而锦囊也就巴掌大小,哪又能装得下多少。可这个人高马大壮如熊的人魂,似乎智力也有问题。寻常之鬼都懂得那锦囊根本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但在那个人魂看来倒像是萧石竹舍不得一样,再次不悦的嘶吼起来。
倒是把自己被捆绑绑缚着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围着他的两个鬼,之前还和他打了一架,势如水火。
就在萧石竹没了肉干为难之时,山下见到灭月剑刺眼光华的柯韵,着急忙慌的率军赶来。
才到山中的柯韵,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萧石竹就对他们伸手讨要道:“肉干,带肉干了吗?”。
“有。”愣在月光下的柯韵,片刻后就反应了过来,赶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几条肉干,递给了萧石竹。
这些肉干还是在九泉谷里时就地腌制的,至今都所剩无几了。
在她好奇又有困惑的注视下,萧石竹把肉干相继喂到了那个奇怪的长毛人魂嘴里。然后,柯韵就见到了此鬼把肉干嚼得津津有味的,全然不顾自己还被神鬼术绑缚着。
柯韵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那个长毛人魂是酆都鬼还是黄泉鬼,而且面生,不由得问到:“神之子,此鬼是谁啊?”。
国师盈盈正要开口回答,萧石竹就抢先说到:“山里跑出来的一个孩子,好像是在山中多战乱而待得太久了,不与他鬼接触交流,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有意隐瞒了对方的身份,也是不确定此鬼是不是当地传说里的沙暴恶魔,所以才故意隐瞒着的。
而且,他看不到了对方眼中的敌意后,想要将其带出黄泉。正如盈盈所说,此鬼本事不小,只需要稍加**,必然是一员沙场悍将。
要是把底给抖了,萧石竹能否带走这个人魂都不知道。
“松开他。”又要了许多肉干的萧石竹,让国师盈盈解开了人魂身上神鬼术,递过去那些肉干后,对那人魂道:“跟着我,肉干天天有你吃的。”。
才说罢,那狼吞虎咽的人魂停下了咀嚼,看了看萧石竹,又看了看国师盈盈,最终收回了目光望着手中的肉干,思索了起来......
风雪席卷过朔月岛,冰冷的朔风发出了咆哮,乌云下一片萧条。
九幽国大军列阵出城左右和前方骑兵护卫,空中飞雷车飞天军盘旋,拉开了大阵势押解着被绑缚在车上,有中军护卫的龚明义出了城。
随车左右的英招,看了一眼车上立起的铁柱上,绑缚着的龚明义。垂首低眉的独臂龚明义,现在跟蔫了一样,整个鬼都无精打采的。
寒风中,九幽国军也还算人道,并未让龚明义衣衫单薄,还给他过得严严实实的。也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身上随身之物也尽数被收走,帅印也成了英招的战利品。
“别愁眉苦脸的,乐呵一个。”英招抬头望着龚明义笑道:“就要见到你的将士了,乐乐呵呵的。”。
阴风卷起了黑雪,飘落在了龚明义披散的长发上。风雪下的龚明义,被挫败感压得抬不起头来,哪里还乐呵得起来。
三十里的路程,并不算远。很快,九幽国大军就来到了已经做好防守准备的酆都军大营前,停在了半里开外的地方。
英招接过了副将递来的,铁皮打成的大喇叭,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把喇叭对准了不远处也是拉开阵势,严阵以待和他们对峙着的酆都军,朗声喊道:“酆都军的小崽子们,是不是发现你们的大帅不见了?”。
对面的弩箭,早已对准了这边。但顿了顿声之际,无惊无惧的英招嘿嘿一笑,又大声喊道:“别着急啊,我就是看天寒地冻的你们还能坚持作战,相当佩服各位的勇气和毅力,把你们的大帅请到了我城中喝了点酒,请教了一下带兵指挥之法。”。
九幽国大军们也在英招嘴里发出的那震耳欲聋,响彻天地的喊声中,盾牌手列阵最前方,其他鬼兵们枪弹上膛,炮口校准,瞄准了对面的敌营。
只要酆都军胆敢轻举妄动,几息时间内就能把这座军营夷为平地。
英招才敢这么大摇大罢的,围着龚明义缓步转圈:“你们的大帅就在这里,不过,不过还不能换给你们。今天我来,不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的大帅是否安好,还有就是让你们缴械投降的。”。
“天寒地冻的,打战也不好玩,不如我们坐下来喝口酒吃口肉,然后你们愿意回去的我们给粮食和船,保证放你们回六天洲。”英招说的兴起,喋喋不休了起来:“但有一样,武器铠甲不许带走啊。军旗,军旗可以你们爱带走就带走吧。”。
说着说着,风雪下的英招尽然浑身暖流四溢流淌,脸上也是得意浮现,笑意不减。
气得车上被五花大绑的龚明义浑身颤抖。可嘴里被堵着麻布,龚明义就是气得想骂娘也只能发出呜呜声。
另一边,酆都鬼兵们已经被英招说的动摇,只是谁也不愿意做放下武器第一个鬼,还在漫天风雪中强撑而已。
当龚明义出现还是被俘虏的那一瞬间起,营寨中的酆都鬼兵们,就全无再战之心。
沉默不语的他们,各自心里暗暗打着算盘。
就在此时,英招不再大喊了,而是放下喇叭后对身后招招手,卢腾随之大步上前,来到了他的身边。
“来你说两句,抖一抖昨夜你告诉我的那些猛料。”英招递给了他喇叭,道:“我喝口水。”。
卢腾毫不犹豫的点头着,一把接过喇叭跃上车子,站到了捆绑着龚明义身边,举起喇叭就喊道:“兄弟们,同胞们,我们不再值得为龚明义卖命了。知道昨晚他让我发出什么密信吗?他让提前藏匿起来的几艘贯月槎来接他,今晚就到。至于上不了贯月槎的兄弟们,你们只能留在岛上被迫牺牲。龚明义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缴械投降,还是继续为他这种不仁不义的鬼卖命,各位兄弟们自己好好盘算盘算。”。
说完他跃下车来,把手中喇叭递还给了英招。
而龚明义的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