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村的山道上,乘着黄昏之际,一前一后下来两个人,要是李娇在这儿,必定认出来,便是先前那个入村的杨大郎。
这两人熟门熟路的往吴高家里走去。
有村里人看到了,都有些怀疑的驻足,但是吴高家里有个胡四娘会做媒,平素也会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去找他们,倒也没有多想。
吴高从医馆里被接回来后,一直在家里休养,就靠着胡四娘捞点儿吃的。
最近胡四娘将泡水的地清理出来,从相好村里人的那儿要了几颗菜苗,说起来还是三福媳妇那儿出来的菜苗子,好在这样栽种居然活了。
眼下家里只有剩下的两袋豆子,就等着那些苗子活了结了瓜,能接济上。
胡四娘知道丈夫身体虚弱,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根猪骨头放在豆粉里熬糊糊。
糊糊上飘着一层油荤,也传来丝丝肉香,屋里头躺着的吴高已经闻着香味儿咽了咽口水,问今天是不是弄肉吃了。
胡四娘正要答话,院门被推开,杨大郎带着一个伙计上了门,他手中银袋子往胡四娘的面前一甩,有些份量,朝着里屋就喊了一声,“吴高呢,还活着吧。”
胡四娘在看到杨大郎时,面色惨白,她慌张的起身相迎,说当家的在家里养着病,还不能下地。
杨大郎听了,皱眉,朝一脸紧张的胡四娘看了一眼,扬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你与那三福媳妇一个村子的人,结果你却瞒得我这么紧,这小娘子越来越漂亮,你这是被李三福给吓怕了么?”
胡四娘在看到这人时,就猜测着他的动机,就是没有想到李三福才出门没多久,对方又敢打起这主意来,先前还以为又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要她说媒的。
一想到三福媳妇,胡四娘的嘴唇咬紧,她没有接话。
里间的吴高听到声音,忍了忍终于开口:“杨大郎,李三福厉害着呢,小心他回来后,你小命不保。”
杨大郎听了,冷哼一声,二话不说挑开门帘就往里间走来。
吴高正好扶着床沿起来,就见杨大郎带着个伙计就进来了,到了床边,带着戾气的看向他,嘲讽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话来着,现在这是被李三福给打怕了么?”
“我可不怕他,他一个莽夫,既然回来要对付我,他就不怕坐牢么?我杨家在街头混了多年,他一个小庄户,算个什么。”
杨大郎不以为意,还将一旁的板凳搬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瘦成骨头似的吴高,啧啧两声,说道:“今天我可是给你们送银子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不必担心。”
“只要你们将这小娘子骗入城里的酒楼里,我就有办法弄到她,再说一个良家妇人去酒楼,李三福敢怪谁去?不是我也可能是别人,这跟咱们没关系。”
“你婆娘那做媒的巧嘴儿,必定能将人骗了去,只要事情办成,这银钱就都是你们的了,你再躺上个半年的药钱也有着落了。”
杨大郎说完,哈哈大笑。
吴高气得闭了闭眼睛,家里落成这样,还不是这人给逼的,当时逼着他们拿出四两银子的定钱时,可留半丝情面。
此时外头跟进来的胡四娘将银袋送了进来,说道:“这事儿我们办不了,我们的确怕李三福,这一次我丈夫病成那样,还是这一对夫妻给救下的,所以这银两你们拿回去,今天的事,就当咱们没有发生过,我们也没有听到。”
胡四娘铁下心来,吴高见妻子没有半点起贪心,他也动容,想起李三福的拳头,他就惧怕,也正要拒绝。
哪知杨大郎没有接银袋,却是猛然起身,扬起一巴掌打在胡四娘的脸上,眼神狠厉的看向她,说道:“你们敢说不干,当初给我指了这小娘子,这事儿你们就脱不了干系。”
“三福媳妇这娘们,老子看中了,你们只能照做,不然李三福敢打断你们的腿,我杨大郎也同样可以,你们也不去问问,西市口的杨屠夫是怎么混出来的。”
本就长年杀猪的屠夫,凶狠起来,还挺吓人的。
胡四娘被他粗暴的一巴掌甩得半个身子往旁边倒去,最后站不稳直接撞桌子上了,胡四娘的脸肿红,眼泪刷的一下落下。
吴高却是使了吃奶的劲从床上爬起来,结果又虚弱的出了一声冷汗。
杨大郎身边的伙计上前伸手按在吴高的肩头,使他起不了身,也在一旁威胁着:“记好了,三日后,晌午时分,城中百花酒楼里见。”
吴高根本无法反驳,两人就这样将银袋留下了,扬长而去。
胡四娘却是气馁的跌坐在地上。
吴高仰天长叹口气,咬牙说道:“就最后一次了,只看这娘子的命了,咱们拿了银子赶紧离开陵城,再也不要回来了。”
胡四娘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丈夫,她脑中想到的是地里种的东西。
“那些苗子都长高了,都打**了,马上要有收成了,咱们就这么离开么?”
胡四娘的话才落,吴高气闷的看着她,说道:“咱们这样还有活路么?害了三福媳妇,咱们都得死。”
胡四娘无力的听着,没有再反驳。
河道上,白锦端着洗好的衣裳往回走,到了院子后头,将衣裳平整的晾晒起来,刚收拾好,前头王氏就在喊她了。
“孙媳妇,快,跟我上山去,听村里人说这几天下雨,山里长蘑菇了,不少人都采摘了不少下来,咱们也上山去。”
这会儿太阳正当头,两人也没打算去地里,于是白锦应了一声,就提着竹篮子跟王氏一同上了山。
如她们这样上山采蘑菇的村里人不少,听说山里长得多,已经有不少人上了山呢。
只是在白锦和王氏前脚出门,后脚李家院门打开,李娇朝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她脚步飞快的闯入白锦的院里。
没有围墙的院子,连翻墙都不必了,直接就走到了屋后,看到那晾衣绳上的湖绿色衣裙,还带着淡淡的香皂味儿,她便扬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