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子悦唇角泛起血迹时,云澈一双眼睛就似要从眼眶中爆出来,他的胳膊拼命捶打着地面,四、五个宫人竟然压他不住,云澈狠狠将他们推开,冲到凌子悦面前。宫女扬起的手臂被云澈按住,只听他一阵暴喝:“我杀了你们——”
那模样就似一只野兽,要将他们撕裂。
宫人们被他的气势震住,向后退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奴婢等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那你们主子要你们杀了我云澈,你们是不是也不敢!锦娘!他们竟敢以宫婢之躯碰堂堂皇子!罪该万死!侍卫何在?给我杀了他们!”
云澈的暴喝声在御花园中回荡,谁都想不到一个孩子竟然能有如此气魄。侍卫早就被程贵妃的人支开了,云澈气急,一把将凌子悦拉到身后,对那帮宫人们拳打脚踢,凶狠之至。
“阿璃!阿璃!”凌子悦的脸早已红肿,一说话就疼痛万分,她还是从后面抱住云澈腰脊,将他拦下,“让他们走吧!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云澈早就红了眼,哪里听的进去凌子悦说了什么,只是愤恨为何身边没有配剑,若是有他定要这些狗仗人势的宫女阉人们血溅当场!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程娘娘有命奴婢等不敢不从!”
“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想有命活吗!”锦娘脱了身,挡在云澈身前,怕他一个冲动落人话柄。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终于宫中侍卫听见吼声赶了过来,云澈不由分说抽出侍卫腰间佩剑朝着那个掌掴凌子悦的宫女砍去。
“啊!殿下!殿下饶命!”那宫女仓皇逃命,狼狈着摔倒在地,发丝尽散,眼中尽是恐惧。
“还不拦住殿下!”锦娘出声,侍卫这才上前从云澈手中夺过佩剑。
“锦娘!你做什么拦我!”
未等锦娘答话,凌子悦却来到云澈面前,伸出上臂挡在他的面前,“凌子悦失礼于程娘娘,程娘娘教训凌子悦理所应当。殿下若因此伤害了这些宫人,就是对程娘娘的不敬,只会让凌子悦日后在宫中的日子更加不安!”
凌子悦覆在云澈耳边道:“阿璃,你想令洛嫔为难吗?还是你想日后凌子悦日日被程娘娘教训?阿璃,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
云澈却咬咬切齿,“我不要风平浪静!”
“阿璃!”
被掌掴到双颊红肿的凌子悦当时没有掉落一滴眼泪,此时却忍不住泪水滑落。
“子悦!子悦你别哭!”云澈扔下手中佩剑,捧住凌子悦的脸,“这些贱婢,我……”
凌子悦用力地摇头,“我流泪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你不听我与锦娘的劝告!”
“好……好……你别哭,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趁着云澈放下佩剑,锦娘赶紧对那帮惊若寒蝉的宫人道:“还不快滚!真要等殿下要你们的命吗!”
“谢殿下!谢殿下!”那帮宫人狼狈着退离。
云澈此时只觉心痛不已,自己方才竟然推不开那帮宫人,令凌子悦白白被掌掴了十几下。自己曾经暗自发誓再不让凌子悦在宫中受半点委屈,如今凌子悦被程贵妃的宫人如此对待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愠怒难消。
“快点回去让太医给瞧瞧!”锦娘出言提醒了云澈。
几名侍卫护送云澈回到了携芳殿。
回到寝殿,云澈与凌子悦面对面地坐着,锦娘将太医配制的化淤散抹在凌子悦的脸上。
“哎呀……唉……”凌子悦皱着眉,手指抓紧蒲团,额上都是薄汗。
一旁的云澈下意识扣住凌子悦的手指,明明疼的是凌子悦,云澈却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被揉碎了一般。
“唉,这下子别说点心了,就连米浆入口只怕也会疼吧。”锦娘叹了口气。
“不打紧的,这下程娘娘在我这里出了气,她也就不会找阿璃的麻烦了!”凌子悦本欲一笑,牵扯到唇角淤肿,发出轻轻哼声。
“这个程贵妃!不就是一块糕点吗?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岂能让她如此嚣张!可恶!可恨!”云澈猛地将一枚腰带扔在桌上。
锦娘将腰带见过来道:“这不是宫女的腰带吗?怎么在殿下这里?”
“我本欲一剑劈了那掌掴子悦的贱婢,谁料到四处闪躲我没劈中她,她的腰带掉落下来,我便将她捡回来了!”
“捡回来作甚?莫不是阿璃你喜欢那宫女?”凌子悦见云澈仍旧义愤难消,为了缓和气氛打趣道。
谁知云澈极为认真地回答道:“我留下这腰带是为了让我自己记住今日子悦你受的委屈!他日我云澈要程贵妃加倍奉还!”
“阿璃!”凌子悦赶紧上前捂住他的嘴,“也就是被打了两下不碍事的!你切莫被冲动蒙了眼!”
云澈别过脸去不说话,如今他只要闭上眼就看见凌子悦被那帮宫人按住双肩,那巴掌拍在凌子悦脸上,云澈想起什么狠狠瞪向那两名跟随自己的宫女。
“主子受辱你们却能在一旁不出一言独善其身,果真了得!”
云澈此话一出,那两名宫女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他们是程娘娘宫中的人,奴婢们不敢啊!”
“不敢!”云澈将桌上的茶杯掀翻落地,热茶顿时溅了她们一身,“既然你们什么都不敢,我留你们何用!滚!现在就给我滚!从此时此刻起,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那两人正欲哀求,倒是锦娘起身怒斥道:“你们走吧!你们心中只有自己没有殿下,携芳殿不敢留下你们!”
凌子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对云澈的决定出言相劝。她明白云澈在宫中的处境,他需要的是忠心值得信赖的人,而不是这种墙头草四面倒的懦弱之辈。他们对于云澈有百害而无一利。
“本来子悦被程娘娘的人打两下让她消了气这事就过去,可是殿下你却舞着剑非要杀他们不可,这要是传到程娘娘耳朵里,只怕她又要计较了。子悦这几下算是白挨了。”锦娘叹了一口气,心疼地望着凌子悦高高肿起的两颊。
云澈的手指死死握住那条腰带,紧闭着双眼。
一时之间,整个寝殿中安静的要命。与方才的暴怒相比,云澈此时要显得沉郁许多。
凌子悦细看云澈的表情,他此时应当真的冷静了下来。
“锦娘,若是方才让侍卫押着那些宫人去到父皇那里,让父皇看看他所钟爱的程贵妃都做了些什么,我就不相信父皇会无动于衷!可惜……锦娘你太急着息事宁人了!”
锦娘低下头,细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当时锦娘心急如焚,担忧殿下冲动真会要了那些宫人的性命,若是如此在陛下面前,殿下就理亏还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所以……不过殿下若想去陛下那里,也并非全然无据。殿下闻一闻这衣带上可有什么气味?”
云澈将腰带置于鼻尖细细嗅着,“这腰带上有一股淡香,颇为怡人。”
“这是程贵妃宫中所独有的冬雪凝春,是用冬日的梅花配合其他香料制成的,极为稀少,宫中配额并不多。使用这腰带的宫人若不是长日侍奉于程贵妃宫中,又岂会染上这种味道?”
云澈扯起一抹笑,拉起凌子悦的手,“走!子悦!我们去父皇那里说去!”
“阿璃!仅凭一条腰带,程贵妃有万千借口!你说不定还会招致龙颜不悦的!”
“子悦你听好,让父皇看看你的脸,你只是我云澈的侍读,有人打你的脸那就是打我云澈!父皇岂能不明白这点!就算程贵妃有理由推脱,但至少父皇会知道程贵妃有多骄悍!而程贵妃也会有所忌惮,不会再轻易来找我们的麻烦了!”云澈对此非常执着。
凌子悦知道云澈所言在理,既然如此,她只能与云澈同往。
一般这个时间,承延帝政事若不繁忙,必定在承风殿陪伴镇国公主。此时,承延帝正坐在镇国公主身边嘘寒问暖。
云澈来到承风殿外便跪下,朗声道:“皇祖母,澈儿来给您请安了!”
按道理承延帝是应该称呼镇国公主为皇姑母的,但既然她不愿受封为太后,承延帝便称呼她为皇姑母,以示孝义。命所有皇子自然也称镇国公主为皇祖母。
镇国公主一听见云澈的声音便笑出了声,“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澈儿,来来来!到我身边来!”
云澈入了内,见到承延帝正欲行礼,承延帝做了个手势让他直接去镇国公主身边。云澈立马倚入镇国公主的怀中。
“皇祖母,澈儿想你了。”
一句话逗得老太太格外高兴,方才镇国公主还在说着自己年事已高只怕不久于人世,想要去到成郡国与儿子在一起,这一去,承郡王岂不是半点顾忌都没有,到时候镇国公主一呼百应,就连兵符都在她的手中,承延帝自然是不允的,只得说路途遥远过于颠簸,朝中大事也离不开姑母定夺。这个理由,承延帝用了十几年了,每每说出来镇国公主都找不到否决的理由,此刻她握着扶手的手指都泛白只怕要发怒,可这个时候云澈却来了,缓和了镇国公主与承延帝之间的紧张气氛。
在承风殿待了半刻,承延帝便借口政事离开承风殿,镇国公主有云澈相伴,毫不在意地朝承延帝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政事要紧。”
承延帝刚行至宫门口,便看见与锦娘一道立于殿门侧的凌子悦,一眼便察觉她的双颊红肿,似是被人掌掴。
“凌子悦,你过来。”承延帝朝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