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 气氛紧张。
长老团召开了次内议。
自然,因为绿藤不在,优势被另外两支占尽了。
他们聚在此处讨论清漾的去留。
大长老慈眉善目, 仙风道骨,很有股得道人的气质,他最先出声,道:“星界遭逢大变, 星主退位给他那个女儿,新的君王甚至还未上祭台登基,就已经下令, 让花界将清漾交出去。”
他中的那颗留影珠散发出淡淡的灵光,“这里面的影像, 想必各位已经看了,现在说说,你们都是什么想法。”他抬了抬手, 示意底下坐着的人各抒己见。
其实能有什么想法, 他们这两脉巴不得如此, 自然乐见其成。
只有绿藤那一脉的长老, 连呼不可。
“星界虽然势大,但花界也弱, 岂有她一声令下,们就乖乖交人的道理。”果其然,出声的正是绿藤手下最得力的个。他只是想留住清漾, 但得瞎扯些站得住脚跟的理由, 好在来之前,便早有准备,“这若是传出去, 岂叫人话。”
“那日就连神山的炬钭大人都发了话,绿藤长老在衡州战场杀敌,她的后辈,是必定得安然无恙留在花界的。”他疾不徐,意味深长地引导:“炬钭大人的意思,想必也是九神使大人的意思,神使大人的意思……”
他话说一半便停了,明摆的意有所指。
但在座的都是什么人精,他后面要表达的意思,他们焉能不明白。
九神使的意思,说不定就是神主的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若是将清漾这样交出去了,日后真要算起来,是谁的?
天君和星主都忌惮的人,他们花界,焉能不在意。
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眼,过了半晌,道:“那就后续再观望观望吧,先按兵不动,让清漾好好疗伤。”
花界拒交人的消息,在隔日就传到了南柚的耳中。
、 昭芙院的书房里,她伸,摁了摁胀痛的眉心,面上仍未显露出什么别样的神情来。
半晌,她放下,冷着声音道:”传命令,以我之名义,向花界宣战,同时集结兵马,进入备战状态。”
底下几人无声对望,欲言又止。
这个时机,真的太适合。
致对外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动内战,神山第个不同意。
但她这个样子,也没谁敢劝。
长奎人从房里出来,正面迎上蹙着眉,匆匆赶来的流钰,像是看到了救星样将人拉住,道:“公子去劝劝吧,现如今姑娘听不进们说的话。”
至于狻猊和荼鼠这两个从头到尾偏向她,她说什么是什么的,就更不做指望了。
流钰依旧是一身白衣,温柔儒雅的样子,他沉默半晌,道:“都知道了,你们下去办事吧,君王更迭,朝堂稳,你们要多费心。”
他们一走,昭芙院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流钰抬眸,看了眼院门口完全枯萎掉的两棵巨木,想,他走,竟将整座院子的生气也带走了。
他进去的时候,南柚正坐在书房中,眉头拧着,桌面上平摊着张图,他行至跟前,看了眼,现是花界的地图。
“二哥哥都听说了?”南柚看见他,似乎是想笑的,但嘴角扯了下,有些僵硬,声音也清清冷冷的,没有从前那股见到他的亲密劲,“是来劝三思行吗?”
这几日,流钰几乎见证了她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见证了她眼中柔软,心中笑意消失的过程。
他顿了下,问:“你是希望劝你,还是不劝你?”
南柚的指顿在地图的某处,眼睑微垂,道:“他能白死。”
“二哥知道,二哥不劝你。”流钰像小时候样,将温热的掌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两下,道:“二哥只希望,此事过去之后,们右右,能够重新笑起来。”
南柚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流钰走后,狻猊就钻了进来。
“右右,你说的事,已经办好了。”它甚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背上的金甲颜色浓烈得和太阳一样,“已经解除了禁制,里面数以万计的兽灵无需借外人之,便可自由出入深渊,只要你说一声,立刻就能打开深渊之门,放他们出来。”
南柚进过深渊,也接触过里面少数的兽灵,拥有万妖录的她,大约也知道若是将它们全部放出来,意味着什么。
深渊之所以固封,是因为里面埋藏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比如些将入土的老怪物,都会选择在那里沉睡,期待能突破自我,再活一世。
还有有些生性凶恶的兽灵,关着的时候都不安分,若是放出来,就真是天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南柚抬眸,沉默半晌,才在那双亮闪闪的黄金瞳的注视下,道:“先以兽君的名义战令,向花界施压。”
短短几日的时间,当日的事情在六界传得沸沸扬扬,以及之后的反转影像也传开了,星界与花界的关系,绷得格外紧张。
战争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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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族,七十二重天宫,太子的东宫在西边,距离议事殿不远。
黎兴进来的时候,穆祀正在处理这段时日堆积起来如山的公务。
黎兴知道,现在这样争分夺秒,点灯熬油,过是为了能抽出多点的时间,去陪才失所爱的星女。
,如今该称呼星主。
“殿下,方才收到的消息,花界拒交清漾,星主震怒,在半个时辰后发了正式的宣战令,随后不久,兽君狻猊也了战令,并且看样子,随时准备开启深渊之门。”
穆祀中的笔停了下来。
“愿交人?”他了下,讥讽的嘲意,“过是看她根基不稳罢了。”
“多施加点压力,他们不肯也得肯。”
黎兴一愣,想着这位主不会也失了理智吧,“殿下是想用天族的势,去帮南柚姑娘压花界?”
“可如此理由,说服了陛下和娘娘。”
穆祀将头的笔丢,站起来,双负在身后,眼神深邃,令人捉摸不透:“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黎兴躬身,如道:“查出了些眉目,但证据不足。”
上次的事,指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联暗杀穆祀的事。
他知道穆祀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证据不足,便凑足。”穆祀眸色极冷,他道:“蛊惑天族皇脉对孤出手,将父君与孤玩弄于鼓掌之中,花界若不交人出来,岂非存心与我天族作对?”
黎兴懂了。
这是要他做假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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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动的空间缝隙之内,龙山的位置,遥遥可见。
南允跟穆祀,流芫等人通过留音珠联系之后,就一直心神宁,半个时辰之后,他转了转脖子,抓起手边的外衫套上便走。
龙主正在书房里,才跟南咲聊过,听着那边烂醉如泥的人或悔恨,或心碎的言语,叹息着道:“你这也是,当时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杀意暴涨,拉你都拉住。”
“你身为父亲,如此不信右右,她心里肯定好过。都是上万岁的大人了,早可以独当面,是当初软乎乎的小丫头了,哪能是你这样的育方式。”
说了两句,他没办,又劝:“右右这也只是一时之气,父女间,哪有什么无原谅的深仇大恨,只要你认真改过,再犯同样的错,时间总能抹平切,你们也终归会和好如初的。”
才放下留音珠,皱着的眉还没有彻底消下去,南允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
“你又有什么事?”个接个的,龙主头疼死了。
南允也跟他套近乎闲扯,开门见山就是大刺刺的嘲讽:“右右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个当大伯的闻不问,这个当兄长的,怎么也能袖旁观。”
“兔崽子。”龙主凉凉地瞥了他眼,“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南允也跟他废话,直接要求道:“也没什么,就是来借你的龙印用一用。花界那群老东西不识好歹,欺负右右根基浅薄,交人出来,看起右右,那就是看起我,今夜就拟道战令出来让那些老东西看看,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龙主闭着眼,被气得了下:“你以为龙印和战令是大街上的烂白菜,说给就给,说颁就颁?”
南允伸手出来:“老头这次我真跟你说笑,必须给右右撑腰,那花界是什么玩意,南允的妹妹都敢如此折辱,这口气,咽不下。”
龙主与他对视,看着他认真得行的神情,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将龙印摸出来,交到他上,后赶苍蝇样摆:“快走快走,见你就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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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目光所及,望无际的蔚蓝海水,此下数千里,建着座漂亮宏大的水晶海底宫。
里面住着整片海域当之无愧的霸主,水君麒麟。
流钰来的时候,身着身温柔的水色,儒雅如玉,浑身都透着股书卷气。
守门将领将他拦住,目不斜视地告知:“水君住所,闲人,无诏不得入内。”
流钰从腰间取下那枚刻画着麒麟图案的玉佩,道:“劳烦通禀声,星界流钰求见。”
玉佩上有纯正的麒麟气息,守门的将领抱拳,态度客气少:“稍片刻,进去禀告女君。”
流钰点头,:“应该的。”
没过多久,出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使,她冲流钰行了个礼,后在前引路,道:“二公子,家女君有请。”
自从上回,流钰对明霏说了那两句重话之后,两人就再未有过交集。
流钰从未想过,有朝日,他竟会上门拜访这东海水宫。
水宫建得极其宏伟,雕梁画栋,极尽奢糜,仙金浇灌的通天铜柱上镶嵌着亮晶晶的晶石,充沛的灵力就是从那些晶石上源源断地散发出来。
除却水流的声音,殿内静悄悄的。
眼前视线开阔,海蓝色的帷幔飘飞起来,流钰抬眸,知道女君的寝宫要到了。
果其然,绕过几座海中亭阁,那女使停下脚步,道:“二公子,女君在里头等您。”
流钰整了整衣裳,提步跨了进去。
经年不见,两人都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明霏穿着女君的朝服,头发随意地散着,衬得她脸很小,也将她身上凌厉的气势压下去了些。
她端坐在王座上,执着笔,在写些什么,身边还有个面目温柔的小少年研墨。
流钰微弯了弯身,道:“见过女君。”
明霏嗯了声,将最后一笔写完,收尾,动了动手腕,对扭头看过来的小少年道:“下去吧。”
那小少年看了眼流钰,眼神中透着些敌意,又有些委屈,但敢多说什么,恭顺地退下了。
“没想到,还真有你拿着这块玉佩上门寻的时候。”明霏的声音很好听,飞泉珠玉样,“跟南柚之事有关吧?”
“她的事,听说了。”她从王座上走下来,赤着足,白玉样的脚尖点在半空中,便会绽出一朵光莲托着,直到行至他面前,她才顿下,侧了侧首,道:“你来寻,让我帮她?”
明霏身为女君,这里面的勾勾绕绕,看眼,听一句就有数了。
流钰并否认,起来很好看,眼眸里像是沉着水,引人沉迷,他坦诚道:“想帮她,但个人的力量并不够。”
明霏伸出食指指尖,轻轻勾起了他的下颚,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连片刻,方道:“可以帮她,但你,准备拿出怎样的诚意?”
她这话,换一种方式便是: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讨好的事。
诚然,流钰一直都知道她想要什么。
来前,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他闭了下眼,指关节有些僵硬,直到勾上她小袄上的系带,才在她好整以暇的目光中,竭力稳着声音道:“流钰伺候女君就寝。”
明霏笑了下,精致的眉眼间,像是开出了朵花。
她伸出双臂,由着他沉默地将自己的衣/裳褪下。
红烛啪的出一声炸响,她问:“可是自愿的?”
流钰额上布着层细密的汗,他哑着嗓子,望进她的眼底。
“自愿的。”
“只要女君愿意发战令,帮一帮她。”
明霏笑了声,凑过去亲亲他忍得上下滚动的喉/结,问:“她对你很重要?”
流钰沉默半晌,动了动腰/杆,轻声道:“是我唯一的家人。”
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支撑他咬牙爬起来,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