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叶小蝉喃喃自语,目露思索。
“所以,有人杀进了地牢。”羽天缓缓道。
江轻鸿道:“是,可能这并不是月牙儿所希望的,不论那人是什么目的。”
羽天道:“从现场没有看出什么?”
江轻鸿摇头。
“只看出了两点,第一,月牙儿伤得很重,第二,他的计划被破坏了,他与那人交过了手。”
“他们交过手?结果呢?”
江轻鸿道:“月牙儿应该是自己走的,现在他很危险。”
羽天道:“你想让我帮你找他?”
“如果羽天兄愿意帮忙的话……”
羽天只道:“要找他的人还真不少,但这事你不必托我了,有人已为你代劳了。”
“哦?”
羽天看了一眼叶小蝉。
江轻鸿也看向叶小蝉。
叶小蝉却正色道:“你们都别看我,我是要找他,可我不是为你。”
江轻鸿淡淡一笑。
“你是为了洛姑娘?”
叶小蝉眼神一惊。
“你……你知道了?”
江轻鸿道:“一点点而已,我知道月牙儿是她的仇人。”
叶小蝉道:“不错,她想杀他报仇,我一定会帮她。所以他最好别让我找到,否则我要他好看。”
江轻鸿道:“那不知在你要他好看之前,能否让我见见他?”
叶小蝉哼了一声,“看心情吧。”
她站起身,大步的走了,走上楼去了。
羽天道:“我已将她完好无缺的送还给你,告辞。”
他站起身要走。
江轻鸿忽道:“你有什么打算?”
羽天没有回答,他没有向任何人交代的必要。
他走出门,只听江轻鸿在后大声道:“凡事小心,那些人可不容易对付。”
他该如何做,轮不到别人多嘴。
他消失了凄迷的冷雾中,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叶小蝉见屋里亮着灯,本来要进去瞧瞧。
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她见白九霄还在屋子里。
洛玉影已躺下,好像是睡着了,白九霄则倚坐在桌边,眼神涣散,出神般不知在想什么。
叶小蝉轻轻咳嗽了一声。
白九霄回神,压低声音,警觉道:“谁?”
叶小蝉负手站在门外,轻声道:“是我,有事问你。”
“你……听说了吧。”
叶小蝉扶着栏杆,轻轻拍打着,若有所思。
白九霄问道:“你怎么回来的,是谁抓了你?”
叶小蝉道:“我都听小狗子说了,这其中有些小误会,你的伤好些了吧。”
白九霄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叶小蝉没答他的话,他也没有多问。
这其中的究竟他已无心再追究,叶小蝉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说明这件事已告一段落。
反倒是叶小蝉问他的话,让他稍有在意。
果然,叶小蝉又道:“就是月牙儿的事,他都听说了,你没有道理不知道。”
白九霄不由脱口道:“月牙儿?又是他?”
见他眉心紧锁,叶小蝉眼波流转。
“你应该知道,小玉一定要报仇的,我会帮她,你呢?”
白九霄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她的仇人是月牙儿?”
叶小蝉道:“管他是谁,杀人偿命,早知道我就不该救他。”
对于这件事,她懊悔至极,用力拍打着木栏。
白九霄道:“她对你说了什么?”
叶小蝉摇头。
“除了她要杀月牙儿之外,什么都没有说,不过她既然要杀月牙儿,那月牙儿一定就是该死。”
她叹了口气。
“你跟着她这么久,应该一清二楚,她这个人面冷心却不冷,而且绝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白九霄默默握紧拳。
“她想怎么做。”
叶小蝉摇头。
她若是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转了。
不过不论洛玉影准备怎么做,她都已有了自己的办法,她已决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你,想不想帮她?”
叶小蝉瞥了白九霄一眼。
白九霄也打量了她一眼,“怎么个帮法,说来听听。”
黯淡的灯光照在走廊里,风吹动,摇曳的灯笼引着一排影子在地上晃动。
突然之间,白九霄的眼神骤然一变。
叶小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腾”的一声撞门而入。
窗子是开的,窗帘像摇动的船帆,就在白九霄冲进来的时候,一条白影掠窗而出。
床上已空了,洛玉影不见了。
白九霄二话不说,跟着跃窗而去。
叶小蝉也有些急了,正犹豫要不要追出去,却听见身后还有动静。
她面窗而站,但已精确的判断出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动静是从床下发出的,她目色一凛,袖中掉出一柄短刀。
短刀在手指间一转,就要朝床底下刺进去。
但是床底下的人已钻出了头。
“小玉?”
摇摇晃晃从床下钻出来的是洛玉影,叶小蝉奇怪,忙将她扶起。
“你……你怎么在床下。”
洛玉影想说话,但是一张嘴,便要作呕。
酒在胃里翻腾,她胸口里像是有把火在燃烧。
酒气扑鼻,叶小蝉皱眉。
“这个小飞雁,他到底让你喝了多少……”
“水,给我水。”
洛玉影只摆手,在叶小蝉搀扶之下,脚步蹒跚的坐了下来。
叶小蝉忙倒了杯水,又道:“你这样不行,你先去床上躺一躺,我去给你弄解酒茶。”
等替洛玉影盖好被子,她在窗边张望了半晌,见外面街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便将窗子关了起来。
从楼上下来,去后厨必须经过大堂。
大堂里只剩下江轻鸿一个人,她大模大样的路过,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直到江轻鸿叫住了她。
“小叶。”
叶小蝉很想装作没有听见,可是脚步却不争气的停住了。
“小叶,你在生我的气。”
江轻鸿竟然叹息了一声,声音有些忧郁。
他并不时常这样。
认识江轻鸿的人都知道,他大多时候都是那么的从容自信,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也很少会露出半分疲色。
这也是叶小蝉一直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在叶小蝉眼中,他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他像是一株参天大树,牢牢长在叶小蝉的心里。
近来,叶小蝉想了很多。
她想得越多,似乎就越讨厌这样的自己。
因为放不下。
她最讨厌自己放不下的样子,就像此时此刻。
可是她更讨厌撒谎,讨厌不能诚实面对自己。
两面都是矛盾,矛盾之中,她不知是在生江轻鸿的气,还是在气自己。
江轻鸿道:“刚才楼上有动静。”
听他只是问起楼上的事,叶小蝉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
她恨恨说完,一溜烟钻进了后院。
厨房就在后院。
一会儿工夫,江轻鸿就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叶小蝉做的醒酒茶是最有效的。
不但能解酒,还能缓解头痛和胃痛,而且味道还难得的好。
只是这次,她的醒酒茶并不是煮给他的。
但是她还是盛了两碗,只端走了一碗。
回到房里,白九霄还未回来。
床上的洛玉影还在迷迷糊糊睡着,虽不踏实,但总算是睡着了。
叶小蝉松了一口气,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风在呼啸,月光是雾一般的冷。
白九霄在风中穿梭,身形快如闪电,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人影。
在最恰当的时机,白九霄手臂一挥,手中伞已朝那人背上打了出去。
他的预判极准,出手也稳,这一击本是必中的。
只是前面的人早有防备,回身一脚将伞踢开,与此同时,白九霄变幻身形已至。
收伞间,他已朝那人攻出三招,三招皆是最凌厉的杀招。
见到那人的一瞬间,他便决心不能让此人逃走。
空旷的大街,转眼间两人已对了十招,白九霄处处显强,占尽上风。
但就在白九霄自以为能将人擒住之时,洛飞烟的招式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变换。
原来他一直留着后手,就是要探探白九霄的底。
所以他故意示弱,等确定白九霄是有伤在身,便立下杀手。
数道寒光在扇骨抖动间发出,每一道寒光是一枚银针,又长又利的银针散发着一种奇异而诡秘的冷意。
寒意扑面,就在银针近在咫尺间的片刻,寒光又是一闪,忽在一瞬间消失了。
银针竟然消失了。
银针是消失了,冷光却没有。
只有一刹那的迟疑,白九霄急忙闪避,几乎躲过了所有的暗器。
几乎……
白九霄心头一沉,只在一瞬间,透骨的寒意便从头冷到了脚。
在前一刻,他的身体还如火烧一般。
风一吹,酒意上涌,一股借着酒意在身体里四处流窜的真力骤然被打散。
他的脚虽然落地,但是四肢却在同一时刻僵住,仿佛坠入地狱严寒中,连灵魂都一并冻结。
一阵苦涩从胃里上涌,浑浊的血液从嘴角一点点沁出,他面色死灰一般。
洛飞烟笑了,笑得还是一样让人觉得讨厌。
白九霄紧紧握拳,很想一拳打过去,可是他的力气却只能用来握住手中的伞。
伞尖撑地,他才能不倒下。
洛飞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完全消失。
他死死的盯着白九霄,用那种冷漠高傲,蔑视而残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只屠夫刀下的羔羊。
他的眼中没有怜悯,因为他就是那个屠夫。
现在,他又在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里的扇子。
扇尖有点点的星光,星光是黑亮的。
扇尖的寒意与方才打向白九霄的一模一样,闪闪发亮的是剧毒的针尖。
“这是寒冰碎星针,中者必死。”
白九霄道:“你……”
“我怎样?”
洛飞烟牵着唇线一笑,笑得极为歹毒。
白九霄也笑了笑,冷笑。
洛飞烟叹了一口气。
“你早就该死了,容你活到现在,已是你运气好。”
看着白九霄煞白的一张脸,洛飞烟幽笑着,缓步上前。
“我知道,你一直也将我当作眼中钉,你应该后悔,后悔没有早早杀了我。”
白九霄紧紧咬牙。
他现在是否在后悔呢……
至少他的眼神中是充满了愤恨的,他是从心底里厌恶极了面前这个人。
洛飞烟步步逼近,可是白九霄的手却连伞都有些握不住了。
看他勉强撑着的模样,洛飞烟心情大好。
他上前,在白九霄身边打了个转,但就在走完一圈的时候,他突然一脚,踹在白九霄的腰上。白九霄上前踉跄,接着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小腿上。
白九霄跪倒在地,想起身,却站不起来。
洛飞烟大笑,笑声一声比一声冷酷。
笑声中,他慢慢抬起脚,一脚踩在白九霄撑着地的手腕上。
冷汗从白九霄的面颊上流下,白九霄一动也不动,因为比手腕更疼的,是他后背的伤。
下一脚,就踩在背上的伤口上。
他预料到了,可是当洛飞烟真的踩在伤口上的时候,他感觉到整个人都像是被活活撕裂一般。
洛飞烟眼中的光芒无比狠毒,他幽幽道:“我早就看出你伤得不轻,你敢追来,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白九霄咬牙道:“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栈,你想对她做什么?”
洛飞烟听罢,冷笑。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担心她,看来你是真的爱上她了。”
白九霄道:“这不关你的事。”
洛飞烟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冷笑道:“你呀,真是可怜,想不到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会有人敢喜欢。”
白九霄紧紧握拳。
“她不是怪物,你……你才是……你才是一个冷血的怪物……”
伤口又开始疼,鲜血渗出来,浸透了衣衫,染红了洛飞烟脚上那双淡青色的靴底。
洛飞烟身子慢慢弯下,贴近道:“你敢喜欢她,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你是你,她是她,你们不同,这些我一清二楚。”
洛飞烟似笑非笑的盯着白九霄强忍痛苦的神情,心中得意之情愈甚。
但是忽然间,他的神情一冷。
“你一清二楚?你知道什么?”
白九霄忽然意识到他害怕的是什么,不由也笑了笑。
虽然他现在强笑的模样实在不怎么好看,但是他告诉自己一定要笑。
能让洛飞烟看不过眼的事,他就要做。
洛飞烟一把捏住他的头,手力大的几乎想将白九霄头骨捏碎。
他当然还没有能耐将人活生生捏死,可是他的手已挨近白九霄的太阳穴。
这个穴位若是以重力击之,取人性命也是顷刻之间的事。
洛飞烟一字字道:“快说,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一切,她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关于她,关于你们洛家,甚至关于她的姐姐,还有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