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之奥秘,在于帮助众生离脱恐惧,超度众生;无人能预知未来,无论你我。不可依赖他人,拒绝了恐惧,也就得到解脱,我佛慈悲·····”
江户城西郊十里,八仙山,末能寺。
不知火山春申主持身披蓝色斗篷,高坐莲台之上,面向一众信徒,滔滔不绝讲授长生之术。
讲坛四周,侍立着一大群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武僧,周围还遍布些手持火铳的足轻武士。
春申主持缓缓闭上眼睛,发出梦呓般叹息。
“我所为,即所想,善念成就善行,恶念成就恶行,此乃自然法则,当行善去恶。”
教坛前方,聚集着数百名虔诚信徒,他们皆来自附近,或是农夫,或是商人,甚至还有几个旗本武士···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只剩一个身份,那便是春申法师的信徒,永生的追求者。
信徒们面向春申法师,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表情极为虔诚。
道场上响起钟罄之音,宛若索命梵音,摄人魂魄。
春申主持讲经时,教坛上站着的武僧,望着一群女教徒,搜寻合适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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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春申法师由长崎游历江户,在这八仙山讲经,也算缘分,江户百姓有幸一睹高僧容光,自然莫名欣喜,所以来的人也格外的多。
趁着人多,江流儿李自成两个混迹在人群中,跟着周围信徒,向口吐莲花的大师行礼叩拜,无论从哪里看也不像是刺客。
这两个刺客早早潜伏到末能寺,接近到合适的刺杀位置后,准备一发入魂,直接送春申主持见佛祖。
奈何教坛四周防守严密,守卫怕是有百十人,硬攻明显不行。
两人只得扮做教徒,默默聆听老和尚讲经。
奈何老秃驴讲经实在太过枯燥,片刻之后,李自成便觉昏昏欲睡,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用催眠术对付自己。
“最危险的火焰是愤怒,最凶狠的野兽是仇恨,最大的陷阱是恶行,最可怕的障碍是贪婪。”
春申法师还在讲解佛经,向他的信徒们传授永生之道,不过听起来仍然没什么营养。
“佛说,取不灭之义,而曰永生。又谓弥陀之净土。生于净土,则悉为无量寿,故曰永生。”
春申法师朝旁边侍从点点头,一名武僧站出来,对众人大叫道。
“如今鞑齐在九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焚烧田地房屋,屠戮各藩子民。”
“烧光,杀光,抢光,他们即将渡海,屠戮江户百姓。”
“幕府存亡,在此一战!
台下教众哭喊一片。
混杂着惊恐和愤怒的情绪,迅速在信众中蔓延。
春申法师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安详的目光落在几个少女身上。
法师的目光,如一条甘甜的河,流过惶恐不安的人群。
教众头上的乌云,心中的忧伤,顿时全都洒落。
“日本国乃神之国度,我们皆为天照大神之子民,然我国不幸,地震火山灾荒不断,生于此间,备受其苦,苦悲充斥其中,如今鞑靼兵祸,天照大神不忍子民受苦,所以遣老衲拯救尔等,给尔等讲授长生之法。”
“嗔怒,贪婪,傲慢,自负,妒忌,皆由无明而起,幻象诱人歧途,一旦障碍破除,整个生命,将无依无着!”
法师音调提高,金刚怒目:
“今日,诸位赶上好时候了!不必再经历漫漫修行,不必再苦苦青灯黄卷,亦可达到长生!”
听到说长生之术,信徒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个身材圆滚滚的武士,跪在地上,向上摊开双手,口中念叨着永生永生,已陷入癫狂状态。
李自成不屑道:“倭寇猴子就喜欢信这些旁门左道。”
春申主持拾起莲台旁边的纸扇,噼手指向西方:
“去九州,去诛杀鞑齐。天照大神说,刘招孙和他的鞑靼军队,都是人魈转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他们将灾难带到人间,如酒吞童子和九尾狐玉藻前(日本妖魔),诛杀妖魔,便可获得永生!将刘招孙碎尸万段,这不仅是你们的功业,更是天照大神对你们的殷切期望。去吧!”
旁边那个武僧带头振臂高呼:
“诛灭鞑齐,飞升成仙!”
“诛灭鞑齐,飞升成仙!”
人群中响起山呼海啸的呐喊,狂热的信徒像躁动的马蜂,嗡嗡嗡嗡。
李自成骂骂咧咧道:“满口佛法,仁义道德,这些年不知吞噬多少女人!对马海那些海怪,估计也是这贼秃弄出来的,入他妈妈的毛!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江流儿连忙将他扯住。
“小声点!让人发现,咱俩就完了。”
李自成都噜道:“什么咱俩,不是还有母老虎吗?他再厉害,老虎爪子抡下去,保管送他归西。”
话未落音,祭坛四周忽然风声大作,春申主持目光似电,如同鹰眼般死死盯着两人。
周围狂热的信徒也顺着法师目光,朝两人看来。
李自成感觉自己像是被脱光衣服似得,无处躲藏。
“走!”
江流儿大吼一声,果断扣动火铳扳机,旁边一个正欲拔刀的武士被打飞出去。
“跑啊。”
李自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同伴夺路而去。
春申主持冷冷一笑,对众信徒喝令道:“此乃潜入江户的鞑齐恶魔!拿住他,便是你们永生的功业!”
众人听了,立即转身,朝着两个鞑齐细作逃走的背影,狂奔而去。
江流儿一手持刀,一手持铳,冲在前面,李自成双手举着火铳,两人沿着早先布置好的路线,一路狂奔下山,偶尔遇上一两个拦路倭人,立即将其杀死。
一路跑了三五里地,来到山脚一片密林前,李自成累得气喘吁吁,后面喊杀不断,追杀上来的信徒却是越来越多。
李自成扶着树干,上气不接下气道:
“入他妈妈的毛!老子离那贼秃,少说也有上百步,他是狗耳朵不成····”
江流儿常年在林子里活动,体力明显比猪队友更好。
“继续跑啊,赶紧回去报信,让这群邪教徒逮住,就要被祭祀邪神了。”
说话之间,前面路上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倭人,挡住了两人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倭人中间突然站出来个身披铠甲头戴面具的一名武士,勒马挺立,提刀对两人道:
“长州藩的武士がここにいて、长い间あなたたちを追迹して、早く降参して!”
“入他妈妈的毛,他在吠什么?”
江流儿一边装填弹药,一边翻译道:“他说他是长州藩的武士,一路追来,他让我们立即投降。”
李自成啐了口浓痰,骂道:“都是属狗的,阴魂不散,老子今天送你们上路!”
这时,身后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回头看时,春申法师的信徒们,宛若奔腾的马匹,翻滚着从山坡上冲下来,所有人眼中对充满了对永生的渴望。
正所谓“信春哥,得永生。”
“你还有手雷没?”
“没了。”
最后江流儿没有再责怪同伴刚才在山上冒失,环顾四周,迟迟不见松下身影,叹口气道:
“今天怕要交待在这儿了·····”
“是啊,被逮住会凌迟吧。还要被那老秃驴采阳补阴。”
李自成说完,拔出雁翎刀,摆出决斗姿势,加速朝对面武士冲去。
挡在前路的长州藩武士,看见山坡滚滚而下的教众,估计是担心自己被抢夺军功,忽然1扬起扬刀,对后面一群足轻道:
“突撃する!”
便骑着比公狗稍高的战马,猪突狂飙,上前要抢人头,光脚足轻也鬼哭狼嚎着朝李自成冲来。
身材矮小的长州武士骑着同样矮小的日本马,挥舞着比自己还长的武士刀,身后一群足轻个个骨瘦如柴,如同地狱恶鬼。
李自成被眼前这幕逗乐,掏出一枚珍藏版手雷,当着江流儿的面,拉开了保险拴,奋力朝猪突武士扔去。
“工坊生产的珍藏版众生平等雷,十步之内,寸草不生·····你从哪里弄来的?”江流儿一脸狂喜。
“那年出使朝鲜,太上皇赏赐我的,想要吗,回去我给你啊。”
李自成握着仅存的保险栓,洋洋得意道。
轰!
伴随一阵剧烈爆炸,二十步外,凭空升起了一团白色烟雾,夹杂着阵阵血雨。
足轻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残肢剩体飞的到处都是。
猪突戛然而止,长州藩武士消失不见,一颗血淋淋的马头滚到了李自成面前。
李自成一脚踹开马头,拖着雁翎刀,杀入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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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人群混乱,两人终于逃下山去。
一路逃了十几里地,直到再也走不动。
见四周无人,两人才在树荫下歇息。
江流儿讲起了春申主持的历史。
“我听第六兵团主官赵将军说过,赵将军在九州待过两年,对不知火山神社和神社中的妖僧,了解颇多。”
李自成不耐烦道:“长话短说,老子饿的不行。”
江流儿掏出半个蒸饼给同伴:
“飞鸟年间,也就是我们的隋唐之际,那时整个九州闹粮荒,粮食三年歉收。远在平湖、博多和长期都饿死了人,灾害引发了叛乱,那场叛乱还让天皇的第一军蒙受战败之耻辱。”
“战乱期间,有个默默无闻的武士向天皇请愿,表示愿意捐钱出资,并亲自带士兵前往驻扎,他十分骁勇善战,斩杀最后一名叛军后,天皇下了道敕令,命令肥前藩锅岛家,不但要把不知火山上的一家无名神社,还要把整个山区,割让给这名武士。”
“因为这道敕令,默默无名的武士,成了峡河藩夏本主持大人,前任主持惠然其实应该是·····”
江流儿掐指一算。
“是夏本的玄孙,或者是玄玄孙。而这个妖僧春申,正是惠然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