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荒烟蔓草的年代 >荒烟蔓草的年代

六(3)

大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临到了晚上雨势才转小。已经是八点钟的光景,督军府内一派热闹。原来这一日是府中的二姨太太过生辰,苏苼白对这位管家的姨太太颇为敬重,故此在她生辰之际特要大操大办。

这样的人家姨太太过生辰,场面自是不比一般,自晨起开始陆陆续续的礼品接连被送进来,把个门槛都要踏平。那礼品更是琳琅满目,和璧隋珠。

宴厅就设在正厅,接待的都是些苏军政要极其家眷。厅内亮如白昼,一众的高官皆聚集在这里说笑谈天。金陵政要的女眷各个都是人精,眼见着二姨太风头正胜,三五个的与她凑在一起打麻将。也不过才打了八圈,二姨太已经赢了满满一匣子的钱。

她自然得意,因着身份如同掌家太太,通身的气派又与其余几个姨太太不同。加之谈吐举止也都是落落大方,八面玲珑的,很是得人心。

一众的男客全都在会客厅,由着两位公子招呼。原定了开宴时间是八点钟,这会儿已经快八点半,二姨太见大帅还没有来,心想着许是被六姨太缠着绊住了脚。

虽然怒极,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露,对着众女眷笑意盈盈的说:“瞧我,光顾着自个儿赢钱高兴,竟就忘了开宴了。来人啊,去请大帅过来。”

才要遣了丫鬟过去,那边听差就报说大帅来了。二姨太心中得意,忙就起身收拾了下旗袍,端的是举止派头一丝不乱,领着其余几个姨太太去迎人。

院子里搭了防雨棚,青石板上特意铺了红地毯。眼见着汽车停在了院子外的台阶下,两边站满了护兵。苏苼白下了车,各个军区的司令高官全部纷纷拥拥的围了过去。

那六姨太太自另一侧下了车,侍从官忙上前为她撑着伞。她穿着一身水红的织锦旗袍,把那张妖娆的脸涂抹的极是妖艳,明明是搀扶着苏苼白,走路却仍旧是款款的。

二姨太见了她这副样子,相比之下自然是相形见绌。一众的女眷瞧着六姨太的派头这样大,自然要极力维护。也都纷纷上了前,对着六姨太好顿的夸赞。

那六姨太原就骄矜,今次听了这些恭维,很是受用,不免得意的看向二姨太,脸上的挑衅在明显不过。

二姨太不过随意看了她一眼,就好整以暇的抚了抚鬓发,好似并不当做一回事。

苏苼白一路与众司令谈笑风生,他虽然上了年纪,眉宇间却仍有不怒自威的神气,尤其是似笑非笑时,眼睛利的如同鹰眼。

好在他顾全着二姨太的面子,看着她迎过来,就携了她的手朝里走,抬眼见老二老三都在,唯独不见苏徽意,不由就沉着脸,问:“老七呢?”

二姨太见他动了气,倒好似怕他发火一样。勉强的笑了笑,说:“才刚打了电话来,说新抓了一个扶桑特务,实在走不开。”

苏苼白闻言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只是碍于众人,并没有发作。他看向苏青阳,说:“你去打电话到军部,让老七马上回来!”

苏青阳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这会儿听了父亲的指令,当即就应了一声。可见厅里女眷众多,并不方便打电话。他也不敢耽误,就迈步朝院子外走。

苏子虞见状就勾唇笑了笑,原本这样的场合不与他相干。不过是碍于苏苼白,少不得要来应个卯。眼见着苏苼白横眉冷对,他微微躬了身,客气的请了众客人进去,自己则也转身离开。

细雨打在雨棚之上,门口的听差见了他出来,忙就为他撑了伞。夜雨纷纷,远处的楼宇都隐在雨中,檐头的雨声极低,冷气虚虚的缭绕着。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偏厅的院子外,见苏青阳正往厅里去,就挥了挥手,那听差忙就退了下去。

他迈步进去,说:“二哥近来愈发的清闲了,不过打个电话这样的小事,遣副官来打不是一样?”

苏青阳不妨他会跟过来,又听他语带双关的提及了自己的副官,不由就哼了声,回头冷冷看着他,说:“三弟不也一样很清闲?我那副官是怎么死的,这笔账我可还没跟你算。”

两人站在偏厅的雨檐下,极目远望,偌大的偏厅空无一人。门口正亮着灯,映照着地面雪亮一片,檐下彩绸随风荡着,愈发显得院子幽深空旷。

苏子虞不在意的笑笑,说:“我还想着二哥何时与我说这事儿,其实也算赶巧了。偏偏那日是我闲来无事往彭城去,不然也见不着二哥的人。”

他感叹似的摇了摇头,接着说:“连汽车都爆炸了,二哥对沈蔷薇这样赶尽杀绝,我是真的看不过去。”

苏青阳迈了步子进去,随手开了灯,厅内霎时亮如白昼。他沉着脸走到沙发上坐下,盯着苏子虞的眼睛,说:“今儿好容易见着了三弟,你我兄弟不妨好好聊一聊。”

苏子虞见他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愈发的忍俊不禁,不由就笑出声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二哥何必如临大敌的。”

他阔步走进来,身上的长衫被雨水打湿,用手随意拂了拂,方才坐下去。厅里烧着热水管子,原本是极暖和的。

这会儿开着门,寒气夹杂着湿气一并袭来,倒添加了几分冷意。

他按了电铃,听差很快赶了过来,说:“公子有什么吩咐?”他慢悠悠地看了一眼苏青阳,才说:“上茶来。”那听差见二位公子面色难辨,也不敢耽误,忙就走了出去。

苏青阳见他有意拖延时间,就说:“我们兄弟不过随意聊几句,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苏子虞一本正经的说:“不讲究不行,我一个人过来。又没有听差跟着,保不齐二哥给我一闷棍,绑上石板把我扔到芦松湖里去,那我岂不是很冤么?”他原就是个这样喜怒无常的脾气,说话从来都是随心所欲。

因此苏青阳闻言只是笑笑,说:“你好歹也是巡阅使的三公子,这种话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听差很快端了两杯茶来,皆是粉彩龙纹的茶盏,苏子虞端起杯子慢慢吹着热气,随意说着,“二哥也知道我一向有口无心,说什么都没人信的。尤其是父亲,原本那日我为了自保才杀了人,再合情合理不过,偏偏父亲痛骂了我一顿,真叫我难为情。”

他慢慢呷了一口茶,热气袅袅升上来,笼的面目都模糊不清。好似在笑,又好似神情莫测。

苏青阳端详他半晌,才慢慢的点点头,说:“三弟,如今让你抓住了把柄,这也没什么。总归我也是听命于父亲,就算老七知道,我也不在乎。”

苏子虞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勾唇轻笑了一声,说:“二哥这话说的可太见外了。我们本是亲兄弟,怎好如此心怀芥蒂?说实话,老七着实有些不好相与,比起他,我倒是更欣赏二哥。”

苏青阳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撇嘴冷哼,说:“行了,别给我扣帽子,三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二哥竭力助你就是。”

苏子虞又慢悠悠的呷了几口茶,才说:“二哥也知道我在军部没什么权利,如今乔云桦被老七关押在特务处里。他父亲连着上门找了我三次,我实在不好推脱,就想请二哥行个方便,把人给放了。”

苏青阳当即皱起眉来,冷哼一声,说:“那乔云桦是谁你也清楚,这个忙我怎么帮?”

苏子虞原本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听他这样说,倒好似意料之中一样。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说:“他那样的身份这辈子都进不了苏家的门,二哥只当他是个不相干的人。这次就算帮我的忙,行个方便,只要能把他给捞出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苏青阳不妨他劝说自己,不由得揣测起他的用意来,说:“三弟何必在意一个私生子的死活,他的案子父亲是知道的,他都没说什么。难不成三弟对他还有兄弟之情?”

苏子虞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隔着茶烟袅袅,神情隐有几分嘲意。语气却是平淡无波的,“你我也是异母兄弟,与他并无分别,他日若我不幸遇难,想必二哥一定会痛踩落水狗。与其那样,不如早早养个弟弟在身边,焉知将来不会有用的到他的地方。”

苏青阳不由抚掌大笑了起来,说:“三弟何必说的这样明白?他日若我失了势,你不是一样会一枪毙了我?”

彼时夜雨纷纷,狠狠的砸在雨檐之下。厅里的电灯好似受线路影响,一晃一晃的。苏青阳不欲继续说这样的话题,就说:“乔云桦是个烫手山芋,我和老七都避之不及,三弟的确有胆识。我可以帮着疏通一下关系,但生杀大权依然在老七手里,我不能保证他的死活。”

苏子虞点点头,似是放下心来。恭维的说:“二哥肯帮忙,此事一定会很快解决。”

苏青阳不耐烦客套,就随意摆了摆手,看向厅外夜幕,说:“也不知道咱们七弟去哪了,明明是老幺,派头却比谁都大。”(未完待续)

相关推荐:刀疤新娘东方梦工厂田园小针女高冷首席狐狸妻都市之全能修真幻想世界大穿越大唐农圣良善不自欺密探风之少女烧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