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袍中年,却是不同,那无穷的剑意,被其强行封锁在三丈之内,不得丝毫外露,而那剑意的庞大反震之力,被其顺着脚尖,化入那片竹叶中。
道袍中年的身影,仍如清风,丝毫没有受到那剑意的影响,此人轻盈似风,但带给韩石的压力,却是远远超过了林苍。
风中数千片竹叶,划过翠绿之影,在韩石身外游走,每一片竹叶中,都蕴含着完全不同的剑意。
当年,君舟的剑之意境给韩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此刻,韩石额头冒汗,那轻薄的竹叶,只是在他身外七尺处微微一划,在他眼中,却如一柄灭世之剑,划出一道万丈剑芒,朝他划来,似要将他与整个天地一分为二。
这一片竹叶,便比君舟所遗的巨剑强出百倍不止。
韩石的身外,那枯荣意境被他疯狂地展开,黑白灰三色宛如流水一般,围绕在韩石四周,但范围,已从最初的十尺,渐渐缩小到六尺上下。
这道袍中年的身份,不用吴天说,韩石也能猜到,而此人的出手,韩石也并非没有料到,只是,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此人的强大,几乎到了令他难以招架的地步。
在与林苍一战之后,韩石本以为他的修为,或许有挑战乘鼎的可能,但此刻,他才发现,在乘鼎面前,如今的他只有招架之力,除非再度祭出石之瞳,否则没有半分取胜的可能。
即便是与石修真身融合,胜机也不会超过三成。
乘鼎的强大,当真完完全全出乎韩石的意料。
每一道强大剑意的交错,都会令韩石的枯荣意境剧烈震动,散出黑白灰三色光华。
与此同时,韩石的面色渐渐苍白,枯荣意境的范围,在不断缩小中,只剩下不到尺许的范围。
就连道袍中年都没有注意到,韩石苍白的面色下,隐藏着一股狠厉之色,他的枯荣轮回意境,并未完全展开,那轮回二字的意境,此刻在韩石心头有了不同的理解。
他想试一试,同时,也是唯一一搏的可能!
韩石的面色,在枯荣意境只剩下三寸范围时,变得苍白如雪,但就在此刻,他双目寒芒一闪。
“枯荣!”
那三寸枯荣意境蓦然间极速膨胀,形成一股剧烈的风暴,瞬间将那三丈方圆边缘的禁锢之力破开,那一片片蕴含剑意的竹叶在这风暴席卷中,竟然化作一柄叶剑,反朝着道袍中年袭去。
这一幕,大大出乎吴天三人的预料,就连道袍中年自己,也随之一怔,随即目露精光,一指点出,与那叶剑撞击在一处。
那叶剑寸寸崩裂,重新化为一片片竹叶,随风飘扬,道袍中年身子一震,脚下那始终不散的叶片,瞬间化作飞灰。
道袍中年一晃之下,身子缓缓落地,随即他眉头一皱,指尖处一滴鲜血滴下,那叶剑由上千片竹叶融合而成,威力极大,就连他也不免有了些许伤势。
道袍中年目光一转,看向韩石,此人,果然有几分不同凡响的意思。
韩石脸上露出苦笑,他蓄谋已久的一击,对这道袍中年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轻描淡写间便被化解,此人若是真想杀他,绝不会如此。
这个程度,对五行子来说,不过只是试探而已。
“五行子,果然不愧为五行子!”韩石暗道,双拳微微握紧。
“你那意境中,有一股极为玄妙之力,给我一种天地旋转,四季交替的感觉,你尚未踏足乘境,便有如此实力,怪不得,能让师叔祖如此看重。”
“韩石,你当真不俗,在下五行子。”道袍中年沉吟许久,缓缓说道。
韩石摇头苦笑,拱手说道:“在下见过前辈,区区小技罢了。”
吴天微微一笑,说道:“宗主,这个赌,可是老夫赢了。”
道袍中年笑着点头,“能在我金木融合意境下,还有反击之力,此事,倒是我托大了,输得不冤。”
吴天含笑不语,公孙明与林苍两人,对此好似视而不见,生怕吴天找上他们两人,太上长老不仅喜好与他们几人打赌,而且赌运极佳,他们几个几乎是逢赌必输,这些年来,输了不少宝贝,当真是输怕了。
道袍中年神色一正,说道:“我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你的意境中,我感受到了一股极为纯粹的力量,能够拥有这种力量之人,才有接触到我五行宗真正传承的机会。”
“你随我来。”道袍中年大袖一挥,转过身,朝着远方走去。
韩石看了吴天一眼,吴天微微点头,目露肯定之意。
韩石稍稍沉吟,跟在道袍中年的身后,朝前走去,此事吴天虽没有明说,但直觉告诉韩石,此去,恐怕会有一份机缘所在,而这五行子,对他没有恶意,按照此人的修为,当真要杀他,不必多此一举。
而且,即便这是一个阴谋,他韩石,便真的那么好杀么?
他还有数张底牌没有拿出,一旦祭出,不说能否击杀五行子,从五行宗全身而退绝没有问题。
公孙明与林苍两人,则是目露明亮之芒,看着韩石,当年的他们,也曾随着宗主而去,可是最终却失败,留下了些许遗憾。
前行间,两人四周有浓重的白雾升起,这白雾看似淡薄,但竟然可以阻隔灵识,与此同时,道袍中年的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普通的飞行已然跟不上此人的速度,韩石不得不施展天涯咫尺术,方才勉强跟得上道袍中年的速度。
一连十日,两人一路前行,韩石始终沉默,按照这个速度,两人应该早已远离五行宗,而这白雾始终不散,显然其中必有古怪,很有可能是由阵法形成,旨在掩盖此行的去向。
终于,那白雾渐渐消散,展现在韩石面前的,是一个千丈大小的圆湖。
此湖,五色!
五色圆湖的中央,有一尊丈许方圆的阴阳双鱼石台。
“那石台,你能登上去么?”道袍中年指着那石台,沉声说道。
韩石看着那阴阳鱼石台,心中一动,瞬间出现在石台之上,他目光一扫之下,心中有了些许疑惑,此事太过简单,但他听五行子的话语中,分明有一丝慎重在内。
道袍中年站在湖边,目光微不可察地一亮,随即他神色恢复平淡,盘膝而坐,说道:“此湖,名为阴阳五行湖,乃是我五行宗历代宗主传承之地。”
道袍中年看着韩石,目露幽光,“这五行湖,我当年横渡之时,可是吃了大苦头,想不到,它却轻易放你过去,师叔祖说你是五行灵体,果然不虚。”
韩石神色不动,他很清楚,自己并非五行灵体,而是由石元力转化五行之力,因而与五行灵体的表现极为相似罢了,对此,他自然不会说破,他想看看这五行子,到底所图为何。
“这五行湖,你有无发觉有何奇特之处?”道袍中年身子忽然一分为五,分别坐在五色湖水边,五个人的目光,同时凝聚,看向韩石。
韩石低下头,目光从五色湖面上扫过,许久,他目光一闪,说道:“五行湖,一色便对应一行,五色俱全,便是五行俱全,五行之力在这湖水中以一种奇妙的平衡共存,在这石台上,便能汲取五行之力,转化阴阳,从而形成一个完整的阴阳五行循环。”
“这阴阳双鱼的石台,可以吸收天地阴阳之力,反转化为五行之力,日积月累,此湖中所蕴含的五行之力已是浓郁至极,恐怕这北玄星上,不会再有第二处。”
“但......”韩石眼中掠过一丝犹豫。
“但什么?”道袍中年目露精芒,似笑非笑。
“晚辈有一种感觉,这五行并非完整,总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若是在此修炼五行之力,这丝不妥之处怕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越来越明显,最终修为裹足不进,甚至可能不进反退。”韩石站在这石台上,不知为何,他的灵识仿佛可以融入那湖水中,察觉到那一丝不妥。
这种感觉,在没有踏上这石台前,却是丝毫没有。
道袍中年深吸一口气,盯着韩石,神色极为凝重,说道:“韩石,你是第一个并非我五行宗弟子,却能来此之人,若非师叔祖以性命担保,老夫绝不会为你坏我五行宗数万年的规矩。”
“甚至,师叔祖将你看成是我五行宗与北玄宗一战的关键,此前,老夫只是半信半疑,但现在,老夫已经信了六成,就此事,老夫已与师叔祖定下赌局,而这一场,是老夫唯一一次希望自己输掉的赌局。”
道袍中年看着韩石,很久很久,仿佛要看穿韩石的心底,“韩石,入我五行宗,老夫与太上长老会全力辅佐你,成为下一代五行子,你,可以站在五行星的最高处,甚至,能够触摸到乘鼎之上的境界。”
“只要你点头,老夫现在就可以退位,宣告整个五行大陆,你为第十七代五行子。”
韩石沉默,许久,他平淡地说道:“为何是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