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考虑,可胡二河最终还是点了头,因为他觉得安乐侯有一句话说的还挺有道理,这世上没有哪个小子能配得上他家闺女,也就季衡那小子勉勉强强还算凑合了。
很快,胡桃与季衡的婚事就定下了,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
不久后秀女大选如期举行,薛玉簪不敢暴露她已非完璧这件事,硬着头皮跟随选秀的队伍入了京,临行前还被胡三川又讹去了好几两银子。
一路上,薛玉簪都十分的忐忑,只是让薛玉簪意想不到的是,她这次选秀的过程居然非常的顺利,宫女们竟然没有查出她已非清白之身。
这让她有些窃喜,既然她得不到季衡,那她就努力得到皇上的宠爱,倒时给皇上吹吹枕边风,季衡就会知道他当初的选择是有多错,她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如她所愿,皇帝听说她来自岭海县,对她有了一些兴趣,给她赐了花,封为选侍。
可是过了许久,皇帝都未曾召见她,几乎是忘记了宫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后来,胡桃的《聊斋志异》不知怎地传入了宫中,皇帝得知这话本子是岭海县的胡桃所作,突然想起后宫中还有位来自岭海县的女子,当晚便去了薛玉簪的寝宫。
薛玉簪得知皇上终于想起了自己,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让皇上对自己一夜难忘,那一夜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尽心竭力地应和着皇帝的所需,简直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次日,皇上早早就去上了朝,薛玉簪得意地梳妆打扮,等待皇上的晋封圣旨,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不待她装扮整齐,一伙太监就冲进了她的屋子,直接封住了她的口,将她捆起来拉了出去。
她拼命挣扎,想问问这些人到底为何要抓她,可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很快,她就被扔到了一辆板车上,身边还放着几个大桶,从桶中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儿让薛玉簪几乎窒息。
“这种脏污不堪的东西怎能留在宫里?把她扔进粪池里,别脏了皇上的眼!”
这是薛玉簪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其余的声音皆被恐惧所淹没,她本以为没被查出失了清白是件好事,却没料到居然落得这般下场……
刚刚得到薛玉簪被封为选侍的薛县令和胡香荷夫妇高兴得不得了,可转眼薛县令就得到了被罢职的消息,他花尽了钱财疏通关系也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何会被免职,所有的幻想都化为了泡影……
八月,秋闱开场,这一次可不如前三试那样简单,想要中举,就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
秋闱考三场,每一场考三日,这九日考生不可离开考试的号房,吃喝拉撒全在里面,九天考下来,考生们皆被扒了一层皮,很少有能正常走出大门的人。
不过这次倒是有位相公还算自如地走出了考场,不管他考的如何,同科们看见他考了九天还有这等的精气神,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胡二河也挺奇怪,临行前胡桃给了他几颗丹药,让他考试前吃下可以补充体力,还给他拿了好几块黑乎乎的糖,让他在考试的时候吃,没想到吃了这些东西,他精神十足,就是再进去考三天,他都不怵!
又过了几日,秋闱放榜,来看榜的可以说是人山人海,胡桃姐妹还遇见了季大山夫妇,季佑的母亲马氏看见胡桃挤在她前面,就故意揪了她一把,还冷嘲热讽地道:
“呦,你们咋也来看榜?其实都多余跑这一趟,你们以为这举人老爷这么好考呢,快给大婶让让吧,大婶看见佑哥儿的名字,好回村里报喜去!”
马氏生得壮,三两下就把人群给挤开了一个缝儿,胡桃早就想收拾这个马氏了,趁人多手上用劲儿朝她腰间扭了一把,疼得马氏哎呦两声,差点没蹦起二尺高。
“四妹,你看,是爹,是爹的名字!”
胡桃听见胡二丫喊她,懒得再理马氏,就朝胡二丫指的方向看去,胡二河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三位,虽然不是榜首,但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跟胡家姐妹的兴奋比起来,季大山夫妇的脸色就显得十分灰败了,他们在榜上找了又找,始终没能找到儿子季佑的名字。
季佑落榜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杨家,杨元淑本就看不上季佑,发现他没考上举人,哀求杨教谕将婚事给退了。
杨教谕也发现季佑没有他想像的那般有才华,他那一对儿极品父母更是给杨家跌价,于是给季佑下了套,寻了他的错处,就将两家的婚事给退了。
季佑被退了婚,又没有朝廷发的公粮,马氏一下子就傻眼了,不过她脸皮厚,连忙备了礼物就去了胡家。
马氏在胡家哭天抹泪地说自己以前瞎了眼,做了糊涂事儿,想求胡二河原谅,说季佑与胡桃两情相悦,让他不要拆散这对儿青梅竹马。
胡二河被马氏气得够呛,告诉马氏胡桃早就定了亲,马氏不死心,想到二丫还没定亲,她听说胡家的铺子都在二丫名下,觉着让儿子娶了二丫也不错。
她刚一开口,就被来胡家做客的车超给扇了一巴掌,车超最烦这种泼皮妇人,他在军中呆惯了,手上根本不会留力,马氏脸上的皮差点没被他打下来。
正当马氏发蒙的时候,车超就揪着她的头发扔出了胡家的门,并告诉胡二河,以后这样的人见一次打一次,要是有人敢说啥,他就找一帮兄弟直接撕烂了这些人的嘴!
胡二河很喜欢车超的简单粗暴,拉着车超就喝酒去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有人希望它慢慢走,有人却日日盼着下一日赶紧到来。
季衡看着又一年春草已绿,脸上乐开了花。
三月十三日,宜嫁娶。
季衡抓了几个兄弟挡酒,早早就溜回了洞房。
看着坐在塌边的美人儿,季衡缓缓走了过去,胡桃以为他要为自己掀盖头,也紧张得不得了,可谁料这男人居然直接爬到床上去了!
胡桃心里有点火,这是喝了多少酒,居然不管自己了吗?
她扭过头,想要掀起盖头质问季衡,可却感觉季衡又从床上退了下来。
“床上的东西太多了,别硌着你!”
季衡将胡桃头上的盖头掀起,房间里燃着红烛,暖暖的光映在胡桃的脸上,柔和得有些不真实。
……
四唇相接,胡桃情不自禁地嘤咛一声,痛得将身体弓起,似有千万朵蔷薇瞬间在她身体里绽放。
季衡的动作凝结,眼中是层层迷雾,向着远处的灯光征求自己是否还可以继续前行。
胡桃咬着唇,让那唇看上去更加鲜红,像一颗饱满的樱桃,很想让人含在嘴里。
她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抚平季衡眉头的褶皱,然后抬起身将头埋在了季衡的脖颈间,轻轻蹭了蹭他的耳朵。
这动作给了季衡鼓励,他抱着怀里如玉般的人儿,像是在晃动孩提的摇篮。
可即便这样,他的心脏也跳得飞快,他终于能跟桃儿在一起了,他想这样无时无刻地将她揽入怀中,这一世这样便足以。
“桃儿……”
季衡的声音沙哑又轻柔,好似生怕将这如幻梦的现实打碎。
“我好想你……”
……
后半夜,两人才沉沉睡去,梦中,胡桃终于看清了那个向她奔跑而来的身影,是季衡,她的阿衡。
好多片段一点点在她的梦境中闪现,她穿越到凤鸣村,救了三姐,带着爹爹和姐妹分家,写话本子赚钱,最后因话本子被太后封为诚悦县主,认识偷书贼,然后与他相知相识到相守,最后被顾皇后作为人质关在了宫中……
那些画面真实的好像她又经历了一世,她最后病重不治,在等待季衡回家时撒手人寰。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她的细微动作,季衡也很快的醒来,她看着季衡的脸,一颗心好像被人狠狠抓住,然后将外面的一层硬壳缓缓碾碎。
“阿衡……”
嘴中吐出这两个字,胡桃的脸上已经是泪痕交错。
季衡将她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别怕,我在,这一辈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
番外一,胡二丫
桃花源记的杂货铺已经是遍地开花,胡二丫忙得是焦头烂额,好在胡桃帮她物色了几个得力的助手,这才让她有了一点清闲的时间。
阳光正好,胡二丫手里拿着拨浪鼓,弯着腰逗弄着面前的玉娃娃。
胡三丫跟丁勇坐在一边,你怼我一下,我怼你一下,最后还是丁勇清了清嗓子,对胡二丫道:“二姐,内个……昨日车将军给带来点他家乡的大枣,让我拿给你尝尝……”
胡三丫听丁勇说这个,立刻鼓起了腮帮子,对胡二丫道:“二姐,直说了吧,福云酒楼的少东家,车超将军,还有爹爹的同科沈大人,你到底是看中了哪一个!你再不决定,这三个人都要把咱家门槛子踩烂了!”
胡二丫没想到胡三丫居然问得如此直接,还当着妹夫的面儿,羞得她一张脸一下子红成了番茄,朝胡三丫啐了一口:“胡说啥呢!几位公子不过是跟爹爹相处的好,哪里是你说的那般心思,别再胡说了,不然我缝了你的嘴!”
胡二丫委屈极了,那三个傻小子的心思隔壁邻居都看出来,就她这个二姐是个死不开窍的!
她还想在说点啥劝劝胡二丫,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跑步声,不一会儿,司婶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掀开帘子急道:“不好了!车将军跟福云酒楼的少东家打起了了!沈大人在一旁拉架,结果打的更厉害了!”
胡三丫:……(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丁勇:……(打一架也好,谁打赢了算谁的)
胡二丫:……
番外二
“你听说了没有?老胡家三儿子在县里吸食五食散,整个人都傻了,整日在街上游荡,还跟人说他玩过皇上的女人,昨天被衙差给抓起来关大牢里了!”
“哎哟妈耶,这可真是疯了,啥话都敢说!”
“唉,听说他说的是真的,他说的那女人就是他外甥女薛玉簪!”
“啥!这不可能吧!”
“咋不可能,唉,你不知道,这事儿被皇上查出来了,要不薛县令咋就被罢了职!还有薛玉簪的爹娘,说是回了乡,说不定早被人处理了!”
“啧啧,幸亏胡大人一家早就与这些人断绝了关系,要不可得被连累呢!也是他心善,还给村长钱,让村长照看老胡家那老两口,要是我,才不管他们死活。”
“还是活着吧,要是死了,胡大人还得丁忧,反倒是耽误了胡大人!”
番外三
五更刚过,胡二河便换了朝服去上朝了,院子里一些仆妇们就开始起床干活。
梁氏习惯了早起,尽管身体不适,也挣扎着起了身,只是她起了也不晓得要做些什么,虽然回了胡家,可她还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靠在床榻上发呆,随后就是一阵轻咳。
她拿开掩在嘴边的秀帕,双眸一凝,秀帕上的鲜血格外刺眼。
这是那年她试图在土匪手里救下三丫被土匪捶了一拳而落下的病根,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她并非用此来博取孩子们的同情,而是想要赎一些自己犯下的错。
胡二河没有休了她,不过她不敢接近胡二河,怕会给他丢人,就这样住在一个院子里,她已经很满足了。
梁氏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她披着衣裳走出门,正看见司婶子在院子里干活。
“妹子,能不能陪我说几句话?”
司婶子听见梁氏的声音,放下手里的簸箩走了过来。
“咋了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梁氏笑着摇了摇头,她望着司婶子,看着她好像有用不完的精气神,心里羡慕极了。
“妹子,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若是有一天我不行了,你……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孩子们,还有……二河……”
这句话梁氏说得很艰辛,可她又不得不说,相比起自己的心痛,到了这个时候,她更多的是放心不下。
可听了这话,司婶子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她咋能听不明白梁氏的意思,蹙起眉头,抿唇不语,良久后才淡淡的道:“夫人,我不能答应你。”
梁氏很是惊讶,她不明白司婶子为何会拒绝。
“夫人,那年我相公死在哈金人的刀下,我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后来桃儿姑娘收留了我们母子,这些年,我看着几个姑娘,越发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让你珍惜的人过得好,先得活好自己个儿。”
司婶子朝梁氏轻轻一笑,“夫人,过几年我攒够了钱,想要开一家药堂,夫人也要好好的,你的病一定会养好的!”
梁氏喃喃地重复着司婶子的话:“开家药堂……开药堂……”
她这辈子,好像都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站起身,望着屋内还在熟睡的五丫,低声道:“我……我去给五丫做一件衣裳……”
番外四
一间四面漆黑的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制服,肩膀上的肩章已经被撕下,头上还带着一个电子头盔。
房间里突然发出响声把男人惊醒,男人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听着从墙壁四周透过来的声音。
“编号M5488,你私自接触低等维度生物,并介入她的生活,违反普罗星际条约第三千六百七十二条规定,如今判处你灭元之刑,再过五时分刻,我们将毁灭你的精神元灵,你将不复存在,你可有遗言或者未了心愿。”
M5488缓缓抬起了头,头盔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轻轻勾了勾嘴角,完全感觉不到对死亡的惧怕。
“报告长官,我走的时候,想带着我房间里的那张照片。”
墙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带了几分的沙哑,“M5488,值得吗?她完全都不记得你了!”
M5488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多时,他手里就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女孩笑得明艳动人,是胡桃的样子。
只是她穿着与M5488身上一样的制服,头发也高高束起,与在大奉朝完全不同。
M5488伸出手指摩挲着照片上胡桃的脸颊,她因违反星际条例,私自救下一群本该被毁灭的低等生物,之后便被处罚到低等维度体会生老病死,并被安排了饱受苦难的命运。
他怎么舍得让她受那些苦,于是,他化身德华,找到一个可以让她托付一世的男子,没想到最后反被那男人连累。
于是他不顾被星际监察官发现的危险,私自为胡桃逆天改命,能与胡桃共处这么久,他已经十分满足。
只可惜,来不及与她道别……
M5488头上的头盔开始闪动,他的身体由脚到头缓缓变得透明,最后只留下胡桃的照片从空中飘落。
再见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