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德冷笑:“我虽修炼佛法,还是不改魔道性情,能成就超脱则罢,若超脱不了,说不得还要捡起屠刀,离地成魔!对了,郭纯阳老儿放了一件物事在我手中,要我转交于你。”双手一展,一蓬血光迸发!
凌冲鼻尖闻到一股浓烈之极的血腥味道,忍不住眉头微皱,却见方有德手掌之上一面大旗招展,猎猎舞动,血腥味弥漫。只是旗面上破破烂烂,千疮百孔,似是遭受无穷创伤。他凝神一想,脱口道:“可是聚血魔旗?”
当年群魔围攻太玄峰,血幽道人以天魔解体**运炼一座孤峰,意图冲撞太象五元宫,被郭纯阳擒捉,连带身上一面聚血魔旗也落在太玄剑派手中。聚血魔旗本是法宝级数,与血灵剑一般在二百年前太玄派上代荀掌教率众攻打血河宗总坛时,被一举打残,内中元灵重伤,跌落法宝境界,沦为法器。但根基仍在,依旧威力极大。聚血魔旗落在方有德手上,不消说血幽道人的下场定是极惨的,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留一缕残魂去堕轮回。
凌冲奇道:“掌教师尊却是何意?”方有德冷笑:“还能如何?他早就算定我要那焚天破狱魔火有用,将聚血魔旗放在我手。我如今寄人篱下,总不好意思,索性助你一助,就用此宝将你的噬魂幡重练一回。”
凌冲道:“噬魂幡以噬魂劫法炼成,聚血魔旗核心法诀却是血河宗道法,虽同属魔门,如何融汇一体?”方有德道:“祭炼聚血魔旗的根本道诀为血河真法,能汲取虚空血气,炼化先天血河,妙用无穷。此宝落在血河宗修士手中,等若有无穷法力来源,斗法之时不虞法力匮乏。噬魂幡的核心道诀自然不能变易,却可将聚血魔旗炼入招魂旗之中,使魔幡多出一重血河变化,更能滋养魔念,妙用更多。你眼下法力、眼光都还未到,因此郭老二打主意让我做这苦力。你将噬魂幡放在我处几日,临下山时再归还于你。”
噬魂幡祭炼法门就是噬魂老人所创,若论对此宝之精熟,天下再无能出其左右者,他说聚血魔旗能与噬魂幡合炼,必然就能合炼,凌冲深信不疑。阴神轻轻一抛,噬魂魔幡落在方有德掌心,一幡一旗,魔气血气交互侵染,居然有了几分融合之势。噬魂幡中七道念头飞出,融入凌冲阴神,正是分化出的七情魔念。
方有德淡然道:“这几日你正好抽出手来,将七情魔念修炼一番,噬魂劫法若练好了,又岂在太玄剑诀之下?我只帮你祭炼器胚,余下还要你自家用功,免得我插手太多,以后你施展起来不甚趁手。”
祭炼法器,最佳者是修士自家采集宝材,亲手炼制。但也有师长直接赐下,往往只是祭炼一个粗坯,弟子要再加祭炼。噬魂老人的法力见识,一举将噬魂幡祭炼到七十二重地煞禁制圆满,也非是难事。但那样一来,噬魂幡等若非是凌冲法器,运使起来总要差了一层。且器修之道,祭炼法器便是修行,凌冲能将噬魂幡一路祭炼成功,对噬魂劫法的理解运用自然达到大宗师的水准。
凌冲也知其中奥妙,方有德此举非是小气,实是为他着想,点了点头:“如此多些方兄,七日之后我下山入世,如何?”方有德道:‘赶得及,你自去罢!’佛光一起,将他身形遮掩,声声梵唱之中,凌冲稽首一礼,昂然下山。
回转太玄峰上合极宫中,玉琪已然不在,想是下山去了,宫中一干物事金银丝毫未动。凌冲叹息一声,各人自有缘法,连他自家也只在大道之下挣扎,对玉琪已是仁至义尽,再无挂怀。定了定神,本欲拜访叶向天。太玄门中唯有这位师兄还与他亲近些,叶向天这些年常在地下血河之中闭关修法,在太玄峰上亦有宫室。凌冲先往太玄峰宫室而去,守宫童子告知叶向天早已下山云游,不知去向。
凌冲怅然回府,运炼了一会真气,郭纯阳处已然去过,不必再去。其他几位师伯处郭纯阳亦有吩咐,不必拜见。趁着尚有七日光阴,不如修炼一回噬魂劫法。他得了噬魂老人亲口传授,对《噬魂真解》法门更有心得,品砸半日,悟出更多精妙之处。阴神飞出,有七道七情魔念随身,各有不同异象。
七情魔念中修为最精深的当属忿怒魔念,几乎凝成实质,内中似有甚么物事要孕育出来。噬魂真气鼓动,七情魔念蓦地化为无数念头,乱舞不定,一时之间整座合极宫中魔音刺耳、魔意沸腾,幸好他还有阳神修为足以压制魔意。不然魔意上冲霄汉,整座太玄峰都能得闻魔语,百炼道人第一个就要来降妖伏魔了。
无数魔念飘摇不定,围绕阴神乱飞。凌冲阴神从未有这一刻心思宁定,七情魔念承载七情六欲,等若将杂念斩了出去,自然元神澄澈,内外通透。“噬魂老人所言,以一颗魔心观照大千,红尘百态、生灵心思,果真不错。杂念尽去,灵台一尘不染,自然道行增长,虽是魔道,却也精妙到了极处。”阴神盘坐当空,《噬魂真解》经文自心头流过,竟如溪底青石,历历在目,掌上观纹,条条可数。无数玄妙见解自生,往昔不甚通透之处,势如破竹,全数参悟,顺畅到了极处。
数日之后,凌冲长吁一口真气,无数魔念分而复合,依旧化为一道阴神,面含微笑,邪异非常,转身走入紫府不见。他一跃起身,数日修行,于噬魂劫法领悟再上层楼,所得甚多。“这等精妙法门,不用来害人实在太暴殄天物,我不愿吞人神魂,夺人法力来提升道行修为,好在尚有一条取巧法门。”
噬魂老人传了他一条取巧法门,以魔念沾染修士,操控其七情六欲,自然为己所用,虽对自家道行法力无甚助益,用来护法指使倒是不错。如此一来,唯靠自身道心道力,参透玄阴,成就魔道正果。凌冲修炼噬魂劫法,只为平衡阴阳,倒也不打算凭此证道玄阴,连太玄本门剑诀都修炼不好,哪有余力参悟魔道长生果位?
掐指一算,七日已到,正是下山之时。身着玄色道袍,飘然下了太玄峰,只向峰顶太象宫遥拜三记,撮口轻啸,不旋踵间,但闻远处水声如雷,一条宏大身影飞来,抖了两抖,化为人形,正是龙鲸沙通,见了凌冲埋怨道:“怎不早些下山?耽搁几日,险些将我憋死!”
凌冲笑道:“沙兄可曾得了掌教至尊首肯?若是不然,我可不敢私自放你下山。”沙通傲然道:“你那便宜师傅巴不得我早些下山,这几年我几乎将那处大湖鱼虾吃的禁绝,你们太玄剑派好不小气!灵丹不给,鱼虾也不能管饱,晦气,当真晦气!”
沙通本体龙鲸,一餐要吃掉无数海族生灵,先前在东海,尽有血食供奉,到了太玄剑派,周其道人掌管门中财货,见这夯货着实胃大,几乎将方圆千里生灵吃的绝种,大是头痛,便每日与他些灵丹充饥。灵丹之物蕴含天地灵机,乃是果腹修炼的上佳妙物,但太玄剑派不善炼丹,周其又为人小气,配给的灵丹只够沙通草草一饱,其敢怒不敢言,生恐得罪了这位太玄三长老,被穿上无数小鞋。
凌冲见他一副委屈模样,大是好笑,说道:“吞吃血食本就造孽不小,沙兄也是大修士法力,辟谷餐霞便是,何苦杀生害命?你虽下山到无不可,却不能轻易杀生,免受报应!”
沙通道:“你说的轻巧,餐霞饮露,辟谷不食倒无不可,我为龙鲸,本就贪吃,饿极时吞没星辰,口含乾坤,非是我要杀生,实在敌不过口腹之欲。”凌冲心头一动,问道:“不知沙兄可知吞星铁甲兽?”沙通眉头一挑,冷笑道:“你遇上吞星兽了?怎会不知!我们龙鲸一族与吞星铁甲兽本是死敌,遇上便是不死不休,传说天地初开之时,两族先祖曾为一处星辰大打出手,彼时结下冤仇,代代相传。你在哪遇上的吞星兽,待我去将其宰了,祭祭五脏庙!”
这回换凌冲冷笑:“我倒是遇见一只吞星铁甲兽,不过是玄阴天魔级数,你要去么?”沙通气势一滞,眼珠乱转,顾左右而言其他:“快些下山,我要开荤大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