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国夫人是崇祯皇帝的外祖母,现在还健在,已经九十多岁了。崇祯是个大孝子,因为母亲早逝,他便对母亲的所有感情都寄托在了外祖母身上,因此经常过去看她,陪她说说话,可比对自己的便宜奶奶刘昭妃亲密多了。
一天,瀛国夫人不等崇祯自己来看他便差人把他请了过来,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他的母亲孝纯太后了。孝纯太后一见到母亲就放声大哭,说到皇上一直操劳国事,身体憔悴,作为母亲她很伤心。又说如果哪一天有人献上佳肴美味,请皇上一定不要拒绝。
崇祯皇帝听了很受感动,回到宫内久久不能释怀,因为田妃生病不想见他,他就去后宫找周皇后分享,到了之后却发现周皇后恰好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肴。
崇祯见此情形,惊得下巴都掉了,问道,“你怎么准备了这么丰厚的酒菜?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周皇后摇头说没有。
崇祯岂是那么好骗的,继续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劝你这样做?”
周皇后还是回答没有,只是说感觉皇上今天要来,就准备了一桌饭菜,没想到皇上真来了,运气好,没别的意思。
崇祯皇帝于是联想到外祖母的那个梦,猜想这是母亲在冥冥之中怜惜自己,周皇后肯定感应到母亲的牵挂,才会自作主张,准备这桌美味。
崇祯想到这里,不由痛哭流涕,坐下来边吃边哭,和周皇后的感情也重归于好。
事后,崇祯很快就醒悟过来了,不过鉴于周皇后此举没有伤害到别人,她也是为自己好,便没找她麻烦。
然而,周皇后已经尝到了甜头,动不动就用这一招,一会儿让死去的婆婆托梦给祖母,一会儿让死去的哥哥托梦给张皇后,直到最后请出了老祖母“九莲菩萨”降下灾祸害死了他和田妃生的五皇子朱慈焕,崇祯终于火了,找了个理由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大半年都没踏进坤宁宫一步。
周皇后见崇祯当面接她的老底不由得又惊又愧,痛哭不已,道,“妾身哪有陛下说的那么不堪,妾身贵为一国之母,如何连体统都不要了,陛
下万勿再羞辱妾身了。”
“哼,你下去吧!”崇祯摆摆手,警告道,“有皇后在,朕当然不会拿国丈怎么样的,但他要是再敢在背后使坏,可别怪朕不客气!”
周皇后如蒙大赦,又表演了一番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周皇后走后,崇祯一脸疲惫地靠在摇椅上,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他无比想念田妃,要是她在自己还有一个说话的人。
可惜田妃已经走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那个安安静静的陈沅,她不仅长得像田妃,连性子和神态都与她有几分相似,唉,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听那些无良大臣的呢,把她留在身边说说话不好吗?
听说她现在已经归了刘慧明,崇祯不由得苦笑一声,很快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有缘无分,罢了,罢了!”崇祯躺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把别致的椅子,不禁笑道,“这个刘爱卿还真会享受啊,小民子,给刘爱卿传旨,让他立即回京。”
王化民低头应道,“是!老奴遵命!”
周皇后回到坤宁宫,正巧太子和定王过来问安,见她一脸泪痕,不由得大惊失色,忙问道,“母后,何事如此悲伤?”
周皇后拉着太子和定王的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以袖饰面,大哭起来,“儿啊,母后这个位置怕是不保了,呜呜呜!”
太子大惊,忙问,“母后何出此言?”
朱慈炯今年十三岁,刚进入青春期,正是冲动易怒的时候,见母亲受辱,不禁勃然大怒,大声道,“母后不必过于忧伤,有大哥和儿在,定能护得母后周全。”
周皇后心中暖暖的,自己这两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了,老大贵为太子,年龄虽幼,却老成持重,做事稳妥至极。老二虽然不如老大稳重,也不爱读书,却自带一股阳刚之气,要是他当皇帝,可比他大哥和父皇强多了。
她抓起定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爱怜地说,“炯儿,你先回去,母后和你大哥说说话。”
朱慈炯走后,周皇后将先前见崇祯的情况一一说了,
说到最后又哭了,“你父皇已经对我起疑了,夫妻间有了隔阂,覆水难收了。”
朱慈炤听完脸上已难得地布满了怒气,他恶狠狠地道,“都怪这个刘慧明从中挑事,儿臣继位以后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儿不可乱说!”周皇后忙捂住朱慈烺的嘴,“刘司马一心为国,是母后不好,还有你外祖,唉,已经那么多钱了,干嘛还去做鞑子的生意,不是给我们母子招祸吗?”
朱慈烺忙问道,“外祖真的受了牵连?”
周皇后以常人不可见的弧度点了点头,“有人亲眼见你父皇划掉了你外祖的名字,否则你外祖已经在诏狱里了。”
朱慈烺喃喃道,“连儿的方老师都被抓入狱了,朝堂人人自危,朝纲大乱了啊。”
周皇后却顾左右而言他,“儿啊,现在兵荒马乱,朝局一乱,大明该怎么办啊?”
朱慈烺愤愤地道,“父皇真是糊涂,国内已经够乱了,还去招惹鞑子,岂不有亡国之忧吗?”
“不可这么说你父皇”,周皇后忙劝道,“你父皇也不容易,国库没有银子,他也没办法。只是那个刘慧明,着实可恼,他要给朝廷捞银子,为何偏要对勋戚下手?”
朱慈烺沉声道,“得想个法子把他赶出朝堂,否则国无宁日也。”
周皇后迟疑道,“只是你父皇很倚重他,恐非易事。”
朱慈烺哼了一声,“宣府一案,他不仅得罪了勋戚,连朝中文武大臣都得罪了个遍,已经离灭亡不远了。”
周皇后忙制止道,“我儿万不可参与此事,否则一旦事发,你太子之位不保!”
朱慈烺嘿嘿一笑,道,“自然不用我亲自出面!”
周皇后闻言不禁凤目圆睁,厉声道,“你下面的人也不能出马,东宫的任何人都不许插手此事!母后自有安排!”
朱慈炤见状,忙跪下,道,“母后放心,儿知道分寸,二不会轻举妄动的。”
周皇后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有空了去看看你外祖,劝他离那些人远一些,不要被人拿着当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