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趣 > 卡牌之生而为王 >卡牌之生而为王

273、阿特曼【完】

“你说, 有谁能解开我们的谜语吗。”

棕发男孩坐在橡木长桌上,托腮兴致勃勃望着门口,两腿悬空晃悠。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营地了!”

“啧, 这么乱的地方, 我才不要。”

森兰挑剔地扫视几乎堆到屋顶的杂物和满地的羊皮纸球, 只肯固执站在刚被清扫出来的小格子里,生怕蹭脏自己的深蓝色小星袍。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 缺胳膊断腿的‘残疾’炼金机械人正拿着块羊皮清理灰尘,只是速度实在慢的出奇,这么久才清理出刚足够森兰站的地方。

“如果一个聪明人的话,他会选择更好的地方作为聚会点。”

森兰高抬着下巴, 余光扫过阿特曼,状若漫不经心地慢吞吞道:

“比如说一栋古老城堡的会客室, 我认为那里就十分合适。”

“阿森,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里吗!”

“谁邀请你了!”

贵族少年顿时反驳,着重道:

“我只是举个例子!”

“诶,我是不是第一个被你邀请去玩的人呐?”

“当然不是!再说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并不是邀请你过去!”

“啊,好遗憾。”

阿特曼眉毛耷拉下来, 看起来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腿也不晃了,那双棕褐色的眸子望向森兰。

“我还以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

“哼!”

小贵族傲娇哼了一声,拧眉打量四周, 终于忍不住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来几个大师级别的机械仆人,指挥着他们开始打扫。从下午一直到黄昏,才勉强收拾出个样子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再找过来。眼看着快要到饭点,阿特曼叹了口气,失望嘟囔:

“是不是咱们的谜题太难了,怎么都没人能解开啊。”

“恕我直言,这种难度的问题我在三岁的时候就能够解决了。”

“阿森真棒!”

阿特曼十分给面子的热烈夸赞,他利落从长桌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裤子。

“没有人的话,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营地啦!”

“走吧,听说今天有焦糖布丁呢,可不能让图兰索导师都吃了!”

不知道是被那个词戳到了心,森兰忽然感觉有些快乐,再看着连他家马厩都比不上的破屋子也顺眼了多。他矜持的嘴角上挑了微小的弧度。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机械运转的隆隆声响从房间深处传来,那老旧的棕木门开始转动,露出一副极为陈旧的画像。

画像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探过头来,左右张望。他肤色黝黑,尖尖长耳垂落下来,眼瞳深蓝。仿佛看不太清楚似的,他眯着眼,向密室内看去,被阿特曼和森兰注视的目光吓了一跳,差点又缩回去,胆子很小的样子。

“那个……之前在课桌上刻下谜题的,是你们吗?”

他怯怯询问道。

“是的是的,都一天了总算有人找来!”

阿特曼热情应道,拉过脸色有些难看的森兰,好奇看向那暗精灵。

“我叫阿特曼,他是森兰。你叫什么名字啊。”

森兰犀利挑剔的目光如同利刃般狠狠扎在暗精灵身上,只可惜这个种族全是近视眼,即使看人就是两个模糊色块,再锐利的目光也完全没有杀伤力。

“我叫梅菲特。”

暗精灵害羞的笑了笑,期期艾艾道:

“以后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当然!”

“哼。”

* *

“森兰,药剂好难哦,我不想学。”

阿特曼哀叹的把书啪地合上,放弃似的躺倒在草地里,滚来滚去。草屑沾到了他的发丝上,他不在意,一直滚到森兰的身边。玫瑰金发男孩正绷着脸看书,鹅毛笔在羊皮纸写下一串串赏心悦目的字迹。森兰认认真真看书,阿特曼认认真真看森兰,欣赏自己好友学识渊博的同时也悄悄欣赏着那幅好样貌。

十岁的少年相比之前长开了些,俊朗矜贵,雌雄莫辨的漂亮。就好像从史诗图画中绘制的天使,现在星院里已经有女孩给森兰递情书了。

可能是阿特曼的目光太过炽热,森兰嘴角抿的越来越紧,终于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冷嘲热讽:

“怎么,难道伟大的命运之子也有不会的东西?”

“又不是我想当的。”

阿特曼小声嘟囔道,却不知怎的刺激到了森兰。他噌地站起身,绷着脸卷着自己的羊皮纸大步走开。阿特曼忙两步追上去,茫然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好友,疑惑追问道:

“阿森,你怎么了?”

“不要这么叫我!”

森兰嘴角紧抿,灰眸锐利,那些刻薄的言语不知怎的就从他嘴里蹿了出来:

“你是不是跟谁都这么亲热!”

话出口的瞬间森兰就后悔了,但最昂贵的药剂也不能逆转时间。

“森兰·海尔第!”

阿特曼从来没用过这种声音说话,严厉又愤怒,好像在质问敌人似的。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森兰手瞬间攥紧,竭尽全力才绷住脸上的冷漠与不在乎。他听到自己冰冷疏离道:

“我怎么回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大步离去。背后再也没有人追过来,也没有了那些一直都热情洋溢的棕发男孩。

他们在冷战。

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冷战。在课堂上,从来都形影不离的两人分开,一人坐在最前面,一人坐在最后,没说过一句话。午餐也不再一起,即使见面也是擦肩而过,仿佛是陌生人。那间密室森兰再也没去过,只是孤僻往返于寝室与药剂室之间。

阿特曼有很多朋友,他跟谁都聊得来。

这件事森兰早就知道,冷战似乎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无论是在课堂还是课后,他即使再不想关注也总能看到棕发男孩被一群人包围着,热烈快乐的讨论着什么。他站在人群中央,侃侃而谈,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魅力,吸引人不由自主的聚拢在他的身边,听从他的命令。

而森兰就不同,即使他是贵族典范,成绩最为优秀的,家室显赫,但他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那贵族的做派以及疏离礼貌的话语将他与其他人隔离开来。来奥兰纳上学的通常是战争中失去全部亲人的孤儿,向他这样的贵族绝对是凤毛麟角。阶级无论在那里都存在。他没有任何朋友,也不屑和那些傻兮兮天真流鼻涕的小孩玩在一起。

家族严苛的教育让他习惯只与精英交往,全神贯注于学习与提升实力。从来到奥兰纳到现在,只有阿特曼敲碎了那层冰壳,亲亲热热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走后,那些温度似乎也一并被带走了。

他是命运之子。

森兰有些茫然的想,这个消息在上个月的时候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奥兰纳,从此以后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曾经别人都说阿特曼是森兰的小跟班,走了龙屎运才能跟在贵族大人身边。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反过劲儿来,那些人一个个的又开始说果然贵族的眼光就是不一样,一早就跟伟大的命运之子打好了关系。能成为他最信赖的朋友,那个森兰绝对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

他才不是什么命运女神的私生子。

森兰想要严厉反驳。

刚见到这个棕发小孩的时候他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得体的衣服,除了实力还凑活,几乎没一样比得上他!如果不是他先黏上了,自己怎么可能跟他交朋友呢!

然而导师们也开始转变态度,他们更喜欢叫阿特曼起来答题,更喜欢让他来讲解自己的思路。每次都给他布置额外的昨夜,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与欣慰,几乎在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这些待遇以前都是森兰的。但他不在乎,他感情本来就淡漠,离开奥兰纳,这些当导师的星徒与同学说不定就再也没机会见到,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为什么要在意陌生人的目光。

只是当一天晚上,他回城堡向爷爷汇报学习进度。汇报完后老人一如反常没有让他回去休息,他的拄着拐杖,注视着窗外漆黑天幕,目光有些落寞。

“森兰。”

他听到爷爷开口,声音中带了叹息。

“不得不说,图兰索那老家伙收了个好学徒。”

“你以后要多跟阿特曼相处,记得……”

咔。

他似乎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过往的骄傲与自信轰然崩塌碎裂,露出赤裸又遍体鳞伤的自我。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老人,疯狂的想要质疑,嘴唇颤抖。然而最后,他说:

“好。”

这天后,他一如往常的回到奥兰纳。仍旧过着和曾经没什么两样的日子。和阿特曼形影不离,打闹,玩笑,学习,调侃。但是森兰知道,有黑色荆棘扎根在自己心脏深处,不断蔓延,生长出带毒的尖刺。

荆棘的名字,叫做嫉妒。

一直以来都是天之骄子的森兰,终于体会到了嫉妒的感觉。他竭尽全力,用大量的时间来看书,学习,研究,将一切都做到最好,但却什么都不能改变。无论是爷爷还是其他人,他们都只能看到命运之子。看到那个棕发的小个子。和阿特曼的相处让他感到疲惫,再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

忽然有一天,森兰从噩梦中惊醒。他梦到自己变成了漆黑的怪物,浑身散发着剧毒与恶臭。他的心脏完全被荆棘寄生缠绕,血都出来了。恍然间他觉察到,内心的毒疮不知何时开始溃烂流脓,在忙碌的追逐中他不知不觉间开始失去自我,庸庸碌碌,为了他人的目光而活,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在心里严肃告诫自己。

“这样下去不行。”

阿特曼没有错,成为命运之子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出问题的是他自己。

森兰心知肚明,但仍旧忍不住,在和阿特曼相处时露出了那漆黑骇人的锐刺。他太过分了,可能阿特曼不会再原谅。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但是森兰不能忍受,自己造成的错误却逃避补偿。

他现在还是不能正面面对阿特曼,生怕那还没有完全消解下来的刻薄再次发作。想到那人糟糕的药剂成绩,森兰开始挤出时间,在忙碌的学习中编写了一本书。里面详细讲解了各种炼制药剂的手法,从简单到复杂,附录上记录了无数他研制出的药方。

这些价值连城的配方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写进了一本书中,森兰精益求精,改了又改,将那本书从一指厚增添到了两指。编书时他全神贯注,不知不觉心态竟然逐渐平和了下来,他很久没有再关注别人落到阿特曼身上的目光了,甚至连棕发男孩都很少再想起,那些嫉妒与黑暗似乎开始消退,他在变得正常。

只是偶尔会产生莫名的孤独感,全被森兰刻意忽视压了下来。忽然有一天,阿特曼被图兰索带了出去,似乎要有什么重大的任务。他离开那天几乎整个奥兰纳都去送行了,森兰也去了,远远站在最后。他看着阿特曼左右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即使连图兰索几番催促也仍旧扭着头不肯离开。

他在寻找自己。

森兰意识到,压抑的感情几乎喷涌而出,但想起自己还没有编完的那本书,他即将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去。

等他回来吧。

森兰想到,看着阿特曼最后被等的不耐烦的图兰索抽了下头,训斥几句,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等他回来,自己就道歉好了。

可他没有想到,阿特曼差点就回不来了。

当听到前线传来图兰索大师牺牲,命运之子消失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森兰如同五雷轰顶。一夜辗转反侧,他给爷爷留了封长信,偷偷进来家族宝库,把自己从头武装到牙齿,最后拿走了家藏宝库中的永恒虚种,收拾行囊奔赴前线。

战争远比想象中残忍可怕,即使森兰生性谨慎多疑,毕竟年龄尚小,几次三番陷入绝境濒临死亡,再也顾及不了什么形象和整洁,他硬生生靠着那些价值千金的炼金器以及药剂撑了下来,当他在深渊中找到阿特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棕发少年几乎全身都被烧伤,胸膛起伏微弱,只剩下一口气。

周围是蠢蠢欲动的魔兽,护着他的炼金防具已经脆弱的只剩下半透明的膜,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要完全消失。精疲力尽的森兰忍不住后怕,他连滚带爬的到阿特曼身边,掰开牙缝将最后一瓶宗师级恢复药剂直接灌下。当看到棕发少年缓慢睁开眼,恢复神智时,森兰如释重负,几乎废了全部的力气才憋回那泪意。原本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的道歉顺畅的不可思议。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随后都愣住了。阿特曼率先回过神来,他拉住森兰的手,将自己拱入他的怀中,难过的恳求道:

“以后我们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好。

森兰听到自己心里许下诺言般慎重。他带着阿特曼,用永恒虚种回到早就设定好的空间坐标。后来自然是众人因为命运之子归来而欣喜,爷爷对他贸然鲁莽行动的训斥。往后的战局布置也发生调整。这次行程阿特曼又获得了两项强悍的卡牌能力,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基本已经能够从奥兰纳毕业,开始带领人类联军反击混沌大帝的入侵。

森兰把终于编纂完成的药剂书慎而重之给了阿特曼,与此同时还有永恒虚种。命运之子的使命实在是太过危险,他会比自己更需要这个。

阿特曼极为忙碌,他聚拢了一批可靠的同伴,前线捷报频频传来,吟游诗人都不再颂唱神的史诗,而是歌颂命运之子阿特曼的故事。只是每隔两个月,这位已经家喻户晓的命运之子都会回到奥兰纳,在那棵晨曦树下,贵族少年如约等候。他们会背靠背坐在树下,享受一整个下午的难得闲暇时光。

当然,还有惯例考验背书的时刻。

“为什么你能忍受那么枯燥的炼药啊!我们聊点别的不好吗,比如说我把那群混沌种赶回老巢的事……”

“不学也得学,把书都给我背过。”

“噫呜呜噫!”

* *

“放开我,你快点走!”

瓢泼大雨瀑布般洒落,天地间仿佛破开了一个口子,暴雨铺天盖地奔涌而出,炸雷震耳欲聋,天地之间全笼在一片模糊水幕中。黑沉沉的天像是要崩塌下来一样,本就崎岖的山路更加陡峭湿滑。集聚的雨水顺着沟壑缝隙淌下,汹涌湍急,宛如一道道小溪。

一个渺小的身影艰难攀登着山峰,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血水掺杂着雨水流淌而下,背上那人的双腿无力垂下,遍布刻骨伤痕,翻卷起来,被雨水泡的发白。唯一一块雨布裹紧了他,却让更多雨水倾降在下面那人的身上。

狂风卷着暴雨鞭子似的狠狠劈向那人,劈的那瘦小身躯更加佝偻,一步一滑,但他却从未摔倒,艰难跨过一个个水坑乱石。长蛇般闪电骤然撕裂天际,周围岩石被映地明晃晃白成一片,电光短暂映照下男孩匆忙回头,看到了背后黑压压如潮水般的混沌大帝派来的追兵。

那些形容可怖的怪物残暴不堪,智商却堪忧。他已经甩掉了一半,只是极近枯竭的体力和冰冷大雨中流失的体温令他手脚仿佛灌了铅,举步维艰。他尽量不动声色,表现如常。然而身躯的颤抖却仍旧被趴在背上的人感觉到了。在此即彼伏的炸雷声中那人扯着嗓子,厉声道:

“快放我下来!你去找学院的老师,我自己能撑住!”

“不要晃,森兰。”

阿特曼吐出一口气,漫天密集雨点打的他睁不开眼,嘴角却依旧勾起。

“刚才差点没站稳,咱俩就要一起滚落山崖了。”

森兰顿时不敢再动,浑身僵硬。他伏在阿特曼耳边,咬牙切齿,尾音发颤: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阿特曼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奋力翻过又一道山岭。他踩在一个个陡峭几乎看不清的石缝上,借助着它们向上攀爬。背后的追兵似乎更近了,他头也不回地甩出去一个炼金物件,轰然爆炸伴随着热浪石屑猛地炸开,爆炸的瞬间他将森兰护在怀里,背后火辣辣剧痛,但与此同时他也被气浪推得向前扑了过去,再次将那些混沌种们抛到了身后。

“森兰,你觉得混沌大帝长得怎么样。”

深入骨髓的痛楚和疲惫几乎要将阿特曼压垮,眼前发黑,神志模糊,超凡的意志力撑着他再次稳住颤抖的双腿,背着森兰向前跑去。嘴里不着调地天马行空。

“我觉得他长得不如你好看。”

“我……”

森兰哽咽了下,知道他是在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话茬却怎么也接不下去。他喉头仿佛堵着一块大石,让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

“说说话。”

黑暗中阿特曼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滚石,猛地滑了一下,差点带着他和背上的少年一起滚落山峰。他喘着气,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前奔跑,上气不接下气,仅凭一股意志力在撑着。

“说什么都好。”

“我……”

森兰眼眶酸涩,雨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他搂着阿特曼的脖子,声线颤抖轻的极近破碎:

“阿特曼,回一下头。”

在棕发少年侧过脸来的瞬间,他向前探过身去,唇瓣掠过阿特曼冰冷的眉心。失去血色的唇和冰一样冷,但落在眉心时的感觉确实炽热熨帖的,仿佛一片热烘烘蓬松的羽毛,飘飘悠悠落到了心上。

“这是祝福,母亲告诉我的。”

森兰匆匆解释道,仿若掩饰。几乎要被雨声和炸雷声完全掩盖。

“我相信你。”

“我的天神。”

阿特曼感叹一声:

“阿森,你·妈妈说的对,我现在感觉精神抖擞,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之前完全透支的力量到现在终于恢复了些,榨取骨缝最深处的残留星能,耀眼刺目的银光瞬时撕裂天际,银白色的海燕在暴风雨中翱翔,下一秒,带着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再睁眼,两人已经出现在了奥兰纳的门前。当惊喜愕然奔跑过来的星徒们接过重伤的森兰,阿特曼呼出一口气,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连笑带喘地躺倒在雨水中,任由倾盆大雨砸在身上。

“你的祝福,我给满分。”

* *

“森兰,森兰,我想看看二十年后的我长什么样嘛。”

“你就让我看看,让我看一看。”

“哼,男孩子,不要撒娇似的拖长声音说话。”

森兰严厉指责道,面对阿特曼的祈求他显得十分冷酷无情,毫不动摇。然后他冷酷无情的召唤出了自己变换为银蚁的本源卡牌,阿特曼兴致勃勃召唤出金蝶,当金蝶包裹住银蚁时,新的身影出现。只是可能因为命运之子身份特殊,每次那个身形都只有虚影,脸部看不清楚。

“诶,我也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样子。”

阿特曼感叹,门被敲响,龙骑士刃探过头来,笑着催促。战事越发紧急,空闲的时间逐渐减少。就连短暂的相处都弥足珍贵。

“你该走了。”

森兰推了推他,阿特曼却向刃表示再给他几分钟。门被关上,他回过头来,神秘兮兮从口袋中拎出来一块怀表。琥珀色的袖珍表身格外精致,里面指针全是金色的,尖端好像一个个桃心。

“不愧是艾迪妮大师的作品……”

森兰感叹道,怀表通体由整个的圣级安息水晶制造而成,珍贵极了。忽然他看到阿特曼打开怀表,毫不留情地从中直接掰下来一根表针来,他顿时急了,忙阻止:

“你在干什么!”

“喏,拿着它,你就能找到我了。”

阿特曼笑嘻嘻道,狡黠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想我的话,就可以用它来看我。”

“别告诉别人,表针我只给你一个人。你总能找到我,不是吗。”

* *

炼金灯的光芒下,一双手将试管中的赤红色溶液加入沸腾的坩埚中。手很稳,没有溅起丁点水花。倒入坩埚中的溶液迅速和原本的粉末溶解到一起,然而就在半溶的时候,里面突然泛起无数墨绿色的气泡,只听砰地一声,坩埚中一片焦黑,混合失败。

森兰严谨记录下融合时间以及反应结果,手一挥,焦黑一片的坩埚和药剂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锅。他重又开始试验,进度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身影裹挟着寒风闯了进来,跌跌撞撞就扑进了长绒沙发上。

森兰手一抖,坩埚顿时又重蹈覆辙。

“啧,瞧你做的好事。”

贵族少年拧着眉,看到沙发上的白色长毛被土染灰眼角抽了抽,受不了的推了推瘫倒在上面的少年,语气不善:

“滚去你的吊床睡。”

整个人埋在沙发里的狼狈少年却动都没动,连呼吸起伏都极微弱。棕发上还沾染着晶莹的雪花,只凑过去就觉得冰冷无比,完全没有活人的温度。森兰呼吸一窒,伸过去的手迟疑落到了他的肩膀上,不敢用力,轻轻推了推,声音轻了无数倍,深处隐藏着担忧:

“喂,你这家伙别装死啊。”

“累死我了……阿森我想喝可可。”

闷闷的声音传来,森兰不自觉松了口气,他撇了撇嘴角,讽刺抱怨道:

“是是是,阿特曼老爷,您的仆人森兰为你效劳。”

点燃壁炉,高塔中满是热可可的醇厚的香气。阿特曼一口气灌下去,这才原地复活,满足叹了口气。

“唉,森兰,要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哼。”

一条驼绒毛巾迎面扔来,直接糊到了阿特曼的脸上。

“恕我直言,您身上的泥水全都滴到地毯上了。”

棕发被擦得毛绒炸起,阿特曼裹着毛毯抱着森兰又给他泡的一杯可可,靠在壁炉旁的软垫上。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的眼眸中,看起来温暖又灼热,就好像一蓬炽烈燃烧的火焰。仿佛被火焰灼伤,森兰避开了目光,状若伏在桌边继续修改药剂配方,实则鹅毛笔在羊皮纸上画出一团团乱糟糟的线,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诶,这次我能呆三天呢。”

阿特曼抱着鹅绒垫子懒洋洋笑着看向森兰。

“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三天后去哪。”

森兰干巴巴问道,没有被阿特曼讨饶回避的目光打动,坚持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

“三天后嘛,我们去一座小土坡。”

阿特曼有些理亏的摸了摸鼻子,在森兰严厉的目光中改了口:

“好了,只不过是个火山而已。你知道的,只有极东熔岩之城的高温才能锻造锻造出斩杀混沌之王的佩剑。”

“等几天再去。”

森兰斩钉截铁道:

“我的药剂估计有十天,不,七天就能炼好。带上它再去。”

阿特曼不说话,只是歉意地笑。森兰就明白了他的选择,心中涌起怒意,更多的却是焦躁无力。这件事他帮不上忙,除了炼制药剂外丁点用处也没有,强行跟过去不过是阿特曼的负担。向来骄傲的少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为力。

他低下头去,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森兰。”

不知何时阿特曼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棕发少年头亲昵搁在森兰的肩膀上,噙着笑意,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不来祝福我一下吗,去火山好危险的。”

“我管你危不危险。”

森兰嘲讽,他推了推阿特曼,没推动。被冰雪浸地冰凉的身躯此时已经被壁炉烘地热乎乎的,就好像个火炉,贴在自己背后,烤的森兰脸有些发烫。阿特曼还在那里玩笑似的撒娇,森兰受不住,匆匆侧过脸唇瓣蜻蜓点水似的在他眉心蹭过,心跳如擂鼓。下一秒,他听到阿特曼轻声道:

“森兰,我快要成神了。”

“哦。”

他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回应道。之前浓郁的情绪似乎瞬间就冷却了下来,只剩下一蓬灰烬。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掌攥紧,让他喘不过气来,就连声音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哦。”

* *

“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在最终战前,阿特曼最后一次来到高塔。他沉默了很多,坐在吊床上眉心总是拧着,愣愣盯着一点出神,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森兰从来没见过他这幅神态,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他终于忍不住去问。

“肯定没问题的,我用光阴箭鱼看到过了。不会出差错。”

“可是,那是神……”

“阿森,放心。”

阿特曼安抚笑道,转移了话题。

“阿森,你的生日就快要到了吧,到时候我让整个世界给你庆生好不好。”

“啧,你有毛病吗。”

森兰顿时绷不住脸了,仿佛被戳中心事般,气急败坏中带了几些掩饰不住的羞赧。阿特曼哈哈大笑,站起身。

“我要走了。”

“快滚蛋!”

森兰毫不留情,但心底不知怎的,却生出一抹忧虑。他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追了出去,扒在门口大声强调道:

“我的生日是在后天,你可要记清楚了!”

“一言为定!”

“后天,我会回来的。”

* *

混沌大帝被封印,安第斯忒重获新生的捷报飞快传遍了整个大陆,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他们将这一日定为‘卡皇’日,所有种族都在来歌颂纪念那个人。

生日那天,森兰静静在晨曦树下等了很久,从清晨到黄昏,从希望到失望。森兰没有等到那个棕发少年。他直接用表针定为寻找,却发现完全失去了作用。它就像跟普通的金表针,没有半分反应。

只有阿特曼活着,他才能够通过表针找到他。

森兰又等了很长很长时间。

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阿特曼的时间观念,真的很差。

* *

传说这个世界曾经是有蝴蝶的。

后来神明憎恶了蝴蝶。

“哇这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应该是蝴蝶吧,我在历史书上见到过。”

新生的世界,距离上一次遭遇灭顶之灾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各个种族在新的世界繁衍生息,摩特村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人物。只是在今年,诞生了一个天资聪颖的小孩。

他容貌并不出色,棕发棕眸,但却有天赋最强,甫一诞生就有巨龙降临,将自己还在蛋中的孩子送与他。五岁时就觉醒了卡牌,长大过程中更是有数不胜数的奇异经历,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个男孩被誉为神明的宠儿。但与此同时,他又特别倒霉,走路总是会摔跤。

幸运的阿特,倒霉的阿特。

村里人这样称呼他,男孩也不介意,只是笑。没有人的时候他总喜欢坐在最高的树杈上,眺望天空。

神到底是什么呢?

他经常会思考,是不是真的和大人们说的一样,苍穹上会不会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呢。

神应该是个好人吧。

他想。饭熟了,从村庄里传来呼唤声。阿特应和着跃下树枝,欢快跑了回去,半路上却不知怎的,又摔了一跤。

“怎么老是摔跤。”

他嘟囔着,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以后保佑我别再摔跤了吧。”

极高的苍穹之上,森兰穿着神袍,居高临下俯视阿特。听到男孩的祈祷,他严肃紧绷的嘴角轻挑,偷偷让春风又绊了他一脚。

恐怕阿特要一直倒霉下去了,神可是小心眼又记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番外会放出一些我没有在文中写到的设定和人物,以及一些小故事。因为篇幅的原因,不能都呈现在文章里。

不感兴趣的小天使就不要订啦,我会在标题上著名哒!

另外!明天就要开新文啦,晚上九点更新!求捧场求撒花呀(づ ̄ 3 ̄)づ

相关推荐:逆战之塔防神话炼器祖师讨厌女人开局一个人物模板我作为完美人类苏醒于一千年后从亮剑开始追妻我在后宫搞吃播都市之最强学生最强学生凤临天下黎明沉眠[星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