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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54章

方寒霄捏着燃剩的半截香, 回到了静德院。

他原来打算借方老伯爷直接去找方伯爷的晦气, 但他现在心情好了, 又不想这么做了,方伯爷想玩,那就陪他玩玩。

他跟方老伯爷打了声招呼, 说过午时要出门一趟。

方老伯爷精神矍铄,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去吧, 去吧!”

孙子之前圆没圆房他不知道,但夜夜都宿在静德院里是明摆着的, 看在他白日往新房的脚步总算渐频, 方老伯爷忍住了没有催——看看, 他老人家的等待是值得的!

哎呦, 他先要个小重孙还是重孙女好呢?想一想都不错啊。

方寒霄:……

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回屋倒头先补一场眠,直睡到近午,爬起来抹了把脸, 换衣裳往新房去。

才进院门, 已闻到一股浓重的雄黄味,看来是撒过一圈雄黄粉了。

丫头们正摆饭,莹月暂没过去,坐在书案前, 埋着头。

方寒霄走近了,才发现她对着那支碧玉管笔发呆。

笔已经摔成了两截,碎倒不算很碎, 但也肯定用不成了。

他不从房门进,直接隔窗取了支笔——他这个动作惊动了莹月,她咣当就往身后椅中一退,然后站起来要跑。

方寒霄早上时洗漱完就走了,没和她说话,她当时松一口气,没想到他这么快又回来了。

她不知自己要跑什么,可能大概有那么点糊里糊涂地“圆了房”,短时间内还难以面对他的意思。

这时方寒霄简单几个字已经写完,拿起纸张对着她晃了晃:街市,去不去?

这五个字瞬间黏住了莹月的脚步。

她肩膀还缩着,眼睛已经亮起来,但一时没有答话。

方寒霄把纸笔放下来,转身要走,莹月忙道:“我我去!”

她从没有去过街市呢,前几次出门都只是坐在马车上看,但方寒霄这个意思,显然是可以下来逛逛——或者专门就是逛去的,她红着脸跟他确认:“我可以进铺子里吗?”

方寒霄点点头,重拿起笔敲了敲那支断笔,然后写:把这带着,去修补一下。

还可以修补呀。莹月出去的心顿时更盛了,连忙点头:“好。”

她迟疑片刻,邀他,“你用过午膳了吗?”

没吃快点一起吃,吃完好出门。

方寒霄摇头,写:我们出去吃。

“哦哦。”莹月又是忙着点头,她也没有在外面吃过饭,感觉方寒霄的每个提议都切到她心坎里。

她听话走回到书案前,拿两张宣纸把断裂的笔包起来,又去立柜那里,把她的碎银都拿出来,玉簪石楠这时候也过来,帮着找了个荷包把碎银装好。玉簪有点担忧,低声道:“奶奶的身子出门能支撑吗?”

莹月茫然:“我没事呀。”有什么不能支撑的。

玉簪也不很懂,是早上时别的丫头们知道了“圆房”的事,七嘴八舌说起来的,言辞中都觉得莹月现在应该比较虚弱——那六丫头进房的时候,方寒霄已经走了,玉簪石楠围着莹月在恭喜,六丫头不好问其中细节,长房上一辈的方大老爷和方大夫人已逝,诸如贞帕这样的物件不是她们丫头有资格验看的,只能从眼前推算。

那么,方寒霄天明才走是明摆着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莹月主仆三人都弄错,可见是真的确实的了。所以,她们也都照着真圆房的路子在提供意见了。

石楠想了想:“奶奶应该是歇过半日了,所以好了。”

方寒霄咳了一声——借以把他快冲到喉咙的笑意压回去。

一个傻姑娘带两个傻丫头,这组合亏得能混到今日。

但莹月以为他是在催促,忙道:“我好了,来了。”

就往外走,玉簪石楠她还是带着的,别的丫头照旧留下,已经摆好的饭菜就给她们用,也不浪费。

很快,他们坐在出门的马车上了。

在车上,莹月想起来,目不斜视地跟他道:“点香的是叫晓霞的那个丫头。”

方寒霄心中一讶,还存着的淡淡笑意消去了,转头看她。

“你昨晚上有去灭香嘛,”莹月小声解释,“还问我是谁点的,我当时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味道。但是早上的时候,你——你又进来,把剩的半截香拿走了,我觉得好像不对,丫头们来的时候,我就问了一下。”

方寒霄早上没和她说话,但有进来过一下,她当时还害怕着,不敢看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个动作。

这次车里是放了纸笔的,方寒霄写:怎么问的?她肯说?

莹月道:“我找了借口,说香很好闻,问是谁点的,是府里领的还是外面买的,还有没有了,她就站出来了。”

方寒霄讶异又赞许地看她一眼,这个问话聪明到刁钻。

那个晓霞一定以为自己的所为正好切合了她的心思,助了她一把,所以才敢站出来承认。

莹月却很困惑,扭头求助地看他:“她虽然认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得意,还觉得我应该赏她似的,我怕她看出来我套她话,只好给了她一块碎银。不过,她为什么这么想啊?她不觉得自己有可能做错事吗?”

方寒霄:……

他无语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正这时,见到莹月飞快又把脸扭回去了。

她不来这个小动作,坦然一点,方寒霄没想怎么样,她一这样,他那点恶劣心思又来了,像调戏民女的恶霸一样,把她逼到角落里——这很容易,马车上本来就这么大点地方,然后凑上去亲一口。

柔软的唇与唇一碰,莹月心脏剧烈地跳起来。

她整个人惊羞得也险些跳起来,这可是在外面,还是白天!

她勉强压着,什么动作都不敢有,瑟瑟缩着,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怕叫人听见:“——你酒还没醒吗?”

方寒霄退回去,随意写:醒不了了。

莹月一看,就很闷,她觉得她被敷衍了。过一刻,才有点不甘又不解地道:“你是不是也在得意?”

都为什么这样啊。

方寒霄要否认,他有在得意吗?但他顺着莹月悄悄瞄过来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着的没有错,他尝试了一下,还压不下去。

好吧,得意就得意。

他的心情确实很久没有这么明亮过了,亮到他觉得别的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莹月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不要在外面这样——”

方寒霄飞快写:在家里可以?

莹月愣一下,不说话,只是脸颊慢慢红了。她说不可以——也不算呀。

而且,房都圆了,还不许他碰一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怪没道理的。

方寒霄没逼她回答,但也不撤走,就看着她,等。

莹月耗不过他,被看得坐不住了,只好道:“你真无聊。”

就、就不能把她的沉默当默认吗?还要看,看什么。他真要做的时候,从来也没征求过她的意见呀。

方寒霄不觉得无聊,他觉得可有意思了,要不是前面车夫嚷了一嗓子,他能就这个话题把莹月磨到想跳车。

“爷,你说的药堂到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方寒霄这才写了一句: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然后他把笔丢下,下车去了。

药堂莹月也是很有兴趣去看看的,不过他都这么说了,她就也先忍着呆在车上了,看见他写着问她可不可以的那张纸,乘机拿过来撕碎,揉成一个小团,塞到角落里。

方寒霄去的时间确实不长,很快拎着几个小小的药包回来了。

他一上来就发现那张纸没了,要笑不笑地瞥她一眼,没表示什么,只是把药包放到身边。

莹月自己心虚,岔着话题跟他搭讪:“你买药做什么?有谁生病了吗?”

方寒霄写:没有。制香用。

“哦。”莹月恍然大悟地点头,又觉得他很厉害,道,“制香你也会吗?”

方寒霄写:有器具不难。

莹月好奇:“你想做什么味道的?”

她从前人笔记里看到过一点关于制香的记载,作书者自己只为闲暇赏玩,提的这一笔不多,不过也列举了好些品种功用的香料了。

方寒霄想了想,又想了想,下笔:提神。

非常提神,保证比方伯爷燃给他的提神。

这不算味道,算功效,不过莹月也没在意,点着头:“提神的午后点着最好。”

她这时候最易犯困。

方寒霄意味深长地附和:对。早上也不错。

他的堂弟方寒诚婚期定在八月里,如今已经六月末了,近期两家肯定是要常来往商量婚事的。

这样的事一般是男家往女家去,不过,女家主动来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比如说,听到些女婿不好的传闻。

操作起这等小事对方寒霄是太容易了,他都不怎么上心,算着路途,撩起帘子往外看着,一时看到前面出现了玉珍楼的红字招牌,拿笔杆敲了敲车厢。

马车就又停了下来。

方寒霄跳下车,这回他转了身,示意莹月也出来。

莹月扶着他的手下了车,发现这是一家酒楼。

“先吃饭吗?”

方寒霄点头,饭点当然是先吃饭,药堂是先顺路才就便去的。

后面玉簪石楠也下来了,一行人往酒楼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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