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下唇,她哀哀说道,“说出来你便是放了我么?”
林若薰冷然一笑,“你说呢?”
慕容飞雪此时有些失去理智了,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感觉到眸中的痛觉,但是急急说道,“且慢,容我再想想。”
林若薰迟疑着,收回了银针,然后冷漠地望着她。
“是不是我说了,你就放了我?还是我说了,你就杀了我?”慕容飞雪抱着最后的希望征询,明知道那最后的砝码掌在别人的手心,她还是不甘心地问了出来。
林若薰冷冷说道,“饶是你说了,我断是不会立即相信,要去验证了你的真假,这会放了你。”
慕容飞雪没有想到,林若薰居然如此老持稳重,根本不相信她。
看来自己的缓兵之计,也得放弃了。
“好,我说,我知道小俊他现在何处,而且,只有我知道,如何才能与他联系。不过,你不能把我杀了,不然你也永远见不到小俊了。”
夜雨的街头,举着伞交织的人群,不时在青石板的路上,溅起污渍的积水。
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谁也不知道,这朦胧的细雨何时才会停下来。
偶尔,从路边的酒厮,那屋廊下的灯笼下,在水渍里折射着冰冷的红光。
一个头顶帏帽的纤细身影从马车之内钻了出来。
侍立于一旁的婢女赶紧上前将油纸伞举在她的头顶之上。
两个人的身影,斜斜地被红光拉着老长。
拖踏的脚步声,在空巷子里,便是主旋律,屋檐底下的溅雨音附和着,将这样清冷的雨夜,衬得更加寂寥。
两个人的脚步声停在了一座古宅前面。
林若薰举起手,轻轻叩击着门环,不一会,便有脚步声响过,一个壮汉从门靠近探出来头来,望着林若薰,粗鲁地嚷道,“深更半夜的,是不是认错门了。”
林若薰低头不语,从衣袖之中,递出来一块暗纹的绿玉。
那绿玉,在夜色之中,有流光闪过,是灯笼的折射出来的光线,便是可以看得清楚,绿玉之中那隐隐的牡丹花纹。
汉子肃然起敬,与刚才的态度判若两人,恭敬地将大门拉开,请她们进去。
这绿玉,便是从慕容飞雪身上取得的,林若薰见接上暗号,便是喜不自胜,但面上没有显露出来。果然是只认信物,不信人。
跟着汉子的后面,沿着长廊向着正厅走过去。
一路上,绵密的细水,在漆黑的瓦剌之上,汇聚成滴,嘀嘀嗒嗒地打破了这夜的沉静。
进入厅内,有一阵暖香扑面而来,这是极其古朴的一间室堂,燃着浓暖的香雾,让人觉得心驰神往。
林若薰在厅上坐了片刻,这有一位男人,东辽人打扮,在室外缓缓走入。
林若薰看着他,便是心中痛疼不已,想不到慕容飞雪私底下竟然跟东辽人勾接,不知道慕容飞宇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那男子缓缓走向室内,然后沉稳地看着林若薰,冷声问道,“是太子妃派你过来的么?”
林若薰敛眉点头,称道,“是!太子妃说,她需要用到那男孩,你们安排一下。”
那男子笑着摇了摇头,“太子妃开什么玩笑,那男孩现在在东辽国,怎么可能再回到燕京来。当初太子妃既然肯跟我们做这个交易,怎么能够反悔,十座城池,太子已经下了死令了。若是没有十座城池,是绝对不会换人的。”
林若薰心头一沉,便是整个人如坠冰窟,手指抠住那古檀木的桌边,使着劲道,至到那指甲盖差点翻折,她这才感觉到锥心的痛。
醒悟过来,这才匆匆告辞而去。
夜雨,轻轻地打湿了她的衣裙,她恍然不知,跌跌撞撞扶着墙壁走出去,浑身已经是湿透了。那名婢女跟在后面,饶是一路小跑,也没有追上去。
俊儿,娘要怎么样才能救你回来。
抬着望着飘雨的夜空,林若薰的心一片茫然,这一步,希望算是落空了。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的肌肤,而她心里却是更加的绝望而冰冷。
夜雨之中的路人,漠然地看着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在雨雾中乱走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拉进了一辆马车,昏昏谔谔中,林若薰便是任由着那马车在雨雾中飞驰,满大街的街景在氲氤的雨气之中,飞快地向后退着。
一室的浓暖,将林若薰周身的湿寒褪除。
温暖的气息让林若薰冻僵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正温和看向她的人。
清成信手递过来一件宽厚的袍子,“披上吧,看你浑身都湿透了,会生病的,你身体不好,这样的天气怎么出来淋雨!”
那侍女匆匆在后面赶过来,立在廊檐之下,撑着雨伞在外面等候着。
林若薰轻轻的咳嗽了两声,还真是受了风寒,可惜这毕竟不是久留之地,
跟清成说了两句,便是想要告辞了。
清成上前几步,向她说道,“过两天我也入宫了,托了个关系,做了一名琴师!”
林若薰微微一愕,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
放着轻松自由的日子不过,非要巴巴地进入凶险万分的皇宫,他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清成的脸上,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语不发地望着林若薰。
他想说,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样看着她,那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就心满意足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便是死,也不会放过了。
看着清成脸上的笑容,林若薰知道自己劝也是白劝了,她叹了口气,便是取下身上的衣服,举步走了出来。
雨小了一些,那侍女也是浑身湿透了,看到林若薰出来,便是急急地迎了上去。
面上非常焦急,扶着林若薰问道,“娘娘着凉了没有,现在时辰不早了,咱们又是偷着出来的,万一……”
林若薰抬头望了望夜空,只是冷冷地,十分沉稳地说了一句,“走吧!”
回到宫中,已经是深夜了,林若薰脱掉湿透的衣服,让宫女们备好热水,这才热热乎乎的泡了一个热水澡。
泡在热水里,就这么半迷着眼,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更漏的声音沙沙地响过,在这样的夜色,成了崔眠的曲子。
林若薰睡得正香,突然间被人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冬梅。
冬梅的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向着林若薰说道,“娘娘,出大事情了!”
林若薰这才从水里起身,披上冬梅递过来的毛巾,擦干了身子,然后由侍女们侍候着,从容地穿好大袍,这才缓缓向着床榻走来。
折腾了大半夜,又受了风寒,再在这水里一泡,全身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
被冬梅这一声叫着,总算是提起了精神,淡淡问道,“何事?”
冬梅的脸上,换了一种奇怪的得意表情,凑近了林若薰低声说道,“长公主在冷宫自尽了。刚刚得到的消息,听到皇后娘娘亲自去了。”
“哼,那又如何?皇上刚刚外出巡礼了,这宫里怕是没有人替她作主吧!上次陷害本宫落胎那件事情,本来就有传言是皇后娘娘做的。此时,所是皇后娘娘也巴不得她能畏罪自杀,好洗清楚自己的屈曲。”
林若薰靠在迎枕上面,喝着宫女端过来的姜汤。
这一场下得真好,恰如其氛地掩藏了所有的痕迹。
谁都以为慕容飞雪是自尽。
当夜,那侍候慕容飞雪的小宫女也“畏罪自尽”了。
这一次,林若薰没有出手,怕是皇后做的手脚吧。
不知不觉中,林若薰对这个皇后也是另眼相看了。
看起来这个皇后也是个很不简单的。
也好,以后宫斗生涯不会无趣了。
林若薰微微一笑,她扶着梳妆台上面的宝石,
除掉了慕容飞容,以后的路,将会好走多了。而且她可以顺着慕容飞雪的路线联络到了东辽人,这是件很好的事情。
在慕容飞雪死后十多天,慕容飞宇才从外地匆匆赶回来。
毕竟跟她有着多年的深情,慕容飞宇还是悲痛万分,给慕容飞雪预以厚葬,还追封了镇国公主的谥号。
皇后谈及慕容飞雪追封的谥号,十分不满。
“一个敌国的弃妃,在燕国也没有所作为,凭什么追封为镇国公主?简直是殆笑大方。”
自从她嫁入皇室以来,耳闻目染的,便是知道慕容飞宇与长公主的那段不伦的兄弟恋,那肮脏不齿的关系,让她十分鄙视。只是碍于情面,也发作不得,只是在心里隐忍着。
这一忍,就是五年,眼中钉,肉中针般的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已经报怨了。
她只不过落井下石而已,也不算对不起她了。
报了心中的恨而已。
只是想不到,慕容飞宇对慕容飞雪仍是余情难了,还给她追封个这么重的位置,想起来便是觉得心里有一根刺。
她一语既发,坐在旁边的林若薰只是笑笑,并不答话,如今人都死了,说什么也没有意思了。
不过,皇后这人是,只能在慕容飞雪死后说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