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章、倾心而谈出了宫门，罗伊铭拱手致谢说：“多谢王爷相送。”
“兄弟客气了！”麴坚说：“如果二位不急着走，我想请二位到舍下喝杯茶，不知肯否赏脸！”
“罗某不过一普通百姓，岂敢有劳王爷相请。”罗伊铭说。
“哎，兄弟可不是普通百姓！”麴坚忽然笑了说。
“哦”，罗伊铭到底有些惊讶。
“普通百姓，如何敢斥高车的使者说话为狗屁逻辑！再说高车与大魏结盟之事，兄弟虽说洛阳城中尽人皆知，我却不信。再有兄弟说话之时侃侃而谈，只这气度，已非寻常人可比！”麴坚说。
罗伊铭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还有，兄弟手上这黑玉扳指乃昆仑涧底极品寒玉，我高昌王公贵族也未必能得一个，何况这扳指上又有腾空之骏马，刻法细腻，栩栩如生，亦非等闲之人可佩之！”麴坚说。
罗伊铭哈哈一笑，说：“王爷果然好眼力！这扳指确非寻常之物，原主乃吐谷浑国主佩戴！只是在下确实不过一普通之人，王爷这点倒是肯走眼了！”
“哦！”麴坚听罗伊铭说扳指原是吐谷浑国主之物，到底大吃一惊，问道：“吐谷浑国主佩戴之物，莫非……”
“唉，王爷不可多想了”，罗伊铭一笑，说：“告诉王爷也无妨。罗某北去柔然，路经吐谷浑，有幸结识吐谷浑国主伏连筹，不想国主长子贺鲁孙阴谋篡位，罗某正好赶上了，故而帮助伏连筹国王平定了叛乱。伏连筹国王为答谢在下，故以所戴扳指相赠！”
罗伊铭虽轻描淡写，麴坚仍听出这其间惊心动魄之事，感叹道：“伏连筹国王已是当世英雄！而今竟赖罗兄弟相助，并以扳指相赠，如此说来，罗兄弟必定也是当世英雄无疑！”
“王爷过奖了！”罗伊铭说：“罗某不过一介武夫，哪里敢说英雄！只是事有凑巧而已！”
“不，罗兄弟不必过谦！”麴坚说：“罗兄弟如不嫌弃，请到舍下喝一杯茶，我们边饮边聊如何？”
“既然王爷如此说，罗某恭敬不如从命！”罗伊铭在刚才未出宫时，听麴坚对高车使者如此态度，就已有打算要结识麴坚，并探听一二消息。如今麴坚再次相请，可以说正中罗伊铭下怀！
“是非之地，咱还是快点走吧！”茹茹拽了罗伊铭的衣袖，轻声说道。刚才苏伦坚持要杀茹茹，茹茹也是心惊胆战了会子。如今虽然有惊无险，但却仍心有余悸。
“无妨！”罗伊铭抚摸了茹茹的手说：“既然王爷相邀，不去不好！”
“是啊，罗夫人！”麴坚笑了说：“本王又非高车使者，夫人不必害怕！”
到得麴坚府上，侍从倒上茶水，麴坚便打发下去了。
“来，罗兄弟，喝茶！”麴坚举杯说。
“好！”罗伊铭举杯应道。
一连喝了三杯茶，麴坚仍一言未发。罗伊铭也不说话，只安心品茶。
“王爷有话何不直说！”倒是茹茹先沉不住气了。
“呵呵！”麴坚一笑，说：“夫人好性急……”
罗伊铭一笑，说：“王爷是否有什么问题想问？”
“罗兄弟果然是聪明之人！”麴坚放下茶杯，说：“刚才听罗兄弟说要去柔然，只是如今柔然正两面对敌，危险得很，因此本王很是替兄弟担心！”
“哦”，罗伊铭呵呵一笑，说：“王爷想问罗某为何要去柔然吧？”
“呃”，麴坚被罗伊铭一语道破，忽然一愣又“哈哈”笑道：“罗兄弟见笑了。本王正是此意！”
“那我告诉王爷，正是因为如此，罗某才非去不可！”罗伊铭说。
“哦，这却为何？”麴坚问。
“果然好茶！”罗伊铭端起来，又喝一口，笑而不答。
麴坚一愣，继续试探道：“兄弟内子是柔然人，莫非……”
“王爷不要猜了！”不料罗伊铭忽然打断，不答反问说：“罗某也有话想问王爷，不知王爷能实言相告否？”
“罗兄弟请讲！”麴坚倒很爽快。
“刚才我看王爷对高车使者态度不屑，不知王爷对高昌、高车两国结盟持何种态度？”罗伊铭问。
“当然”，麴坚话说了半截，突然急刹车，笑了问道：“罗兄弟以为呢？”
“罗某哪里知道王爷的态度！”罗伊铭说：“不过罗某为高昌计，倒是认为与高车结盟实为下下之策！”
麴坚“哦”一声，说：“罗兄弟请讲！”
罗伊铭说：“4年前（487年），高车阿伏至罗杀死原高昌国主阚首归，高昌实际上成了高车的附庸。后虽经张孟明、马儒相，以致王爷之令尊再到令兄，中间虽有反复，但高昌基本上一直都没摆脱高车附庸之地位，不知是也不是？”
“确实如此！”麴坚叹口气说。
“因此，从高昌人的情感来讲，应是对高车又恨又怕才对！”罗伊铭说。
“正是如此！”麴坚说。
“既然王爷承认这一点，罗某也就不绕弯子了！”罗伊铭说：“那王爷自然明白，如今高车要与高昌结盟，不过是威*利诱而已，是想借高昌之力，合击柔然。如果柔然战败，或因而覆灭，那王爷以为，高昌与高车之同盟关系是否会仍然存在？”
“当然不会！”麴坚说：“柔然若灭，高车下一部必定会完全吞并高昌，又哪里还有联盟！”
“看来王爷看得很清楚！”罗伊铭一笑，接着说道：“那如果高昌、高车结盟，合击柔然失利，王爷以为柔然会报复高昌否？”
“这几乎是必然！”麴坚说。
“既然如此，与高车结盟之事，罗某窃以为不可取也！”罗伊铭说。
“如何不是这个道理，本王也是这个意思，奈何……”麴坚欲言又止。
“奈何令兄在高车威*之下已然答应，是也不是？”罗伊铭问。
“唉！”麴坚长叹一口气。
“我看麴光国王也并不真心愿意结盟，只是性子有些软弱，担心不结盟反而取祸更速而已！”罗伊铭说。
“正是如此！”麴坚说。
“我深为麴光国王可惜啊！”罗伊铭叹口气说。
“罗兄弟洞若观火，天下形势了若指掌，只此一点，已算是大英雄！”麴坚说。
“王爷见笑了！”罗伊铭说：“其实在罗某看来，高车虽称强大，但不过虚张声势罢了。麴光国王又何必畏之如虎？”
“哦，罗兄弟说来听听！”麴坚说。
“当年阿伏至罗脱离柔然时，虽然一时强大，但却一直与柔然战争不断，两国相争，可以说两败俱伤！也因此，高车从来未能统一漠北，又加上急于扩张，先后征服焉耆、龟兹、鄯善、于阗等西域诸国，四处侵扰，致使兵力分散，反而不如此前强大！也是因为此，年前（506年），才为嚈哒匈奴所乘，双方在焉耆境内大战一场，结果高车大败，其候娄匐勒（国主）穷奇被嚈哒杀死，穷奇的三个儿子弥俄突、伊匐、越居皆为嚈哒匈奴被俘。其后，嚈哒立穷奇的儿子弥俄突为国主，高车实际成了嚈哒的附庸。也就是这段时间，高昌暂时免于了高车的侵扰。十年之后（516年），柔然豆罗伏跋豆伐可汗丑奴西征，杀死弥俄突。弥俄突的弟弟伊匐从嚈哒回国后复国，不久又为其弟也就是现在的高车国主越居杀死，越居自立为国主，高车因此又出现了复兴之象。”
“罗兄弟连这些也知道？”麴坚吃惊的问。
“哦，正好我曾在大魏史官处见过。”罗伊铭撒谎说。
“嚈哒匈奴是什么人？”茹茹说：“此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哦，嚈哒匈奴其实是呼得人和车师后部人西迁融合而成，也算是高车的分支。100多年前，北魏和你们柔然先后强大，势力先后侵入西域，嚈哒匈奴被迫西迁。并在西迁的过程中攻占了贵霜王朝，建立了嚈哒帝国。刚才说高车前后征服焉耆、龟兹、鄯善、于阗等国，对嚈哒帝国构成了威胁。嚈哒人因此出兵塔里木盆地，这才有了穷奇被杀高车覆灭！”
“哦，原来如此！”茹茹说。
“罗兄弟胸藏宇宙，实在让人佩服！”麴坚说：“正是越居重掌高车后，兵力复又强盛，我高昌不得已只好再以其马首是瞻！”
罗伊铭“呵呵”一笑，说：“看来王爷还没完全明白罗某的意思！”
麴坚“哦”一声。
罗伊铭说：“我刚才说高车曾为嚈哒所灭，如今高车复兴，嚈哒岂会坐视其大？因此两国仍必有一场血战。这是其一。其二，高车与柔然累世死敌，自然仍会战争不断。高车想要真正复兴，再控制西域诸国，基本上已不可能。如今之所以横行霸道，不过仍籍旧威恐吓耳！第三，前面说过，越居杀其兄窃国，其统治残暴，国人未必肯服。一旦有事，其国内必定再生内乱！有如此三点，王爷以为与高车联合，国能灭柔然否？”
“罗兄弟说的极是！”麴坚说。
“有如此之机，高昌不思报仇，却仍甘愿做高车附庸，因此罗某窃为麴光国王不取也！”罗伊铭说。
“如何不是这个道理！”麴坚忽然愤慨的说：“我也曾多次与王兄说这个道理，奈何王兄胆怯虐弱，不敢得罪高车人，因此这才低三下四委曲求全！”
“那王爷的意思？”罗伊铭问。
“不瞒兄弟，我之所以邀兄弟来坐，就是觉得兄弟非同凡人。今听君一席话，果然如此！故而想问计兄弟。”麴坚说。
“王爷若肯听，我倒有一计，管能让麴光国王改弦更张，与高车决裂，只是不知王爷敢也不敢？”罗伊铭说。
“罗兄弟请讲！”麴坚说。
“杀死苏伦一群人！”罗伊铭一字一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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