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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绥镇,榆林城,一如昔日的平静。
说来也是搞笑,延绥镇上下,对于白衣军的突然出现,完全没有感觉。当镇羌所被攻克的时候,榆林镇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里的大小官员,军户民户,平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城内的各个角落,还张贴着出征宁夏镇,平息叛乱的公告。时不时的,会有零星的军户过来看两眼。可惜,不认字,看不懂,又走开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z
不认字,绝对是这个年代的原罪。如果认字的话,延绥镇的军户,应该早就知道白衣军的名头了。就是因为不认字,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来自上头的通告,又或者是流言蜚语。结果,上头封锁了有关白衣军的消息,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徐兴夏的名字,那还是小道消息流出来的。现在这个名字也是忌讳,不能再提了。
延绥镇总兵官叫做程国,原来是驻守蓟镇的副总兵官,年前才调任延绥镇担任总兵官。但是,他本人根本不在榆林城,而是在西安府。没办法,延绥镇的条件,的确是太恶劣了。这里严重干旱,到处风沙,农作物的产量很低很低,根本不可能自给自足。指望延绥镇自己养活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很多人尝试过,结果都失败了。
偏偏延绥镇的军户,又多半都是彪悍之辈,遇到不满意的事龘情,就要起来闹事。相对于延绥镇的动乱来说,宁夏镇的动乱其实真的不算什么。宁夏镇的动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鞑龘子的肆虐。当没有鞑龘子肆虐的时候,也就基本平静了。但是,延绥镇不是。延绥镇的动乱,完全是来自内部的,历任的总兵官,始终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
程国是新来的总兵官,几乎站不稳脚跟。因为中间某些环节的差错,还导致延绥镇产生了一阵时间的混乱,有大量的军户跑到了宁夏镇那边去,最后都进入了徐兴夏的地盘。粮饷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也不会从地里长出来。没办法,他只好向自己的上头求援了。程国每天驻守西安府,就是在磨自己的上司,希望争取到更多的钱粮。这年头,什么都是假的,钱粮才是真的。
说到底,军户们起来闹事的原因,都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养活不了自己的家人。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都是无法淡定的,不起来闹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在真实的历史上,万历皇帝去世以后,泰昌皇帝继任,要做的事龘情,就是放九边重镇的粮饷,将军户们的心给安抚下来再说。否则,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龘情来。崇祯皇帝忘记了这一点,结果就悲剧了。
对于延绥镇的军户,三边总督黄克缵也不敢过分的怠慢。面对程国的哀求和哭诉,他当然希望可以尽力帮助。毕竟,稳定西北四镇,乃是他这个三边总督的分内之事。西北四镇出现问题,先要承担责任的,就是三边总督。只是,他的确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的手上,没有什么钱粮,就算想要资助程国,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陕西本来就不是产粮大省。昔日富饶的关中平原,自从唐朝以后,就已经衰落了。这里的土地肥力已经被严重透支,各种各样的灌溉措施,也严重失修了。加上逐渐的干旱,冬季越来越冷。这一切,都导致粮食的产量,大大的降低。江南一亩水田的水稻产量,可能有四百斤。关中最多不足两百斤。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关中平原的大部分田地,都被各级权贵们霸占了。而权贵们的土地,是不要纳税的。陕西省又有大量的军户,军户的田地也是不需要纳税的。换言之,就是整个陕西省,能够征税的田地,根本没有多少。粗略估计,一年下来,陕西省本身可以收取的田赋,折算过来,最多也就是几万两银子。
什么偌大的一个省,一年的田赋,才几万两银子这不是荒唐,这是实实在在的数据。九成以上的田地,都没有被纳入征税的范围,剩下的一成田地,就算拼命地搜刮,你又能搜刮到多少赋税呢相反的,你越是搜刮,缴税的田地就越少。总有一天,剩下的一成田地,都会全部挂靠到士大夫的名下,同样免税。
自身的收入不足,那只有等待朝廷的救援了。可是,朝廷到底是什么样子,黄克缵又不是不清楚。指望朝廷太仓银救援,难度太大了。太仓银还指望陕西上缴赋税,填补亏空呢至于万历皇帝的内帑,黄克缵根本不敢想。万历皇帝的性子,他又不是不清楚。指望万历皇帝掏口袋,你还不如自己想办法上吊算了。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活人终究不会被屎憋死。最终,黄克缵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你们延绥镇自筹粮饷吧,我给你们一定的权限。你们自己做生意也好,种地也好,打家劫舍也好,甚至是暗中收保护费也好,总之,只要你们延绥镇能搞定自己的钱粮,唬住下面的军户,很多事龘情,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了。这样一来,程国和他的家丁,就在西安府名正言顺的住下来了。
总兵官大龘人既然在西安府,驻守榆林镇,就只有副总兵官了。当时的延绥镇,有三个副总兵,分别驻守榆林镇府谷白城子察罕城。其中,又以驻守榆林镇的副总兵官为大,其他的两个副总兵官,都要听榆林城的指挥。驻守榆林城的副总兵官,叫做许万达。这个名字或许一般人很陌生,基本没有听说过。但是,他有个儿子叫做许定国,在明末的历史上,还是有一定的名气的。
程国能够长期的呆在西安府,放心的将延绥镇的事务交给许万达,说明他对许万达还是很信任的。事实上,许万达也是不错的将军,有一定的军事指挥能力。对于管理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他的儿子许定国,又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平时吆五喝六的,也聚集了一般的军户,能够震慑榆林城内的军户。
白衣军浩浩荡荡南下的消息,第一时间,自然是报告到了许万达这里。刚开始的时候,延绥镇的很多官员,还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延绥镇的北部,顿时就鸡飞狗跳了。白衣军从镇羌所方向杀进来,这还得了于是,只要能跑得动的人,都急忙收拾金银细软,急匆匆的逃向榆林城。
接到消息的时候,许万达正在响水堡视察。榆林城里面,只有他的儿子许定国驻守。许定国当时只有二十来岁,刚刚结婚不久。别看他年纪不大,应变能力却是很强的。接到消息,他当即下令关闭城门,勒令军队上城头迎战。又派遣得力人手,甄别试图进入榆林城逃难的人,严防混入奸细。同时,他又带领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都带着锋利的武器,在城内巡逻弹压,严防生变。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许定国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几乎是接报的瞬间,他就感觉到财的机会来了。那些试图进入榆林城逃难的人,基本上每个人都被搜刮掉了身上的大部分财物。他们骂骂咧咧的,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在整个延绥镇,除了榆林城,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阻挡白衣军的进攻。结果,一会儿的功夫,许定国就聚敛了大量的钱财,直到自己的老爹回来。
什么白衣军宁夏镇的叛军许万达闻报,顿时就震惊了。
宁夏镇的叛军,居然从北面杀入了延绥镇,他是做梦都想不到的。这可是真的要命啊现在的延绥镇,兵力前所未有的空虚,主力战兵,都已经调往宁夏后卫的方向,准备去镇龘压宁夏镇的叛乱了。留守后方的,全部都是卫所军。说真的,这些卫所军,有不如无。白衣军到来,他们多半会跟着白衣军起哄闹事的。
要命啊许万达无奈的感慨一声。他真是没想到,徐兴夏来这么一手,一下子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延绥镇弄得一团糟了。更要命的是,叛军居然还攻克了镇羌所,还浩浩荡荡的向榆林城进军,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延绥镇大闹天宫似的。这简直是反了天了无论与公与私,许万达都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生。别的地方他管不了,这榆林城却是必须守住的。
愤怒之余,许万达急忙下令返回榆林城,整军备战。这位副总兵官,还是有点料的,他身边的五百卫队,也是有战斗力的。同时,他儿子带领的三百飞狐,也是有战斗力的。听说白衣军南下,榆林城内的一些军户,也蠢蠢欲动,试图生事,结果,很快就被许定国残酷的镇龘压下去了。血淋淋的人头,挂满了城墙两边。
榆林城是九边重镇之一,城头上的火炮,自然不会少。许万达清点一下火炮的数量,现足足有一百门以上,内心顿时放了下来。在当时,火炮绝对是守城的利器。榆林城的城墙,也是相当高的,最矮的地方都有五丈以上。在许万达的组织下,榆林城内组建了大约一万八千人的守军,主力都是各级官员的私人家丁。
延绥镇身为九边重镇之一,大大小小的官员数量还是很可观的。一般的高级官员,都有自己的私人家丁。这些人,基本上只对各自的主子负责,别人是指挥不动的。但是,许万达展示了自己的强硬手段,他派遣自己的儿子许定国强行接收这些家丁,并将他们组织起来战斗。他又下令封死城门,严禁任何官员弃城逃跑。
许万达来这么一手,延绥镇的大小官员,就算是想走,都没有机会了。他们只能呆在榆林城。如果榆林城被攻破,他们全部都要完蛋。没办法,他们只好暂时团结起来,竭力帮助许万达守城。当大部分的官员,都不得不硬着头皮作战的时候,榆林城还是有相当的战斗力的。本来,他们这批人就是维护大明朝统治的中坚啊当豹骑军到达的时候,许万达立刻下令开炮攻击。
嗵嗵嗵
一阵阵的炮声,将试图冲上来的豹骑军挡住了。
受制于炮火的威胁,豹骑军没有悍然的动进攻。豹骑军的人数太少,根本不可能避过官军猛烈的炮火轰击。别的军户试图冲上去,只有被炮火打回来的份。没办法,豹骑军只好暂时对榆林城采取围攻的态势,等待更好的进攻机会。
期间,许定国还带着数百的武装家丁,试图冲龘出城来,和豹骑军较量一番,结果遭遇到豹骑军的强烈反击,当场就被打死了一百多人,灰溜溜的退了回去。许定国本人的战马也被打死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出城迎战,只是闭城死守。
榆林城这次真的成了死城,它和外界的联系,被完全切断了。榆林城周围的地域,都成了白衣军的活动范围。王夏和毛十三,各自带领部分的战士,远远的监视着榆林城,同时派遣部队,四处攻击,散布白衣军大举到来的消息,煽动当地的军户们起来造反。
本来,延绥镇的部分军户,就被强行征调,前往攻打白衣军的。他们相当的不愿意。谁都知道,这样的出征,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弄不好,自己的小龘命就得埋葬在某个角落里。可是,在各级官员的威慑下,他们又不敢起来反抗。没想到,现在,白衣军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后院。有白衣军的帮助,他们立刻就风起云涌,热烈响应了。
任何时候,都不缺乏借机生事的人,更不缺乏浑水摸鱼的人。无论是真的想要造反也好,还是假的造反也好,反正,白衣军的目的,是完全达到了。榆林城周围有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堡垒。这些堡垒的军户,在豹骑军的煽动下,纷纷杀死自己的上司,投靠了白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