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雷云翻涌，虽是白昼却不见天日。
“牺牲……自己，成为天道的饲料？”
叶安疑惑道。
祈月兮平静道：“不错。”
“亿万年前灵气复苏，世人踏入修行之道，向往飞升成神、修炼成仙，渴望长生不老。”
“可飞升天道的童话，实际上是精心编制好的谎言。”
她沉默片刻，轻轻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人有三魂七魄，唯有魂魄完整，才可进入天道秩序转世轮回，重生为人。”
“不过，我的魂魄已有七成被天道瓦解，纵使成功逃脱天道，也无法再转世轮回了。”
苍白的语言难以描述出昔日她的遭遇，兢兢业业作为上任女帝，作为上任天道意志执行者，换来的却是如此结局，可谓不公。
“甚至我可以下达如此结论——”
祈月兮沉声道：“只有经历过千锤百炼之后的修士的肉身与魂魄，才最有资格成为天道的养分。而其余不合格之人，则丢入轮回之中，转世为人，重新修炼。”
叶安说道：“所以这就是你要推翻圣殿的理由么？”
圣殿作为天道扶持的势力，殿主更是天道意志的直接执行者，若顺利推翻，对天道而言将是沉重的打击。
但祈月兮并非是这样的人。
或者说，她的志向远不止如此。
她轻笑一声，道：“错了。”
“我只是要推翻天道，摧毁天道编织的谎言，将属于我自己的魂魄夺回来。在那以前，圣殿与神祗的力量还需借用。”
“只是苦了小晨曦……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她而言，终是一死。”
祈月兮的眼神落在祈羲身上。
她们二人的关系，就如同祈羲与慕倾雪的关系，亦师亦母，难以分割。
而且，祈羲也是月兮在外带回圣殿的无父无母之人。
叶安沉默片刻，低下头，凝视着怀中银发女子迷离疲倦的眼神。
“那么，祈羲她的结局呢？”他问道。
祈月兮眼眸平静，不以为然的淡淡地说道：“死去。”
“天道赋予她的契约，保证她必将不会生老病死。而血骨神识、经脉灵脉伤势，则由神祗传承自愈。”
“如今她的传承被我取回，那份与天道契约的联系，亦在我手中……”
叶安眉头微皱，道：“所以祈羲她变回了凡人。”
若是如此——
说起来荒唐，事实上……或许没什么不好的。一开始她就有想退休隐居的想法，只是苦于无力找寻下一任继承者。
不过现在有祈月兮出面接盘，何须有此顾虑？
但这般想法，太过于理想化了，真正的情况远没有如此简单过。
祈月兮微微摇头，“倒也可以说是凡人，只是余下的寿命……至多二十年，至少今日即会死去。”
“她的神识会渐渐消散，直至最后，肉身虽然长存，但神识理智消逝，终身长眠不醒。”
也就是说，祈羲会变作植物人了。
在漫长的时间中，神祗传承早已与她的神识融合。当神祗传承被剥夺的瞬间，也就象征着她的神识被摧毁了。
肉身伤势，尚可以治愈；但神识之伤，却无任何办法。
叶安没想过，本以为是在世界树之叶的预言下，他可以规避关卡难点，完成主线任务。
但谁又规定，一条主线任务的难点又仅有一个呢？
躲得过新月教的骷髅的变动，躲得过四方殿主的叛乱，躲得过澹台之剑的刺杀，却终究躲不过月儿。
就如同万千河流分支，终会驶入同一片大海。就算可以预测四方殿主的叛乱，却预测不到上任女帝祈月兮的复活。
叶安沉默无言，此刻他思绪杂乱，只是凝视着怀中熟睡的祈羲，沉默无言。
“好了，好了……两个问题，本尊均已回答你了。”
祈月兮淡然道：“现在，该由我——”
然她话还没说完。
又被叶安插了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
祈月兮眉头微皱，片刻过后，冷声道：“说。”
叶安问道：“今日你会放我们二人走，还是要于此处斩草除根？”
眼下，雷云聚集，神力威压仍在，祈月兮极有可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如果是叶安自己的话，或许他也会这么做的。
便见祈月兮怔神片刻，不由得轻声一笑，其动听笑声扣人心弦。
“这个问题……问得倒也挺好。”
祈月兮说道：“叶安，这倒需看你的选择。”
她自来熟的直接称起了名字，而不再是什么‘汝’、‘蝼蚁’抽象的话了。
“我的选择？”叶安问道。
“不错。”
祈月兮微微点头，她缓缓伸出柔若白玉的精致小手，冷漠金眸真诚的凝视着叶安的脸庞。
旋即她以渴求般的语气说道：“过来——”
“加入我。”
这突如其来的话，令叶安措手不及。
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却听祈月兮继续说道：“这是你唯一的活路，唯有如此，你今日才能活下去。”
“甚至……将来与我一同获得永生。”
叶安怒道：“你说什么蠢话？那祈羲呢？”
祈月兮淡淡地说道：“假若给我足够的时间，小晨曦她或许可以继续活下去。但就算至多二十年的时间，对我们而言，还是太短暂了。”
“但你，却可以做到，获得永生且推翻天道的可能性”
若他同意了祈月兮，同意加入新月教，这未免实在荒唐。而且，更不能改变祈羲任何事，除非祈月兮愿意将神祗传承还给她。
叶安凝视着祈月兮的眼眸，道：“新月教并不缺人。”
祈月兮回应道：“是的，是的……不过，唯独缺了你。”
“你不同，我从你身上看到了许多潜力，你的忠心与能力，作为心腹，远比四方殿主中的任意一人更加合适。”
“小晨曦昔日能给你的，本尊承诺绝不会少，待回去中州，圣殿圣子依旧是叶安，偌大的圣殿宝库你仍然可以自由进出，不缺灵石法宝与灵丹妙药。只需……偶尔完成我交代的一些任务。”
她的眼眸平静得可怕，作为曾经祈羲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自然而然也知晓一部分叶安的过往，知晓叶安身上的星辰之力、刻画在建木神树周遭的阵法……
曾经的祈羲身边有月儿，有叶安这两位最信任的人。
但现在的祈月兮，身边可值得信任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尤其是值得信任且有能力之人，毫无疑问叶安是最适合的。
只见叶安犹豫些许，缓缓抬头，沉声道：“祈羲陛下曾给我的众多礼物之中，只有一样，是最重要且与我分不开的。祈月兮，我觉得你应当给不起。”
祈月兮柳眉微蹙，说道：“何物？尽管直说。”
叶安说道：“陛下的以身相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