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红莲业火焚妖骨,芣苢忽然想起冥王误认她是忘川仙子一事。她从前只是糊里糊涂的,现在忽然想起就想着去搞懂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回过神来,即墨子书已搂着她的身体坐在蒲团上疲惫的睡去了。她变幻出一床被子一个枕头,在地上放好枕头之后便将即墨子书慢慢的放下去,替他掖好被子。
或许因为动作太大的原因惊动到了即墨子书,但见他忽然抓住芣苢的手腕道:“不要离开……”
“是,我会一直守在这的,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下。”芣苢安慰道。
即墨子书睡意朦胧间听见芣苢跟他轻声说了些什么,想拉住她的时候却感觉全身软无力。
芣苢在香炉里加了助眠的药草,估计没有两天即墨子书是醒不来了。
“你决定去了么?”云泽问道。
“有些事情总得搞明白,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能拿回子书的内丹。我绝不能让他再为我受苦了,这一趟真的非去不可呢。”芣苢笑道。
“这些日子你变了许多。”云泽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芣苢说道。
芣苢深吸了一口气说:“人总是会变的嘛,总得成长。”
云泽闻言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了,一切小心。”
“嗯,回去吧。”芣苢说着便离开了桃渡,只身赶往黄泉地府。
“姑娘,你要过河么?”摆渡人问道。
“是的老人家,请问您能把我渡到冥王府去么?”
“你要见冥王?”
“是。”
“我明白了。”摆渡人笑道。
忘川河的水依旧湍急,河上总能闻到一股血雨腥风。听闻忘川仙子爱干净,在当职的那些年将忘川河水净化的干干净净的,只是没想到她殒身之后这些小鬼都怠惰了。
“老人家,您知道忘川么?”芣苢问道。
“哈哈哈,忘川不就是这条河么?”摆渡人高声笑道。
“您知道我不是问这条河。”
“都是旧事啦,记不清啦,姑娘,你也忘了吧,何必追究过去呢?做人要往前看,过去如何都只是过去,再也回不去了。”摆渡人叹息道。
及至到了岸边,芣苢下了船,放眼望去四周长满了铃兰花,一股扑鼻而来的异香煞是好闻。
芣苢感觉到冥王谦白就在附近,于是高声喊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谦白手中持着酒壶,样子看起来有些散漫。但见他猛喝一口酒后说道:“好久不见,进屋来坐坐?”
芣苢点头,谦白领着她往冥王府走去,只见芣苢忍不住问道:“传说黄泉有一种花,专为那些苦情人而来。此花开在秋分前后三天,可惜还未至秋季,看不见了。倒是这小径两旁的铃兰,开的煞是好看,异香扑鼻,令人如痴如醉。”
谦白怔愣了一下苦笑道:“百花开放各有时节,若是情意缱绻倒也甜蜜,但自古听苦情者多,闻蜜情者少。黄泉里的这些故事,我都听腻了,彼岸花我也看烦了,倒是这铃兰我覥颜向百花仙子讨来,可以常开不败。”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过如此。”芣苢轻松的笑道。
“你都想起来了么?”谦白问道。
“没有,过去对我来说或许是痛苦的,但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不得不揭开我自己的身世之谜。当年,你将我的魂魄引到黄泉,我记得你还给了我一杯前尘酒,现在还有么?”
谦白听罢噗嗤一笑道:“罢了罢了,与其让你更恨我,不如永远也想不起来。不要追究往事了阿川,向前看吧。”
“你放下了么?”芣苢问道。
“自从看见即墨子书为了你焚妖骨,剖内丹,放弃法术……这些都是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说起来,我还是挺自私的,放不下今日之高位,或许我不够爱你却自以为很爱你吧。”谦白自嘲道。
“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无相思寄巫山。”
“与其这样说,我最想的还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只可惜一段欢喜的开始,秋风悲画扇的结局。是我不够勇敢才会错过你。阿川,我要祝福你。这颗内丹该归还其主了,我想你今日来也不一定是想叙旧。”谦白笑道。
“那她……”
“你放心吧,我会妥善处理好的,何况因为我她也为情所累。”谦白笑道。
芣苢听罢,忽然释怀的笑了笑,不论前世如何,如今已恩怨两清,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里只想和即墨子书白头偕老,再无分离。
谦白看着芣苢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黄泉,他的眼睛里忽然滚下一颗泪珠,但见他抬手拭去,嘴角挂着一抹笑。看着芣苢消失在视线里,虽然不舍,走到今天却不得不舍了。
像是一夜了悟红尘陌上花一样,此后太上忘情,所有情感对于一个冥神来说是再不需要的。
“阿川谢谢你……但愿有了他爱着你,你再不必把相思熬成缠绵的伤口。”芣苢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不过一竿风月,缘起缘灭,不过寻常事罢了。
“冥王,忘川仙子已平安走出黄泉了。”许久后,摆渡人回程时禀告道。
“谢谢你老丈。”谦白说罢便往摆渡人怀里扔了一壶酒道。
“您……当真舍得么?”
“舍不得又能如何?浮生聚散寻常事,以前是我负了她,我既然不能做到为她舍弃一切又何苦再自私害了她。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您能这么想是最好的,忘川仙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摆渡人说罢正欲离开,忽然被冥王叫住道:“派人把忘川河清理清理,血黄色的水不好看,最好能净化成湖蓝色,阿川虽然不能回来了,但是也不能太邋遢,至少那里曾经是她司职的地方。还有就是,派几个小鬼加强黄泉的卫生管理,凡是发现破坏环境者就发配到地狱做苦事。这空气不如以前清新了,都是黄泉里的鬼不爱讲卫生。”
“是是是,我待会就派人去清扫管理,冥王你放心。”摆渡人说罢便伐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