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是贴着顾若心口说的, 短短句话,和着炙热的呼吸,熨烫顾若的心窝子上。
顾若心尖狠狠地抖, 抬手抱住姜染的背,眼眶迅速滚烫了起来。
姜染传递过来的那股暖意,像闪电般地从心口蔓延, 传遍五脏六腑, 不止肺腑, 连最离心脏最远的手脚都热了起来。
顾若咬紧了牙关, 才没让自己眼泪轻易地流下来。
外人眼里, 顾若的人生是非常优渥的,足以让人拔高了脖子艳羡。没人知道,遇到姜染以前, 顾若不止次地羡慕街道上、公园里那些由父母或祖父母牵着的、牙牙学语的幼儿。
顾若常常, 他们是多么幸运, 家人十个月的翘首以盼中降生,从出生那秒起,就被爱包围着, 每个哭声都有人心疼, 每个笑脸都有人兴奋。爸爸、妈妈, 这么简单的两个发音,渗透进平凡的生活里, 很多人都能轻易地叫出来, 没有点心理负担。
顾若长到如今羞启齿。
她是个无人意的人,不止别人,连她自己都不意。
直到遇见姜染。
从此,这世上有了唯个把顾若放心尖上的人。
顾若是只从出生就被遗弃了的流浪狗, 狂风骤雨里长大,能活下来,靠野性的本能,从群同类嘴里撕下口肉。她没长到足够凶狠前,都是饥顿饱顿,大多候,不仅抢不到那唯的口肉,还会被比她大的拳打脚踢,甚至撕咬。
那没人管她,没人乎她的死活,不论被踢被打还是被咬,只能瘸拐地躲进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伤口会间流逝里结痂,然后又被的伤口覆盖,顾若脱离了族群,独自流浪,她以为她会直流浪下去。
个叫姜染的姑娘收养了她。
那姑娘就像阳光里的朵娇嫩的花,某天顾若忐忑地躲进了她的叶子底下,她转过脸来向着她,露出眉眼弯弯的笑容。
顾若是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狗,她很幸运,被姜染捡了回去,被姜染驯养教导,被姜染爱着。
从此,有人会为她心疼,为她担忧,为她哭。
顾若懵懵懂懂地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只守着她,只保护她,只忠她。
这世上除了姜染,不会有个人,会被伤害后依然愿意爱她,这世上除了姜染,不会有二个人,会抱着顾若,带着鼻音心疼地说,以后陪她起看星星。
现的顾若,是青年才俊,是贵富豪,她世界的任个角落看星星不就是句话的事么?
只有姜染会说:我知道我的若若是怎么长大的。只有姜染会说:以后我陪看星星。
顾若知道,她是陪曾经那个可怜的孤儿看星星。
这世上除了个姜染,顾若谁不要。
姜染抱着顾若,忍着眼里的湿热,牙关咬得发酸,她胸中有万千心疼的热汽往外涌,终忍不住决堤,眼睛压顾若的肩窝,热泪无声地浸透顾若的衣料里。
“若……若若……”她的两边脸颊又酸又涨,哆哆嗦嗦地发出两个音,后来被哽咽堵住了,肩膀跟着哭声抽动。
她,她和顾若同座城市长大,离得那样近,要是她小候两人就能认识,是不是顾若就能早点有人关心?不用个人黑夜独行了这么多年?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顾若已经遭受的,姜染无力更改,她唯能做的,就是以后尽己所能地对顾若好。
姜染的哭声让顾若的心脏紧缩成团了,她痛苦地抱着姜染,懊悔带她过来,只得拍着她的背,个劲地安慰她别哭。
等姜染流够了眼泪,又她怀里趴着抽噎了好会儿,顾若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出来。
两人继续院子里逛,顾若给姜染介绍院子里和自己有关的各处,不愿提那些伤心的往事,害怕姜染哭得眼睛疼,只挑着些愉快的记忆说给她听。
顾若掉下来的颗乳牙埋什么地方、和其他小朋友捉迷藏最爱的藏地点、抢到好吃的糖果会塞进哪块砖缝里才能不被别人发现……
要不是绞尽脑汁对姜染说起,顾若都快不起来了,原来她的童年并不是完的冰冷,其实是有些好回忆的,香浓的奶糖压舌根底下的滋味,现似乎都还能回味出甜来。
只是她总是给自己灌输消极的思,才会觉得人生片灰沉。
多亏了姜染,才把她内心沉积的阳光重勾了出来。
院子不大,只有两栋楼,很快就逛完了。
姜染侧耳倾听顾若的诉说,空档的眼前脑补出曾经那个调皮的小女生来,偶尔忍俊不禁,靠顾若的肩膀上咯咯笑,调侃她:“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活泼的候。”
顾若充满爱意地低看她,捏着她的手道:“我好久没起来了。”
萧条的院子逛完,姜染饿了,顾若带她去吃东西。
这片都要拆迁了,早没有人烟,小吃摊已经搬离,顾若驱车带姜染到了几条街之外的商业街才找到了餐馆。
两人简单吃了顿午餐,出了餐馆,乘电梯到了负楼停车场,顾若掏出车钥匙按了下,打车门,问姜染:“还去哪儿?或者直接回去?”
谁知姜染把抢过她的车钥匙,把她往副驾驶那儿推,说:“今天我来当司机,只管坐着,我带去个好地方。”
顾若面露讶色。
姜染看穿了她,哼道:“怎么,以为我不来车啊?告诉,我大二就拿了驾照了,瞧瞧。”
姜染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皮夹,冲顾若晃了晃。
顾若认出来那是驾驶证。她知道姜染有驾照,还曾经翻来看过,就为了瞧瞧她的证件照什么样。却不知姜染今天竟然带出门了。
顾若不愿扫兴,见她带着驾照,就点同意了,把驾驶位让给姜染,自己乖乖去坐副驾驶。
姜染虽然有驾照,正儿八经车上路,这只是二回——回是央求着老李把车借给她过过手瘾——手生,车感不行,两只手抓着方向盘动来动去,好不容易把车倒出了车位,出地下车库,已经流了脑门的汗。
不止她,连顾若提着心,有好几次尾灯差点撞着旁边的车了,还好姜染及踩了刹车,才没发生事故。
把车上大路以后,姜染起来就顺手多了,她次豪车,看着方向盘上的奔腾骏马,兴奋得脸颊微微发红,不小心踩重了油门,后背下子被推进靠背里,吓得她又赶紧脚刹车。
般人被她这么来回折腾早吐了,就顾若体素质好,会儿快会儿慢能面不改色,还笑着夸姜染车技了得。
姜染心知自己车什么德性,听着顾若的夸奖,不禁脸红,老老实实保持了匀速,不敢瞎嘚瑟。
姜染没有导航,顾若不知道目的地,只见车窗两边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后来就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公路。
下午四点多出发,直到天黑才到了目的地,是邻市个县城里的片野海滩。
临渊太繁华,所有的海岸线都被发得商业气息浓重,霓虹闪烁之下,天空中是看不到颗星星的。
但是远离临渊之后,总有人烟稀少的地方,总有还没来得及发的海滩。
这里是个已经没落了的海岛,曾经岛上居以打渔为生,后来临渊繁华,房价飙升,带动着周边县市跟着升。
临渊的房子不愁卖,升上去就降不下来,而这座海岛,礁石多沙滩少,没有旅游资源、没有工作机会,房价跟风涨了几年,最后落千丈,没有恢复过来,不仅吸引不了游客,连原住都逐渐走光了,成了野生动物的乐园,夜晚黑漆漆的,要是个人过来,说不定还会害怕。
姜染却不怕,她对这里很熟悉,把车停海滩旁边那条废弃多年的公路上,拔下车钥匙,兴奋地让顾若下车。
顾若跟着下来。
刚下车,带着微微咸味的清海风扑面而来。
姜染带顾若来的是这座岛上唯片还算看得过去的沙滩。
海浪哗啦哗啦地往岸上拍,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声音。
这地方简直是个世外桃源。
“若若,看。”姜染拉着顾若的手,指了指天空。
顾若抬望去,呆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星空。
墨蓝色的苍穹是天然成就的荧幕,那些闪烁着光辉的星星,璀璨得比钻石还耀眼,随意挥洒散落,又密又多,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顾若陶醉地看天上的星星,姜染痴迷地看她眼瞳里映照的星光,盈盈闪动,比天上更好看。
顾若直抬着,看得不知疲倦。
姜染悄悄靠上去,胳膊挂上了她的肩膀,趴她耳边,“若若,给了我那么多次惊喜,这次,换我给个惊喜。”
顾若望着姜染,眼里的柔情盛不下,像星光样倾泻出来。
姜染亲昵地咬着她的耳垂,软软道:“若若,以后,多对我撒撒娇吧。”
多对我撒撒娇,让我宠爱吧。
姜染抿着羞涩的笑,红晕染透了耳根。
后半句不好意思说,藏悠长的笑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