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修尔在自己身边坐下,金雀才回过神来。
虽然期间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思绪飘忽,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特蕾莎...在研究狭义理论吗。"修尔没有"打扰她",一直到她回过神,才指了指桌子上的书,轻声问道——脸上带着对金雀一贯温和的笑容。
狭义理论,在安立蒙学院被称作是一种"半成品理论"——无法完全说服人的理论,或者受到较为广泛偏见的理论。
大多数人认为研究这些东西是浪费时间——谁要研究被放弃的东西?毫无意义。
"嗯。"金雀点了点头,回过头,顺着修尔的眼神看向放在桌上最显眼的一本书——是一段在大陆上早就被放弃的理论,而现在不但被她翻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的其他书上也多是与之相关的内容。
"特蕾莎好厉害。"修尔的口气并不敷衍,反而有些坚定。
实在令人意外。
金雀的期中考试是擦线过的,尤其是基础理论课的成绩,差一点就不及格——一个教授还为此指出她太过在乎无关紧要的东西,经常研究没有用的东西,"不务正业"。
金雀当场讽刺他"老顽固""拿着一些成品撑场子的蠢货",还引起了一场风波。
从来没有人支持过她那么做——不支持她的人的道理很充足,即支持"无意义的东西"没有意义。
"竞技大赛的训练完了?"金雀没有回应他的赞赏,下意识伸出的手就要触碰到他的头发,然而却停在了中途——这种停顿十分短暂,短暂得注意到他们的人以为根本没有停顿——因为修尔在她动作停顿的时候缓缓低下头,让金雀能够触到他面颊旁的发。
"没有结束。"修尔如实回答。
"提前过来了?为什么。"金雀因为他的动作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识后蹙眉,"如果已经去训练的话,最好有始有终——虽然那些训练对你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听起来她并不支持修尔这么做,并说教起他来——这种说教的态度让人觉得新鲜而"恐怖"。
金雀根本不会在乎其他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
然而,"说教"的姿态——呈现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希望。
"教授希望我参加训练,这样他们能够放心一些,不过我确实不太需要——所以提前结束不会耽误什么。"修尔解释,凑到金雀跟前,"我听说你今天下午来自习,而且乔丽娜不在。"
金雀一怔,从修尔那双耀眼的,平时总会透着一股隐隐的自信与从容的眼睛里有一丝担忧。
担心她一个人来自习会遇到什么事情吗?
"他们在背后讽刺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金雀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天地良心,她的声音并不算好听,有些沙哑,甚至更适合平时的冷漠,此时柔和下来,反而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别扭——她也很快意识到了,因此语气加重了一些,"那些小屁孩根本影响不了我。"
"特蕾莎...是在担心乔丽娜的事情吗?"修尔看着她,忽然说道。
"不可能。"金雀毫不犹豫地摇头,"她会被加利叶盯上,根本是她自己没有处理好身份的问题,出了这些事情她有很大的责任——她要自己承担这些错误。"
"那——为什么特蕾莎今天下午会来上自习?"修尔没有反驳金雀,似乎问起了毫不相干的问题。
金雀微微皱眉,看着修尔的眼睛,或许是给不出什么答案,而微微偏头——这时她发现,在修尔的位置上,可以轻易地看到不远处书上的那句话。
【混乱的、闲言碎语无处不在,这些话语也许是充满排斥的、怀恨猜测的、落井下石的、恶毒的...但是,却存在着,一些重要的线索。】
果然...在担心她过于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吗。
"今天早上,特蒂娜和我说,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乔丽娜出现在湖边,加上那些传闻,她认为乔丽娜确实可能和加利叶的信物项链失窃事情有关。让我注意一下乔丽娜最近做的事情。"金雀伸出手,将那本书合上,轻描淡写。
"你觉得乔丽娜是无辜的,对吧?"修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肯定。
金雀迟疑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可又因为内心的矛盾,摇了摇头:"和我没有关系——乔丽娜的兴趣根本不会在加利叶的信物项链上。"
"但那也是相信着呀。"修尔有些固执地道。
固执的同时,他眼睛里的金色越来越耀眼,甚至让金雀觉得有些烫。
"那又怎么样,并没有人相信她,她自己也不在乎这叫事情,更不关我的事请。"金雀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
"我相信特蕾莎。"修尔说道。
"啊?"哪怕金雀对修尔十分熟悉,却一时间不知道他突然的一句话是为什么。
"我相信特蕾莎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特蕾莎是善良的、是为了其他人好的——"修尔继续说道,"所以——特蕾莎不用担心什么,想要帮乔丽娜的话,直接问问她,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就好了?"
想得很简单,很直白。
金雀沉默,可一切悄然变化,心中隐隐所有的一些忧虑荡然无存。
帮助乔丽娜吗...金雀承认她在思考这种可能性,从今天早晨被叫到辅导员特蒂娜办公室时开始,但是她没有直接地去做。
并不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人们心中...冷漠的,不近人情的,令人厌恶的女孩——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使得她迟迟没有和乔丽娜谈起"必须谈"的东西。
金雀顿了顿,再抬头看修尔,望着对方的笑容,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直白单纯又能够直接切入重点...
"乔丽娜说不定...根本不需要我所谓的帮助。"金雀伸出手,手掌贴在修尔脸上,语气平静,"她根本不会在意那些不放在心里的东西。阿克塔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才让她这几天的表现那么怂——我没有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现在注意到了——她今天下午,应该是去想处理办法了。"
修尔眨了眨眼睛。
金雀手上微微用力,仿佛是想捏扯修尔的脸,可惜对方的脸上没有什么赘肉且紧实——她只能有些懊恼地放弃。
"不用担心。我也会做一些事情的。"金雀补充了一句,复而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和说这些话不太符合自己的形象,又说道,"不用觉得我突然有什么变化,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无聊而已。"
也就是骗骗修尔的水平了——突然想帮个忙还要如此深思熟虑,遮遮掩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