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回了院子,汤圆坐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趴在冰冷的桌子上睡着了。
姜宁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小身子,汤圆才揉着眼睛软软的问道:“姐姐回来了吗?”
“嗯,我回来了。你以后别等我了,院里凉,感染风寒可不好了。”
“姐姐,我要等你。”
“可是,我不是你的姐姐啊!”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姐姐,但是你不是说让我把你当我的姐姐吗?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姐姐。姐姐,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啊?”姜宁看到他满怀期待的眼睛,忍不住点了头。
姜宁沐浴完,汤圆已经在被窝里躺好了,他瞪着两只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姜宁。
姜宁也钻进被窝,汤圆立刻抱着她不撒手。姜宁只好也抱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大眼,汤圆“扑哧”一声笑了。
汤圆的身子肉乎乎的,又香又软,姜宁的心都被他融化了,就由着他往她怀里钻。
“姐姐身上有味道哦!好像生病时哥哥逼我喝的药的味道。”
姜宁曾经全身都是伤,为了给她治伤,沈逸之让她在药水里泡了很长时间,都已经过去一年了,她身上却还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平时闻不到,沐浴之后会很明显。
“姐姐曾经生了一次大病,喝了好多药,就有味道了。”
“那姐姐以前是什么味道啊?是不是也和汤圆一样香香的?”
“哈哈,姐姐怎么会和汤圆一样呢?姐姐又不是香喷喷可以吃的汤圆!”
“姐姐……还不是你……哼!”
两人窃窃私语很久才睡去。
自从汤圆和姜宁睡了一晚上之后,汤圆就真的把姜宁当成了自己的姐姐,总喜欢黏着她。姜宁也喜欢汤圆,就欣然地带着他在侯府里面到处跑,其实也是为了了解周围的环境。
姜珽那天没回来,之后也一直不见踪影,他是一国大将,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不在家的,而长信侯,更不用说,忙到府里的人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所以汤圆很依赖他的姐姐,也很正常了,他在父亲哥哥面前,还是有一点害怕的。虽然不常见到长信侯,但是每次见到他,姜宁都跟上刑场一样,汗湿透了衣衫,看起来爽朗没架子的长信侯其实也不好相处,那天客栈里那个逗逼的长信侯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不过毕竟姜宁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严肃点也没什么不对。家里的两个主人都不在,姜府其实就相当于只有姜宁和汤圆两个主子,他们要干什么都没有人阻拦。
闲不住的姜宁开始在姜府会友。来得最频繁的莫过于方澈,他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么清闲。叶沉音,东方湛,方珩他们好像都很忙,姜宁隐约听到下人们说,这些大人物这么忙,是因为龙渊国和苍云国的边境又不稳定了。
其实姜宁蛮喜欢苍云国的,女权国诶!她本来就是被沈逸之从苍云国最长河流沧江里捞出来的,沈逸之的家――残雪小筑,就在龙渊国和苍云国的交界处。一想到沈逸之,姜宁就是一脸怅然,她不懂古代的法律和什么潜规则,既没有那个智力去查明案件的真相,更没有那个能力去暴力破牢,直接劫囚。
在没有头绪的时候,方澈是消遣时光的好选择,他单纯又好骗,最适合用来欺负了。虽然沈逸之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但是姜珽答应了姜宁,沈逸之不会再受到伤害,姜宁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觉得他应该是言而有信的,就是不知道姜珽打算关他到几时。
就姜宁从荀墨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沈逸之一事的突破点还在皇宫之内。可是姜宁暂时没办法进宫,她想到东方湛是二皇子,此事可能还需要他帮忙。可是东方湛也不好找,他应该挺忙的,姜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某一天,方澈带着姜宁去孤儿院,趁着方澈被孩子们缠住去街上玩,姜宁终于有机会把自己多日以来的疑问一吐为快。
“荀墨,你怎么会有皇宫的布局图?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姜宁面色凝重。
“因为我父亲,是前工部侍郎——荀之晔。我全家,都因为这件事而死。”荀墨咬牙切齿,可以听得出来,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攥紧的拳头已经发白,身体也在发抖,姜宁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他内心的伤痛和仇恨。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知道沈逸之的父亲是谁吗?他是前太医院院判沈天云,是我父亲的挚友。说起来,少时我们俩还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后来他去了神医谷,我们已经多年没见了。十五年前,宋贵妃还只是珍妃,一日她突然腹痛,经太医诊治后滑胎并且伤了身子再不能孕,当时的主治太医就是沈天云,不知为何,别的太医都说珍妃的滑胎并非不可挽救,于是责任被推到沈太医身上,这时心地善良的纯妃站出来为沈太医辩解,却被珍妃倒打一耙,诬陷两人有奸情,密谋害她滑胎。当时宋家势大,在宫内线人众多,众口铄金,积销毁骨,无端端捏造出两人通奸的证据,皇上一怒之下,将纯妃与其母族博望王氏、沈太医一家尽皆斩首,血色染红了西市口……”
“别……别说了……”姜宁脸色苍白,人命如此微薄,在皇权之下,如同草芥。
荀墨却完全不管她,双眼通红,不停地讲述着这个残忍的故事:“更恶心的事还在后面,呵呵……”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带着燃烧的恨意,“沈太医知道自己没有翻案的机会,于是在临死之前,将此案的重要证据辗转交到了我父亲手里。没想到,十年后,父亲和宋家因政见不同交恶,他的心腹被宋家收买,将此事说了出来。于是,宋家……宋家买通江湖上的著名暗杀组织——域煞,在京城防卫司的眼皮子底下,将我一家人……”他说不下去,痛苦地捂住了脸。
“荀墨,别难过了,我们会帮你找回公道的。”姜宁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握住他冰凉的手。
“更过分的是,他们污蔑我父亲贪污渎职,利用势力强占民地,强抢民女,说此事是江湖势力寻仇所致,利用手中的权力让父亲死后也没能落地安葬!我好恨,好恨!为何我当时什么都做不了,五年过去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我们现在有机会了,荀墨,振作起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既然上天都帮我们,让我遇到沈逸之,再遇到你,还有东方湛,我跟他的关系也不错,我们联手,一定能洗清你们家人的冤屈!”
荀墨看着她坚毅的脸庞和澄澈的眼眸,仿佛看到五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一个杀手的攻击,虽然他的双腿仍然被伤得很严重,但是获得了一线生机,十五岁的他,曾经也恣肆快意,沉溺于诗酒风流中,那时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拿起闲置的刀剑,站在柔弱的母亲面前保护她,却要母亲为保护他付出生命。她的眼眸,也是那么澄澈透明,温柔如水,仿佛在跟他说:“活下去……活下去……”
可是后来,他让母亲失望了,他整日里只想着如何寻死,害得李叔寸步不离地看着他,连晚上也不能好好休息,最后积劳成疾,早早去世。遇到姜宁那天,他知道,他就要死了。可是,她向他伸出了手,将他拉出了绝望的深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