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很快便将平安符给求了回来,顺便将将教青梅女红以及琴棋书画的妈妈也找好了。徐氏对此很满意,赵妈妈办事一向稳妥,令人放心。
青悠与青然二人对于这些方面,分别在五六岁时便发了蒙。如今在女红琴棋书画方面二人各有擅长,倒也称得上是多才多艺。不过是怕青梅一个人上课有些无聊,便想过去陪着她一起。
青芳生性胆怯,徐氏并没有单独为她请妈妈教导,只是让奶娘和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帮着教下即可。但如今嫡女请了妈妈,青悠青然二人若也跟着一起学,只将青芳扔在一旁不免显得有些刻薄。只是这些,都必须太太同意才行。
赵妈妈将小姐们的心思告诉给徐氏。徐氏想了想,吩咐道,“如果青梅愿意的话,那就一起吧。”
徐氏这话说出的当天傍晚,青梅架不住张妈妈的那胖嘟嘟脸上小眼神的哀求,只好答应随她一起去府里的园子散步消食。很巧的,遇到了同样前来散步消食的何姨娘。
“四小姐留步!”
见青梅没注意到她,何姨娘也顾不得扮巧遇了,直接快步走去。青梅这才停下脚步,依旧是惯有的冷漠态度,静静站在小径上。
“四小姐……”
好容易走到跟前了,何姨娘却又欲言又止地看这青梅身旁的东桥与凉风二人。张妈妈知道青梅是个冷性子,你若不说话,她绝对不会先开口。就算你抛了话给她,她想不想接也是全看自己的心情。张妈妈好人做到底,便道,“何姨娘,您有什么话想对小姐说的,但说无妨。”
有了这句话,何姨娘心领神会,立刻向青梅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中略带了些沙哑,“四小姐,我就青芳一个女儿。以前二小姐与三小姐发蒙时,青芳年纪太小没有跟上,反而拖累了二小姐与三小姐。我想等青芳大些再去学,但这几年府中事务繁忙太太整天都忙着府里的事,青芳由奶娘带着,发蒙的事儿便也就拖着了。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姐您回来,请您多教教青芳丫头,让她明些事礼也好啊。”说完,又仔细瞧了瞧东桥凉风二人,心道她们应该就是小姐的心腹丫鬟了。
话说的……
青梅虽经常处于发呆状态,但脑子偶尔也是会转一转的。青悠与青然一个比青芳大七岁,一个大六岁。这两人学那些乱七八糟玩意儿的时候,青芳还被奶娘抱在手里,可话从何姨娘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何姨娘真是个善于做自我批评的好人啊!
张妈妈以为这件事青梅起码会考虑一下,结果身旁之人想也没想直接点头,“我会的。”
三个字,简单明了,立场分明!
何姨娘感动的当即撩了衣袂打算跪下,张妈妈一把将她扶住,“这可使不得。”又附在耳边轻声道,“等会儿园子里该来人了,小姐金口玉言你就不必担心了。”
闻此言,何姨娘立刻站直了身子,只是不住地说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青梅见她没别的事,点了个头便回自己的小院了。
刚进屋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到,蓝心便走来,见着张妈妈与青梅一块,笑道,“张妈妈,您要的绣线我找着了,这金丝绣线还真不好找。”
青梅坐回椅子,喝茶发呆。
——怪不得张妈妈这么大胆放心的将她带到花园子里去,原来早就将蓝心给支开了。
张妈妈扭着胖胖的身体走去,“要不怎么说咱们蓝心丫头心最细呢。后天小姐便要用这金丝绣线了练习绣些小玩意,多亏你那还有。”
蓝心将二人看了一眼没什么话也没说,笑着将绣线递给张妈妈便又离开了。
张妈妈有些小得意地转过身,青梅还在喝茶,只是左手却放在一旁的桌上,轻轻叩击着桌面。张妈妈心领神会,走近小声道,“小姐,先回里屋吧。”
走回里屋,凉风将房门带上。张妈妈这才道,“今儿早上太太说如果小姐愿意,其他小姐可以跟着您一起学。何姨娘便过来找我了,青芳丫头虽然胆怯了些,但性子还是挺纯的。我想这对小姐您来说是个顺水人情,便自作主张同意让何姨娘与您见上一面。”
“嗯。”
“嫡女去学,如果将庶女撇到一边的话,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明天请安时,小姐可以亲自向太太提出,让二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一起陪着你。这样一来显得大家姐妹情深,二来也可以让府里的众人知道太太贤明,对庶女也十分宽厚。”
“此外还有啊,以后太太送您什么收下便是。千万别像上次的燕窝粥那样当众驳了太太面子。就算不喜欢,随便夸几句也无妨啊……”张妈妈说的正带劲,只见着青梅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哈欠,嘴巴一张,仔细一点还能数清楚她那口里到底有多少颗牙。张妈妈习惯性的掏出帕子,在额头擦了擦。
“小姐啊,奴婢刚才说的您都听进去了吗?”张妈妈欲哭无泪。
“您听进去了?”
“嗯。”
“没听进去?”
“嗯。”
“……”
这叫自动回复状态,可惜张妈妈早生了那么几千年,没能理会到所谓自动回复的精髓。
张妈妈叹口气,幽怨道,“小姐,您是不是怪奴婢擅自答应了何姨娘?其实我也没敢跟她把话说得太满,只不过是尽力让她见上您一面。”
“没有。”青梅悠悠闲闲地站起身,推开窗户靠在墙角看着窗外的天上飘来飘去白云。好半响才飘来一句话,“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去讨好太太?”
“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太太是您母亲,母女二人关系亲密些也是好的啊。”张妈妈随口打着哈哈。
“那你觉得她是真心对我好吗?她对我有好感吗?”
张妈妈微微顿住,这个问题需要仔细权衡思量一下啊……
但青梅并不需要她的答案,她不是十三岁的小孩子,虽然前世的她是个只用懂得杀戮与生存的雇佣兵,但雇佣兵的天性让她对危险的敏感度高于常人。其他人通过察言观色看判断对方是否对自己有利或有害,那么青梅只是凭借着一种直觉。按照她前世的搭档来形容——那天杀的单细胞动物直觉!
“我能感受到她对我充满了敌意,我为什么还要去讨好她?换句话说,她对我根本就没有好感。记得有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既然好感度已经是最低了,那么无论我做什么,再降还能降到哪去?”
“哦……原来如此!”一旁的凉风东桥顿时恍然大悟。
张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三人,“这……这……小姐,这话您在屋里说说就好,千万别传出去!”
青梅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第二日一早,向徐氏请安时,青梅还是按照张妈妈教的话向徐氏说了。徐氏道,“既然梅儿愿意,那便让她们跟着一起学吧,姐妹们在一起学热闹些,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话音落,一旁的何氏便感激地看向青梅,青梅却压根没有看她。准确说,她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屋里的某一点上,依旧是一幅少言寡语的模样。例行公事地坐了会儿,她便告辞了。
徐氏摆摆手,身旁站着的姨娘们也分别退下。赵妈妈走来,“太太,您放心。请来的老妈妈都是京中顶好的,教导小姐不成问题。”
徐氏冷下面容,“这件事一定要办好。她在别庄七年,我本以为她就会一直住在那了,反正崔管家做事儿也挺周到的,住在别庄并没有亏待她多少。等她及笄后出嫁时,备上一份嫁妆也就算尽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不问后院之事的老爷突然过问起她的婚事。对方可是个尊贵的人,两家联姻对老爷的仕途至关重要,因此一定要让她好好学,定要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来!”
“太太放心,奴婢们一定全力教导小姐。嫁给那位大人,是咱们小姐的福分!”
徐氏点点头,“这件事现在除了老爷和我,只有你知道,所以……”
赵妈妈连忙道,“奴婢明白,出了这门奴婢就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要好好教导小姐。”
徐氏宽慰地笑了笑,“你办事我素来放心。”
张妈妈跟着青梅回去后思右想,总觉得小姐回府学习一事透着蹊跷。当初太太让她与王妈妈去接小姐时,只是说女儿大了,若是以后长年都住在别庄不免有些不妥,毕竟是身份尊贵的嫡女,趁着还有两年才及笄现在接回府来时候正好。
“哟,这不是张妈妈吗。胖婆子,难得看你脸上愁云遍布啊!”
听得这刻薄的声音,张妈妈立刻将思绪收回来,脸上挂起乐呵呵地笑容,“哎哟,我说是谁呢。府里的大忙人王妈妈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啦?”
“哼。”王妈妈冷哼一声,“管事那边发月钱了,说我刚好顺路便让我叫你一声。”
张妈妈一愣,“我伺候四小姐,难道不是四小姐给我发月钱吗?”
“我说胖婆子,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张妈妈顿时醒悟来,虽然自从小姐回府后,衣食住行上太太对她是给足了面子,但在月钱方面却只字不提。虽然与王妈妈不对盘,但人家好歹是提醒你的,张妈妈还是客客气气道,“那真是谢谢你了,一起去吧。”
王妈妈毫不客气地领了谢,“嗯!”
只是张妈妈还不知道,她这一去,青梅便惹出了好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