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铭嘴里得谦逊,可做起来又是另一个样子,吃饱喝足之后带着三个下属,优哉游哉地骑马穿过两百多官兵和乡勇之间,大摇大摆地离开煌固镇。
陈仲康一怒之下,招呼也不打就带着灰头灰脸的一个连卫队追到上饶,得知吴铭已率部离开永盛客栈,陈仲康气得手舞足蹈,指着东面的玉山方向破口谩骂,其他几个军官也跟着骂起来。
入夜,陈继尧卧室的客厅里聚满了人,汪道涵、三老爷、汪月涵、三姨太和女儿陈怡围坐一圈,低声议论下午发生的事情。
“贤弟,山伢子真的离开了永盛客栈?”
想通一切之后,jīng神大好的陈继尧仍然有些不放心。
汪道涵再次笑道:“真离开了,可惜我来不及见他一面,估计这个时候他已到玉山,康儿再有能耐,也不敢去玉山找不痛快……玉山距离常山也就六十里地,快马半个时辰就到,何况县之间的边界检查站属于浙西管,那里至少部署有一个营的兵力,哪怕康儿不知道,他身边的军官还是知道的,没人敢去找山伢子的不痛快,大哥你就放心吧。”
已经在江西省党部工作的汪月涵问道:“按理,保安部队是不能越境的,他怎么敢毫无顾忌地带兵到我们江西来?”
汪道涵对侄女摆摆手:“你那是老黄历了,自从赣东北地区的共军方志敏部rì益壮大之后,我们上饶专区和浙江衢州专区就被视为围剿战场的一个整体,彼此偶有交叉很正常。自去年下半年开始,由于zhōng yāng军各部在湘、赣、粤、闽、皖五省围剿作战中频频损失,我们江西各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保安部队,只能源源不断补充zhōng yāng军各部……”
“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上饶专区保安司令部名为七个团,其实通常只能保有三个团,负责周边六县的治安和防务就已捉襟见肘,要是共军主力突破zhōng yāng军防线打过来,恐怕还得求浙西保安部队增援啊!”
“怎么浙江又有这么多兵力?”三老爷一时想不清楚。
汪道涵很有耐心:“三弟啊,浙江的富裕岂是我贫瘠的江西可比的?人家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富裕大省,有了钱还愁没有兵?就拿山伢子所在的衢州来,自古就是四省通衢的富裕之地,浙江的第二个大粮仓啊!”
“今天你没看到山伢子几个身上的装备?清一sè的美国货,真要是打起来,恐怕我们一个连都不住啊!这也不是坏事,对老陈家来,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至少这次山伢子的态度就好多了嘛,我的对吧?”
众人深以为然,陈继尧手捏胡须频频头。
“我觉得三哥很像大哥,也是个英雄。”
陈怡突然来这么一句,听得大家惊愕不已,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以今天吴铭的手段和气势,以及他如今的名气和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陈伯安,何况吴铭如此年轻,还有远大前途。
汪月涵强忍心中的酸楚和冲动,望向自己叔叔问道:“叔,你这一回山伢子他真要在我们赣东北剿匪吗?”
汪道涵沉思片刻:“虽然我还没接到衢州专员鲁忠修的公函,但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浙西保安部队跨境剿匪很正常,内部通报上,浙西保安一团,已经协助zhōng yāng军**第七旅开赴闽北围剿共军。”
“还有,两个月前,和我们相邻的浙西开化县城被方志敏部突然袭击,当地保安部队战死百余,得到增援才把方志敏部打走,衢州专员鲁忠修出自****会,ìng格非常强硬,挨打之后他不出兵报复才怪。”
“所以啊,山伢子悄悄带兵过来也合情合理,要是浙西真有一纸公函过来要求协助,我们少不得还要出面协助,剿匪与围剿共军是目前最高的政治任务,谁也不敢敷衍。”
陈继尧心里很不放心:“贤弟,你山伢子能打得过那些暴戾凶悍的匪徒吗?”
汪道涵哈哈一笑,安慰道:“这就不用大哥你cāo心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山伢子如今是浙军中赫赫有名的悍将,《zhōng yāngrì报》两次报道他的功绩和科学练兵手段,他训练出的强军,整体水平不在国内任何军队之下,就连浙军直属教导团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你还担心他干什么?等着他立功的消息吧!”
“可我想不通啊!这子从到大,只读过村中的两年私塾,两年前还是个挑着木炭赶集,见人就害臊的村中子,他从哪儿学来的带兵本事?”陈继尧的额头满是皱纹。
是啊!他哪里来的如此丰富的军事知识?又哪里来的如今的凛然气度?着实想不通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愁眉苦脸异常尴尬,就连汪道涵也挠头不已。
就在陈家老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吴铭已经率领他的jīng锐弟兄,连夜进入三清湖西北方的横街镇,准备对最为嚣张的观音岩匪窟两百余土匪发起致命一击。
三当家李琨的交涉没有取得预计的效果,大部分土匪均在犹豫不决的观望之中,只有原来交好的石人山百余土匪愿意下山归顺,近半还是伤残老幼,比起以前的吕大头领强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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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横街镇。
镇长家中的正堂灯火明亮,百余乡勇集中在院子里,被吴铭手下严加看管,镇长和乡勇头目战战兢兢肃立在方桌旁,老老实实回答吴铭和吕魁元的问话,一旁的吕正德和李琨不时补充两句。
作战参谋戴子冉很快进入角sè,根据大家的叙述,用三角板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条道路,并逐一标注坡度、弯度和里程。
反复核对观音岩东麓的匪窟寨门的地形后,戴子冉用量角器再次丈量了一次:“直线距离六公里,相对高度约三百五十米,可实际道路约为十四公里,连接寨门的最后五百米山梁堪称天险。”
“再一个,东面寨门如果真是天然巨石形成的防御工事,进攻难度相当大,哪怕狙击组发挥正常,恐怕也会耽误五分钟以上……这就要命了,五分钟时间足够观音寺里的两百余匪徒做出任何反应,不但达不到突击效果,恐怕还要陷于艰难的攻坚之中。”
吴铭沉思良久,转向镇长问道:“老郭叔,刚才听你,镇子里的郎中以前去过观音岩那片地方采药?”
“对对,高郎中就住在圩亭对面的药铺子里,不过老先生都快五十岁了,一生没儿没女,腿脚也不灵便,恐怕帮不上你们的忙啊!”
镇长确实犯难了,他和乡亲们也恨观音岩上周老六这股悍匪,方圆五十里内,各村各镇逢年过节都要给周老六进贡,否则别想过安稳rì子,就连他家三儿的媳妇,回娘家路上惨遭偶然碰面的匪首周老六弄过半天,只是为了名声一直隐瞒下来罢了。
吴铭头,再问:“你确信观音寺里真没有老老少少?”
镇长犹豫不决,似是不敢断言,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矮瘦的乡勇头目硬着头皮回答:“真没听过,这个周老六和其他地方的土匪大不相同,手下全是些亡命之徒……听他年轻时候曾在李烈钧都督麾下干过正规军的连排长,他对手下弟兄管得非常严,宁愿让手下出来欺男霸女睡寡妇,也不让女人上山寨,估计是怕晦气。”
吴铭抬腕看了看表:“老郭叔、郭大哥,你们能保证院子里的弟兄没人通匪吗?”
“能保证,大部分都是我老郭家一族的子弟,不会出问题的。”镇长连忙回答。
乡勇头目看到吴铭望过来,连忙头:“长官请尽管放心,我敢担保自己弟兄,真要出了事,你、你要我脑袋!”
“好!”
吴铭大赞一声:“现在快午夜了,两时后咱们就出发……郭大哥,你的百余弟兄只需挑出十个腿脚快的人,帮我们背绳子扛弹药就行了,不用你们上阵打仗,真打起来你们手里的鸟铳也不事。”
“另外,老郭叔,麻烦你准备一百丈麻绳,分成十捆,让郭大哥和一群弟兄背上,完了领我到高老先生家里拜访一下,估计还得求他帮忙才行。”
“可是……高郎中……他、他、他腿脚不便啊!而且你们就三四十人,能打得过周老六他们三百人吗?”镇长真的害怕了。
吴铭亲切地把镇长拉近地图,指着观音岩西面的大坞岭和外东山,煞有介事地那里埋伏着一个团的部队,然后指着北面怀玉山与南面观音岩之间的五梅山,这儿还有一个营,东面一那里有两个连。
弟兄们想笑又不敢笑,最后镇长和民团头目听这么多军队悄悄摸进来包围了,立刻放下心来,豪情万丈地出去准备家伙。
吴铭狠狠瞪了一眼忍得难受的众弟兄,指指地图上观音岩东寨门东面八百余米的高岗,给戴子冉率领的两个迫击炮组分配任务;再指向距离寨门东南角两百余米的制高,叮嘱雷鹏的两个狙击组克服一切困难,必须爬上去,对周老六的两挺机枪和重目标进行压制打击。
吴铭最后把雷飚叫进来,低声吩咐一番。
吕正德和李琨看到没自己什么事,有儿着急了,结果被吴铭分配到两个机枪组里头扛弹药,气得吕正德痛骂不已,可是又没办法,他如今身份地位毕竟不同了,吴铭怎么可能再让他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