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叶南期的心跳有点快, 被压制着,又不好让人滚开, 瞪大眼看着他。
他的眸色幽黑,直直看着人时, 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一切。
“别这样看着我……”沈度忍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声音喑哑, “你这样, 好像在邀请我快点吃了你。”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说着流氓话,叶南期身体发软,没力气推开他,生出种“耳朵怀孕”的感觉, 把他的手拉开, 和他对视一瞬, 心里更忐忑了。
沈度……似乎不是开玩笑。
他的眼神真的仿佛要把他拆吞入肚。
叶南期受不了这么直白的眼神,徒劳地往后躲了躲。
好在沈总嘴上流氓, 却从不强迫硬来,除了喜欢动手动脚、亲亲蹭蹭,大体上勉勉强强算是个“君子”了。
叶南期想着,不知怎么心情愉悦起来,忘记自己的危险处境,朝着沈度微微一笑。
有的人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时, 就格外好看。像一朵难得一开的花,在黑暗里缓缓绽放。
沈度的眸色转深,原本只是逗逗叶南期, 现在已经开始琢磨今天就把人拐上床吃干抹净了。
沈度脑中的车开到城市边缘,思绪飞到要用哪种套套什么姿势时,叶南期忽地抬起手,拿着手机,当着他的面,打了个电话。
铃声一响起,气氛顿时被搅散大半。叶南期笑得可恶,故作惊讶道:“叶南期的电话?”
沈度:“……”
沈度好笑地捏了把他的脸,依旧懒懒地压在他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他略长的发丝,接了电话,淡定自若地开口:“嗯?宝贝儿,怎么了?”
叶南期无言地看他自言自语。
“……好,不要一个人出去,外面坏人多。你是个大宝宝了,出门记得带助理。”
“晚上想吃什么?”
“唔,才一会儿看不到你,就想你了。宝贝儿想我了吗……很想我?乖。”
叶南期心想,沈度你还要点脸吗?
旁若无人地演了会儿,沈度挂了电话,笑得轻松,抱着叶南期亲了口。
叶南期道:“抱着我和别人说情话,沈少真过分。”
沈度莞尔:“我看着你时,眼中就只有你了。”
“……我们是在偷情吗?”叶南期别过头,推了推他。
那种若有若无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氛已经被叶南期破坏干净,继续刚才的事显然是不可能了。沈度满心遗憾,抓着他揉了一下,顺从地坐起来,却没放开他,低头捕捉着他的唇,款款道:“嗯,你喜欢吗?”
他说“你喜欢吗”时眼神认真,明显不是在说“偷情”。叶南期顿时心领神会,略微一顿,又想推开他。
他喜欢沈度吗?
答案是确定的。
但是叶南期分不清自己的喜欢,有几分是真的。
沈度对他太好了,几乎填满了他多年来从未体验过的感情空缺。在他还没察觉时,感到疲惫不堪了,能安稳入睡的,也只有沈度身侧。
沈度于他像什么?可以停泊的港湾,一束……光?
在黑暗中摸索爬行、摔得头破血流的人,看到一束光,依赖惊喜的心情肯定大过喜欢。
沈度察觉到叶南期的退却,皱着眉把他拽回来,仗着比他小两岁,心安理得地撒娇,耍赖靠在他肩上,低声道:“宝贝儿,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始乱终弃吗?”
叶南期看着沈度紧扣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时有些迷茫。
沈度在他心里确实很重要。
那他对沈度,到底是感激依赖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
叶南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真正喜欢他人的经历。
想起沈度时,心情会好,这就是喜欢?或者只是单纯的依赖?
如果是后者,沈度那么纯粹地喜欢着他,他用这种心情来回应,简直玷污了沈度的喜欢,配不上那份感情。
如果是前者……
如果是喜欢的话……
叶南期转头沉默地看着沈度,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他不会再逃避。
但现在,他需要分清楚感激、依赖和喜欢。
车停在了沈度在本市其他的房子前。
到地儿了,沈度才把搜出来的两个窃听器丢给司机,示意他去处理。
这是个高级小区,保密性很高,后面跟来的车进不来,在外面游走片刻,返回交差。
进屋时,叶南期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左右看看,挑眉道:“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个住处,屋里不会藏着只金丝雀吧?”
沈度看他这样就想咬一口,悠悠道:“我的金丝雀,不就在我面前吗?”
叶南期笑得和善:“我不是小野猫吗?”
沈度:“……”
“我还欠教训,沈总会喂饱我?”
沈度怕被家猫一爪子挠花脸,纠正道:“是家猫,欠教训的是我。乖,以后会喂饱你的。”
叶南期的脸皮没他厚,不能淡定自若地讨论这种话题,哑了哑,踹他一脚,坐到沙发上,轻咳一声:“先说正事。”
被搅和了一下,正事不知道从何说起,叶南期想了想,选择先联系李恒然。
李恒然很快接了电话,背景音略微嘈杂。过了会儿,才找到个安静的地方,开了口:“人救下来了,绑匪也抓到了。陈医生受了点惊吓,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现在在医院接受检查。”
明明是好事,他的语气却沉沉的,叶南期抬头看了看沈度,按了免提。
“李队,发生了什么?”
李恒然沉默片刻,艰涩地开口:“在工厂里解救人质时,对方开了枪。对方熟悉地形,有人绕到背后开冷枪……燕子给我挡了,幸好没有生命危险。南期,你不能理解,在燕子中枪前,我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奸细,和里面的人里应外合,否则对方怎么知道我们的部署,差点逃出去。”
怀疑过命交情的兄弟是件很痛苦的事,在这种煎熬中,兄弟还为自己受了伤,李恒然一时精神恍惚,在怀疑自我的边缘徘徊不定。
叶南期之前也有过因为薛向榆的一番话心绪不宁、质疑沈度的经历,多少也能理解,低声开解了李恒然几句,最后道:“李队,您是警察,应该比我清楚,有时候眼见并非为实,正常不过的逻辑推理,也会有比不过直觉的时候。”
李恒然轻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叶南期把玩了会儿手机,也没觉得他的话会对李恒然产生多大的影响。
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令人释然的,语言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李恒然和战友多年的感情,他帮不到什么忙。
“待会儿要去看看陈玟吗?”沈度给热水加了点蜂蜜,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这才递给他。
叶南期接过,暖了暖依旧微凉的手,点点头:“之前薛景山的表现,你怎么看?”
“很熟悉的眼神。”沈度一眨不眨地看着叶南期,“我看你时,大概也是这样的眼神。”
叶南期被他盯得手足无措,掩饰性地小口喝了口水,低声道:“但你们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白谕和你也不一样。”沈度笑了笑,知道他神经绷得紧,不再逼迫他,移开视线,神色若有所思,“薛景山居然喜欢白谕……他们这些人还真会玩,白谕明显知道薛景山对他的感觉吧。”
叶南期回忆了一下自己搜集的资料,迟疑着道:“但是……薛景山不是直的吗,我以前查过,他只跟女人有关系,似乎还挺讨厌和男人接触的。”
“资料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什么都会变的。”沈度托着腮靠在沙发上,懒懒道,“资料上说以前有个小零爬薛景山的床差点被打死,但是他看白谕的眼神那么不对劲。资料上还说我是性冷淡呢,啧,我这儿天天盯着你,都要憋死了……”
叶南期冷漠地哦了声:“辛苦一下,继续憋着吧。”
沈度忧郁地叹气:“媳妇儿,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活儿差呢?那次真的只是意外,相信我的学习水平,我看了不少视频……”
“闭嘴!”叶南期的脸红成一片,恼羞成怒地把手里的水一口干了,迅速跳过这个话题,“你有没有觉得,白谕是在帮我们?”
白谕的那声欢迎,似乎认可了沈度加入他们。
虽然暂时不能深入,但至少是顺利地迈出第一步了。
沈度道:“应该是。他和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
其他人是披着一层光鲜的皮、内里却腐朽得厉害的禽兽,白谕却至始至终都像一个高高在上、克制着自己一言一行的贵公子。
“我还看到了几个熟人……”沈度歪着头,嗤笑道,“好几个比我还能装的。在外就差变成禁欲标杆了,在泳池里浪得……不知道他们家里人知道他浪费了亿万子孙在泳池里,会是什么感受。”
叶南期被他说得差点笑出来,摇摇头道:“这些人……或者说大部分人,他们家里未必就不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要走完这条路必然是艰辛的。
方行远当初可能受到了叶湄的嘱托,现在却苟且偷生,恐惧被疯狂报复。叶南期可以指责他辜负了叶湄,却不能强迫他必须和他站到一条战线上。
沈度没必要帮他,可是他不仅帮了,还主动跳进了泥潭,托着他一起前行。
仿佛在脱离这个泥潭前,死也不会松手。
叶南期想对沈度说谢谢,可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怎么可能抵过沈度为他做的。
况且沈度不需要他的谢意。
他能给沈度什么?
剔除掉感激和依赖,他的喜欢,比得上沈度的吗?
叶南期几度犹豫,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房子是沈度刚和叶南期结婚时准备的……预防叶南期太烦人,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下去时,可以搬过来住,眼不见心不烦。
毕竟在半年前,如果有人给他说,他会喜欢叶南期喜欢得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他,他肯定不信,反而会觉得那人脑子有毛病。
往事不堪回首,沈度琢磨一下,还是没敢把这房子本来的用途说出来。
钟点工阿姨有定时清理房子,时不时买点东西放在冰箱里,快坏了就带回去自己吃了,因此冰箱里一直有新鲜的果蔬。
叶南期中午没吃饭,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东西,目光复杂:“你是不是真的背着我养人了……在楼上吗,我不生气的,你叫他下来煮个饭吧。”
沈度冤得没处说,缠着叶南期非要抱着他,贴在他背后环着他的腰,无奈道:“我只养你,养别人干什么?”
叶南期把自己想吃的菜拿出来,最后找到一把面条,推开沈度的手,把东西递给他,随口道:“哦?为什么不养别人?”
“别人有你好看吗?”
叶南期抬眸看他,目光更复杂了:“原来……你是看上了我的脸。”
沈度任劳任怨地进厨房洗菜,顺着他的话道:“对,我的南小期可好看了。亚洲男艺人颜值前十呢。”
“……你还去看了那种东西?”
“我还混进了你的粉丝群。”
沈度说着,切了片新鲜的黄瓜塞到叶南期嘴里,微笑道,“你的粉丝天天都在嚷嚷着想睡你。”
叶南期:“……”
沈度定定地看着他,语气认真:“我也想睡。”
叶南期在他灼热的目光中硬撑了三秒,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更新精修了一下,多了800字(原来是3200字),增删了点细节,想看看可以回头看,不看也不影响观看的=v=~
车会有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点烟.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