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李世民便已悄然理事。
未得皇位盼皇位,得了皇位才知道,其中有多少的不得已。
除非是想江山玩脱,否则的话,勤勉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阿耶,陪陪人家嘛。”想想小高阳公主软糯糯的声音,李世民的心都快化了。
高阳公主的阿娘只是个普通的妃子,在后宫里并不起眼,甚至有时候李世民都能忘了她,可这个高阳公主的出生,竟然让李世民每月至少要留宿三宿。
妹娃子粉嫩可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小高阳维护身边宫女的行为,虽然幼稚可笑,但竟让皇帝看到自已当年鲜衣怒马、走马章台、行侠仗义的风范。
唇角带笑的李世民拿起一份密奏,面颊上的肌肉完全在颤抖,眼中的杀气越来越浓烈。
“铁三十三,一字不虚?”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假,但李世民还是问了出来。
黑暗角落里走出铁三十三的身影,坚定的逐字逐句道:“百骑运用了千两黄金,请动同罗人帮忙出手,抓捕了投敌的安得罗,并掩去其痕迹,额亲自出手审理得到的结果。”
李世民一脚把案几蹬翻,喘着大气,心有不甘。
“朕记得前隋年间,兰陵萧家曾得到过兰陵王的面具,还在聚会时夸耀,顺着这条线往下查。”消息虽与萧家有关,但李世民并不相信是萧家所为,理由只有一个,现在的萧家,没有这个理由与实力!
“安得罗活剐了,他的家人暂且不动。”
李世民意犹未尽的吁了口气。可惜啊,为防止打草惊蛇,竟然不能明正典刑!
“王恶那混账怎样?”
“自家弄了个大澡堂子,每日泡热水澡、吃火锅,不时与人切磋一下武艺,让人从外头买了大量的硝石、硫磺、木炭进县子府,也不知是弄什么名堂。”铁三十三回报。
正如铁三十三所说,王恶的县子府里堆了一仓的硝石、硫磺、木炭,王恶正让灰头土脸的昆仑奴每样取出一定分量,在外头角落的棚子里碾碎、称量,按一定比例放入密封的纸包里,记录好比例,将纸包埋入土中,点燃纸包外的引线。
“嘭”的一声,纸包猛然一胀,强大的力量将周转的土壤轰出一个大坑,一块厚实的泥土砸得昆一头昏眼花,昆一却咧嘴露出白白的牙齿:“郎君,成咧!”
别看昆一全身黑不溜秋的,那一口牙却白得让王恶羡慕。
正因为如此,王恶从来不敢在晚上让昆一他们侍候自已,闭嘴怕看不到他们,张嘴怕吓到自已。
昆一似乎极喜欢在大唐的生活,哪怕是用上厕纸也快活得大叫。
按他的说法,在他们故乡,吃饭是用手抓,净身也是用手。嗯,必须说明的是,净身这个词有两种含义,一种是入宫当宦官,一种是净洁身体。
所以,除了卖力干活、约束同伴,昆一还喜欢要围在王恶身边,王恶的每一个吩咐他都欣喜若狂,因为这意味着他有更大的用处——虽然他其实很胆小。
“嗯,这个比例很好,昆一,记住这比例,以后让昆二他们负责研磨,你负责按这比例装入纸包,不能有偏差。更重要的是,不许泄露半点消息出去。”王恶吩咐。
昆一立刻感恩涕零的跪下了,双眼还饱含着泪水:“感激郎君的信任,额发誓,一定用生命守护这消息,即便是魔鬼也不能让额屈服。”
一个个炸山用的火药包就此出现了。
不要以为王恶会一来就整什么手雷之类的东西,王恶可以指灯发誓,自已是一个和平爱好者,纯的,之前的杀戮也只是不得已。
火药包问世的原因,真的,真的只是为了把小王庄出去的路打直,只要能破开一个峰口,至少能少绕十里路!
至于甚么外头的纷纷扰扰,王恶不是太放在心上,小王庄才是他的根。
小王庄轰隆声不断,周边的村庄多少受了些惊吓,然而小王庄早就通过常升在蓝田县衙备过案,修路的理由再正当不过,也就是族老多说几句好话而已。
没人知道,昆仑奴作为一个整体的施工队,在火药的辅助下,开山炸石,效率之快让人咂舌,原本族老预计至少两年的工程,他们竟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完工了。
每日里馍、肉管够,这日子比起从前不要太舒服了噢!有足够的分量供应,遇上大的山石直接炸,纯体力的事,不得上心一点?
比起其他沦为奴隶的昆仑奴来说,昆一他们已经幸福得太多,一没有镣铐枷锁,二没有体罚,还每日能吃饱,这对于一个奴隶来说,不亚于天堂。
所以,触发了积极性的昆仑奴,除了干活,闲暇之余竟然聚在一起,跟昆一昆二学起了对于他们来说拗口的唐话,修路回来竟个个能来上几句,还有胆大的已经用唐话开始撩妹——那些新罗婢们。
渭水河畔,一个砂场悄然成立,又是一些婆姨被抽调去采河沙,运到高地上一个草草建立起来的工棚。
全庄人合力建成的锅炉立起,滚烫的炉火燃起,河沙通过滑轮吊上高处,倾泻进锅炉里,烧出一滩滚烫通红的液体。
通过一根长长的细管,婆姨们努力地吹着气,那一滴滴液体渐渐在吹管口变得透亮、膨胀起来,样子晶莹剔透。
烧出来的玻璃有曲有直,曲的,王恶做了几个望远镜玩,就任它堆在库房里。
直的,有大有小,大的给大唐儒门助学基金的书阁做窗户,相当的不错,就是运出去需要小心。小的,安上边框,背面镀银,玻璃镜横空出世。
“哇!”第一个看到镜子的陈诗语惊叫。“镜中这美人是谁啊,好喜欢啊!”
王恶翻了个白眼。
得,陈诗语也开始放飞自我,向自恋方向发展了。
“郎君,这镜子太清晰了!和它一比,原先的铜镜根本就模糊不清!扔了扔了,铜镜扔了!”陈诗语美滋滋的照着镜子。
“娘子,或是你在长安开那么一个铺子,专卖这种镜子……”
陈诗语立刻欢笑:“额去额去!”
咋听上去那么像骂人咧?
一块巴掌大的玻璃,磨去了所有毛刺,静静地躺在孔颖达手心里。
“这就是王恶说的玻璃?能当窗户用的玻璃?真透亮啊!这么一块,得不少钱吧?”孔颖达满眼的赞赏。“这娃儿就是能折腾啊,折腾出一样又一样的好东西。”
尉迟宝琳撇嘴:“这算嘛好东西?他那里折腾出一个筒子,透过筒子,可以看到十里之外,且五里内看得清清楚楚。可惜这厮小家子气,竟然不肯借额把玩。”
孔颖达的眼睛眯起:“当真?”
“额敢骗别人也不敢骗先生啊!”尉迟宝琳拍着胸脯道。
孔颖达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你在五里外已经发现敌军,而敌军未发现你,在实力并不悬殊的情况下,胜负谁属,还用说吗?虽然孔颖达确实是文人,但不代表他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蓦然起身,孔颖达抓着尉迟宝琳的手腕,横冲直撞地闯入皇宫,连那些羽林卫上前询问都被喝斥开。
“孔爱卿何事?”准备用膳的李世民吃了一惊,这是出甚事了?
“请陛下立刻驾临小王庄,立刻、马上!事关军机!”孔颖达第一次不守臣礼的咆哮。
事实证明,李世民还是一个虚心纳谏的皇帝,闻言起身,抓了两个馍,一身便装,只带着一队羽林卫与高力士,纵马奔向小王庄。
尉迟宝琳带路,进入一条崭新的道路,口中解释道:“这是小王庄新修的路,不晓得用了甚么手段,人数不多,却只用了一个月就把路修好了。”
临近小王庄,便见一辆辆牛车、骡车,有条不紊地排成一列,听从一个小王庄婆姨的调遣,逐次向一间库房驰去。
“那是装玻璃的库房,王恶让他婆姨去长安开铺子卖咧!那能把脸上的毫毛都照清的镜子啊!”尉迟宝琳眉飞色舞地介绍着。
当然,巴掌大的小镜子,尉迟宝琳早就顺了两个,一个孝敬阿娘,一个自已用。
至于说什么偷,兄弟之间的事,能叫偷吗?不能!
“你们……咦,是尉迟娃儿呀,进去吧!”婆姨爽利地挥手,放行。
李世民斜眼乜了一下尉迟宝琳,看来这家伙没少来小王庄啊,最近千牛卫是不是太闲了点?
大爷一般趴着的王恶满脸舒爽,指挥着新一:“上一点,不对,下一点……重点……哦……”
这荡漾的声音,听了就让人误会,可王恶是在按摩啊!正规按摩,不是那种灯光都暧昧的按摩啊!
李世民一脚冲进院子,就听到这销魂的叫声,不由哼了一声。
谁呀,这么不懂事,没看本县子正享受着吗?
新一停止了动作,王恶睁开眼睛,唬了一大跳。
入,额干甚咧,那么一大群人来堵额,还连皇帝都出马咧?
“王恶,交出来!”孔颖达伸出苍劲的大手。
交出甚?王恶满眼的懵。
尉迟宝琳不好意思地露头:“那个,额跟先生提及你那管子,就是可以看远处的那个……”
王恶戟指点了两下尉迟宝琳,狗肚子存不住二两油,但凡有点甚都要抖出去,放学不要走!
懒洋洋地摸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望远镜,李世民还没伸手呢,孔颖达已经一把抢过去,用望远镜看着王恶:“咦,王恶咋变得那么小咧?”
王恶撇嘴:“你用反咧!还有,要看远处!”
孔颖达手忙脚乱的掉个个,远处的景象出现在他眼前,阡陌、忙碌的人们、耕牛,都历历在目。
满眼震撼,孔颖达恋恋不舍的将望远镜交给李世民:“确实神异,实为征战利器,臣建议严加管理,以防落入敌手。”
接过望远镜乱瞅了一通的李世民点头:“孔爱卿说得没错,王恶,一定要给朕制定出妥善的管理办法。”
关额毛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