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之前李杳杳虽说没认真的考虑果是否这辈子就这样嫁给黄咏。
但是,也稍稍有时候会有一点点和黄咏喜结连理,以身相许报恩的想法。
可是现在知道了侯夫人这视人命如蝼蚁的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
再加上她上辈子也有凄惨的为奴为婢的经历。
她对这位忠杰侯夫人,感到十二分的害怕。
这忠杰侯府,她是实在没胆子进。
这——厉害角色,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但是,就算是不能结秦晋之好,她还是想为黄公子做些什么。
她决定,替黄公子实现补偿泠泠的愿望,算是稍稍偿还他上辈子的救命之恩。
“黄公子,关于你刚刚说的补偿泠泠。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只是有个隐隐的想法。但是没什么头绪,”黄咏脸色凝重起来,“我想善待她的弟弟。但是我母亲——肯定是一百个不同意。我——李姑娘,说来惭愧,我对府里买人这些庶务,一点也插不上手。我们家这些事,一直都是我母亲管着的。”
“何况,如果我和母亲说我想把这孩子接进府来,母亲是肯定不会同意的。经历了今天的事情,母亲知道了他和我们的仇怨,不灭他的口就不错了,更加不会如我所想的把他接进侯府善待他了。我若去求她,只怕火上浇油。”
“我被母亲训斥几句是小事,只怕母亲心中从此有了芥蒂——我脑子也乱,没个主意,让李小姐见笑了。”
李杳杳听了这话,心想,若是真沧在这里,只怕会冷笑一声,再怼上一句,“我姐姐为你死了,你连为赎罪去求你母亲都不敢。“
李杳杳没敢把内心所想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的如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那样摇摇头,温柔劝解“黄公子你是要做的大事的人,这些后宅的庶务,本身就繁杂累人,而且,又是女眷在管。你身为男子,不知道,情有可原。”
“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一定帮公子完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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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过后。
仍旧是那间关押真沧的小屋。
李杳杳再次站在了真沧面前。
和李杳杳上次离开时相比,真沧的面色明显慌乱了许多。
眼神也不如之前坚毅有神。
原本他一心赴死,毫无畏惧。
李杳杳给了他生的希望,却又把他自己一个人这么干晾着。
让他一个小孩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的前途如何。
人一旦想要生,才会有恐惧。
李杳杳欣赏够了他眼里复杂的神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郑重的开口。
“你家的冤屈,告诉我吧。你的仇,我帮你报。”
“帮我报仇?!”真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姐没事吧。
自己在这把自己可能会受到的刑猜了个遍,结果她直接来了句要帮自己报仇?
“你李大小姐会做对你自己家没好处的事?!你先想好这对你自己有什么后果再说这种话吧。”
“况且,你是李家的人,会愿意为我做这些?”
“就向你之前说的,我家就算平反了,也伤害不了左相府的根本。我根本不算报仇。所以,这根本就是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况且,给我家平反这件事,虽然伤害不了左相府什么,但这对左相府,也绝对没什么好处,对你家没好处,就是对你也没好处。对你没好处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做?”
真沧迷茫的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对李杳杳浓浓的不信任,“这说不通。这说不通。”
他重复了两遍。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杳杳咬牙,“只是,这个世上,本来,不就是因果轮回吗?种什么因,最终吃什么果。这些,我都知道。我们家以前做的孽,那时,我毫不知情,我也来不及制止,现在,既然我知道了。我想做点事情,亡羊补牢,也算为我的家人积点德。”
“随便你吧。”真沧努力让自己换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
既然有人想帮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他信不信任李杳杳。
李杳杳的提议,确实对他没任何坏处啊。
接下来,真沧用已经没什么情绪的语调,对李杳杳讲了他们家悲剧的开端。
真沧的爹,名叫向朝。
原先,是户部金部司员外郎。
金部司主要职责之一便是分管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
而员外郎,是这司的副长官。
算是户部的低级小官了。
真沧的父亲平日只知低头工作,并不善于人情交际。
他身后无后台,也不善钻营,便没有什么保护伞。
有一次,朝廷下令进行年终例行户部账册的清点,向朝为向朝廷交差,自行先进行了户部的常规自查。
这一自查不要紧——
他发现了户部尚书巧借名目,各种变着法儿的把户部的银子,装进他自己和他亲信的腰包。
向朝没见过这等大事,心中没了主意。
他拿着账本,去找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户部金部司郎中傅合(在金部司,郎中为正长官,员外郎为副长官),向他汇报了此事,并向其请示,自己的前路,到底该如何走。
他的顶头上司户部金部司郎中傅合当着面夸他汇报即时,向他允诺,一定会护住他,保护他证人的身份,秉公处置。
谁知,这户部金部司郎中傅合,背地里连夜捏造证据,把侵吞银两的人,变成了向朝。
被闷在鼓里的向朝并不知道他信任的人已经把他当作替罪羊,还老老实实的在家准备着朝廷来审查时自己的应对礼仪以及对户部尚书的当场检举揭发的慷慨陈词。
结果,朝廷的人来审账时,户部尚书没事,向朝被当场带走。
向朝的妻子朋友四处奔波,最终,也没有救下他。
向朝在大牢关了一个月之后,被拉到菜市口问斩。
这傅合,正是左相的门生。
向朝死后,他的位置,被傅合的族弟接任。
“后来,我父亲的朋友钟伯伯告诉我,那傅合的弟弟早就看中了我父亲的位置,只是一直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