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只是汲桑贼寇作乱那么简单丁渺双手抱肩,皱眉道:适才为成都王复仇雪恨的口号震天价响,羊长史可知道是什么情况难道说,那位成都王殿下在邺城的根基竟然如此深厚,至今还有人愿意为他效死
这是许多人都想问的问题。毕竟那位卢志卢子道,昔ri的成都王麾下谋主还在楚鲲的身上背着呢。而薛彤更忍不住看了看陆遥。
在场之人中,薛彤最是了解陆遥的出身。如果成都王司马颖的旧部当真还有如此巨大的足以攻入邺城的力量,那么,身为江东陆氏嫡脉子弟长辈曾担任司马颖兵马大都督的陆遥,又该如何是好不要忘了,虽然士衡公曾在司马颖的麾下统领数十万雄兵,但他也正是死于司马颖之手
对于陆遥而言,那些至今汲汲于为旧主复仇的人,究竟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呢
为成都王复仇羊恒对此却连连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成都王昔年确实权倾朝野,但他已经死了。就像是这些年来轮番登场的那些宗室亲王,谁不曾权倾朝野谁不曾执掌大政天下云集景从但一旦他们身死族灭,再怎么庞大的势力随即烟消云散。自从公师籓为屠伯苟晞所杀,属于成都王的最后一支武力也已消亡。如今,那汲桑不过是借助成都王昔年的威势惑乱人心而已贼寇就是贼寇
羊长史文浩兄,眼下实在不是讨论敌人来历的时机陆遥顺手捡起一杆被丢弃的铁枪,试了试轻重,舞了个枪花:却不知武库军营三台宫城这几处要地情况,若是这几处能够守把得住,局势倒还不至于败坏。
羊恒长叹一声:贼寇正是经三台突入城内,武库军营等地紧邻三台,素ri里武备废弛,绝然保不住陆将军,我也无须瞒你,来时已见到有贼寇身穿武库所藏的jg良甲胄真是可恨
他镇定了一会儿情绪,继续道:既取三台,贼寇必然攻打宫城我们须得尽快往宫城去,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卫护新蔡王殿下万一殿下有所伤损,我我他紧握双拳,浑身发抖,似乎已经说不下去。
陆遥和丁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颇有些古怪。纵使是在兵凶战危之所,陆遥也不禁冒出个滑稽的念头:若这位羊长史知道他所效忠的新蔡王刚刚被丁渺殴得半死,会不会当场暴跳起来虽作如此想,陆遥可不会傻到说出来。
若是羊恒所言属实,军营武库既陷,贼势必然大炽,下一个目标定是邺城资财所聚的宫城。而邺城守军也必将集中全力固守宫城,双方将有大战。羊恒为人下属,心急助战在情理之中。然而陆遥等人却不必如此,倒不如依照适才的想法,先出城去再说打算。
这般盘算着,陆遥邀请道:羊长史,如今形势未定,我们人手又太少。以吾愚见,不如
话音未落,忽听东边宫城方向无数人山崩地裂也似地狂吼:杀死司马腾了杀死司马腾了
羊恒脸sè惨变,双膝一软便坐倒在地。
陆遥急步奔上牢城围墙之顶,向宫城张望。牢城距离宫城并不很远,天气晴朗的时候,透过铜爵苑的茂林修竹,将将可以望见宫城的重楼飞檐。
此刻天sè已黯,原应看不出什么,但却见宫城之内冲天大火猛地飞腾而起,将整座新蔡王府照得亮如白昼,无数美仑美奂的宫殿陷入火海。狂舞的火光之下,隐约可见无数大小如蚁的人影往来奔走,有人狼奔豕突,见人就杀;有人狂呼乱喊,耀武扬威。陆遥视野所及,司马门端门延秋门长chun门等要隘全都敞开,毫无疑问,宫城已然失陷
至于新蔡王司马腾看这架势,恐怕果然是被杀了。此时羊恒也攀上了墙顶,口中喃喃说着些什么,竭力眺望。待到将眼前场景看得分明,他惨呼一声,骨碌碌地又滚了下去。
以陆遥的xg子,本不会坐视羊恒如此狼狈,可此刻他实在是惊讶过度,顾不上了。
陆遥素知新蔡王无能,却实在没有想到,一个身任方伯的宗室亲王,竟然会无能至此此地可不是与匈奴领地直接接壤的上党晋阳,而是天下之重的邺城河北半壁财赋所集,无数雄兵猛将驻扎,两朝帝室经营的邺城据有邺城在手,居然被一群聚啸野地的贼寇逼迫到如此地步,甚至连自己的xg命都难保,这司马腾是何等蠢人,办得何等蠢事
他扶着女墙,稳住自己摇晃的身躯,只觉得周身血液一阵冰寒。三台陷落武库陷落宫城陷落新蔡王十有仈jiu已被贼寇所弑。这时候不要再指望贼寇会掠夺一番以后自行退走,肥肉放在饿狼的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只消他们再拿下外城的几座城门,整座邺城便沦入贼手了
到那时,邺城上下军民人等,包括陆遥众人在内全是釜中游鱼,无一能够逃脱
陆遥纵身跃下墙头,厉声道:诸位宫城已陷,邺城局势危急,我们须得立即出城要快要快
短短片刻功夫里,他的部下将士们已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搜刮得干净。三十名并州勇士个个全副武装,做好了厮杀的准备。随着陆遥的号令,他们齐声应诺。
这些人是从陆遥丁渺两名将军所部上千将士中挑选出的人才,都是身经百战的jg锐战士,战斗经验丰富无比。无须吩咐,已自然形成适合的队列。对邺城比较熟悉的丁渺带着他的部下在前方。沈劲何云等jg于箭矢的战士居中策应。胡六娘和冉瞻与背负着卢志的楚琨走在一处,薛彤带了数人负责保护。整支队伍就如同蓄势待发的箭矢,随时准备飞shè而出。
陆遥微微点头。他转向羊恒问道:羊长史以为如何
羊恒所部熟悉本地环境,会是很好的向导。更重要的是,此人虽系文官却敢于持刃与贼作战,颇显几分刚硬风骨,非是那些只会口中雌黄之辈。陆遥对他很有些敬意,才作此一问。但若羊恒太过迂腐,坚持要往宫城方向去,双方也只有分道扬镳。
这位车骑将军长史适才从墙上滚落砸伤了鼻梁,额头上被擦去了整块皮肤,满脸是血,看上去极其狼狈。他一把将扶持他的部曲推开,也不去擦抹血迹,咬着牙道:难道在这里等死么是得出城既然贼寇从西面来,我们便往东去东面的建chun门外有建安驿可以据守,离乞活军的驻地也不远陆将军,怎么样我们就去建chun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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