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就是他不打自招,吴总管一脸颓败,神情中写满了难以置信,瞳孔骤然紧缩,似是有什么在慢慢破碎,他的最后一点自尊心被彻底击溃。
“曾经有过从龙之功,就妄想着可以来第二次,吴总管,你犯的最大的错误,便是拿锐儿和当初的太子相提并论,
你结识太子之时,他身边只有皇后和未成气候的国公府,凡事只能靠他自己,而锐儿的身边,有我,有靖王府,有将军府,有尚书府,
文能成武能就,想做什么不行?跟他们比起来,区区太监总管,还是即将不被重视的太监总管,有何用?
枉你曾经聪明一时,如今却急躁糊涂,把自己往死路上推,泷泽已经给你择了明路你不知道珍惜,这就怪不得我了。”
吴总管苦笑一声,“并非是老奴不知珍惜,而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陛下已经对老奴不信任甚至起了杀心,老奴也是别无他法,给自己找条活路罢了。”
“说到底,吴总管还是信不过我便是,一来你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二来,你更没想到锐儿对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会这般重视,而击溃你的关键,就是方才那个故事。”
深吸一口气,吴总管费力撑地起身,巨大的打击让他腰板很难再挺直,“杨姑娘已经看穿了一切,老奴确实报了不诡的心思,是打是罚,是杀是留,全听杨姑娘一句话,老奴绝不翻账。”
“杀你?岂不是给了陛下再把我关进刑部的理由。”杨欢眸中泛着寒光,“吴总管以为陛下为何几次三番让你来靖王府,不信任是其一,打探消息是其二,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吴总管的心思被他看穿了,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很难遮掩思绪,会被看透也很正常,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她在外面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原本就不受控制,陛下怎么可能会放心,正是需要银子的档口又不能让她死,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
就像挤牛奶一样,什么时候有需要就拎出来挤上一挤,至于吴总管,不过是他准备放弃的一颗棋子罢了。
相处几十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一个凭借从龙之功坐上高位,一个凭借精湛的演技取得信任,让其心甘情愿付出,助他取得旁人一辈子取不到的东西。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圣上根本不算兔子,那是只亟待长大的乳虎。
他的母亲是手持凤印的皇后,如今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的外祖父是一步步做大的国公爷,在如此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是省油的灯,老虎长大了,老了,也还是会露出锋利的牙齿,随时准备咬人一口。
这个道理,如今吴总管也算是看的透彻,从一开始,杨欢就在为十二皇子的以后做打算,包括把几家拴在一根绳上,还是心甘情愿的那种,不管是靠银钱还是权利,这都是她的本事。
十二皇子身边有她帮衬着,何其有幸,对于其他皇子和陛下而言,又何其不幸。
其他人亦是心中感慨万千,奈何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已名花有主,不然,靖王府和尚书府都是有机会的。
吴总管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小公子有杨姑娘这样的姐姐,确实不需老奴过多操心,老奴出宫多时,是时候该回去了。”
杨欢笑笑,“吴总管过誉,我也是尽力而为之,今身子多有不适,不能亲自送吴总管出府,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望吴总管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等小辈过多计较。”
“老奴万万不敢,杨姑娘好生歇着,老奴告辞……”
“砰”的一声,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去,紧接着下一秒,刚退至门口的吴总管整个被提了起来,双脚悬空,面部因缺氧而青紫。
能有这般怒气还敢对陛**边之人下手的,除了风尘仆仆,仅用一日就赶回来的海棠,还能是谁?
在其身侧站着无奈又心酸的泷泽,眼看着吴总管马上就要被勒到断气,还是出手阻断海棠越收越紧的手。
“冷静,他现在还不能死,杨欢还在床上躺着,你急匆匆赶回来不是为了给她添麻烦,去看看她情况如何,我带他回宫。”
“回宫?”海棠冷笑,“害了欢欢的人还想活着出去?不如这样,我让你把他的尸体带回宫,人是我杀的,让他有什么怒气冲我来!放手!”
泷泽当然不可能放,甚至要去抢她手里的人,几息的功夫二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吴总管像块儿破布一样在海棠手里飞来飞去,头脑发昏,眼前发黑,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糖糖。”杨欢无奈又好笑的唤道:“我以为你是回来看我的,怎么还动上手了?”
海棠动作一顿,扭头看了眼掀起的窗帘,刚才二人纠缠的功夫,谢勉已经趁机跳下床,并没有走远,就站在床边守着。
在场之人,也就只有她的话海棠会听,当即把手里的人扔到一边,大步走向床边把几个小家伙挤到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把脉诊断。
看着她红到不正常的小脸,略显紊乱的气息,眼眶一红,脑袋直接磕到了床板上,咚的一声让杨欢直皱眉。
“对不起,对不起欢欢,我该跟你一块儿回来的,有我在,断不会让他们对你下手,对不起欢欢,对不起……”
“何来对不起。”杨欢心疼不已,双手捧起她的小脸,慢慢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瞧瞧这小脸儿脏的,也越发瘦削了,定是这群大男人没有照看好你,
胭脂,去烧水让她好好洗洗,翡翠,借用靖王府的厨房给她做些吃的,捡着她喜欢吃的做可晓得?”
“是,奴婢省得。”胭脂翡翠异口同声道,待翡翠自床榻下来,收拾了房间,跟着靖王府的下人各自办各自的差事去了。
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海棠抿抿唇,蹭蹭她的手,转身去了厢房的隔间,不想杨欢现在的模样被旁人看去,又不能把内室的人赶走,谢勉大手一挥,再次放下床幔。
“海棠不会轻易放过他,泷泽,你先带他回宫,他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们手里,至于陛下要怎么对他,与我们无关。”
他若今后能老实安分,兴许还能活的长一些。
人已经醒了,不需要太多人守在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看到头发都没干的海棠走进来,其余人等纷纷退了出去,只留谢勉和不愿离开的几个小家伙在。
海棠脱了外衣鞋子上床,紧挨在杨欢身侧躺下,双手双脚用力抱着她,压抑的泪水在此时再也忍不住,杨欢知道她这次把所有人都吓的不轻,用尚且滚烫的脸颊蹭蹭她的额头。
“我只是睡了一觉,许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身体乏累了,我啊,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就是忽冷忽热的有些难受罢了,本以为趁此机会可以让沫沫出来,可陷入昏迷的她竟然无法进入系统,也无法用神识与沫沫沟通,就这样在无边无际的黑洞中飘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