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的人里面有我的同学,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下你别下车。”
陈震虽然心思不在上学上,班级的事情也不怎么理会,开学一个月了,班上的同学的名字连四分之一都叫不上来,但是自己的同桌的样子还是不会认错的。
被围在人群里的十几个人里,就有张宇,他正在和围住的人争吵着什么,围住张宇的一群人里,还有几个人堵在车子的前方,看样子是怕张宇他们上车走了。
陈震看着外面围着的人的衣着和皮肤的样子,心里大致上有了计较。
陆巡减速靠近的时候,两拨人都停下了争执,看着缓缓靠近的陆巡。在争执的过程中,出现一个外来者,双方都不知道这个外来者的意图,所以观察外来者的身份变成了第一要务。
“砰,咔。”
陈震从车子里开门出来,把门关上后,里面的苏哲玲立即锁上了门,她很清楚这时候应该怎么做。
“震……”张宇看到陈震,脸上顿时喜色一露,就要打招呼,却只发出了半个音,就马上被他旁边一直在观察的中年男人按住了,中年男人对着转过头来的张宇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老乡,怎么了?”陈震没有马上表明身份,而是先问外面的那拨人,探探口风,他一开始还怕张宇轻举妄动,但是眼角瞟到张宇被按住之后,他就放心了下来。
“@#¥%%……”看陈震问话,一个貌似是领头的汉子拨开人群,出来用当地的方言对陈震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陈震没听懂,但是万彻斯是听懂了的。毕竟它是恒定了通晓语言的。
“学徒,他说里面那群人撞死了一个人的鸡,要里面的人赔偿,但是里面的人不肯。所以在吵架,他已经让人回村里去叫人了。我觉得,如果你要介入的话,直接动手不就是了,这些卑微的蝼蚁,死不足惜。”万彻斯大人虽然非常尽职尽责得充当了翻译的角色,但中立邪恶的本性暴露无遗。
陈震自然不会理会它后面的怂恿,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用超凡力量开打,不是它秀逗,就是世界秀逗了,反正自己不秀逗(注1)。
“我出去有点久了,听得懂你的话,但是不会说了,就用普通话和你说吧。他撞死了你多少只鸡?”陈震并没有说暴露自己不是本地人的身份,反而是伪装成了一个外出多年的本地人,这让领头的人有点摸不准陈震的情况。
种花家的方言是非常多的,很多地方的方言是有话无字,当地的话基本上只有当地人会听,即使有一些同语系的其他方言的人能听懂一些,但那也只是建立在慢慢说的情况下的,他刚才说得那么快,不是本地人根本听不懂,这种快速说话的方式,本身就是一种试探。
但陈震的样子又很年轻,不像是什么出去多年的人。
这就让他很为难了,领头中年人扯了扯身上的粗布衣服,黝黑发亮的脸庞因为脑子快速运转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渗出了大量汗珠。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没有马上回答陈震的问题,而是狡黠式得反问陈震:“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就是好奇而已。我以为是出现了什么大事情,毕竟‘严打’(注2)刚刚过,看到老乡,还是想弄清楚情况,好帮帮忙。”陈震当然不会那么傻得说“那是我的同学”,而是直接搬出了一样威力巨大的大杀器来吓唬人。
这个词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中年领头人和旁边的围观者大都是经历过三次‘严打’的,事情刚过他们就出来搞事情,本来就心有戚戚,现在直接被陈震点出了他们心中最敏感的一个点,所有人都想起了曾经被‘严打’支配的恐惧。
但是事情都已经做了,中年领头人也不能马上认怂,而且,他觉得陈震是“自己人”,所以他马上梗着脖子说道:“就……就算是严打,也是严打他们,他们撞死了我们一……一群鸡。”
“什么?一群鸡?多少只?让他们赔啊!”陈震此时影帝附身,整个人表现得义愤填膺,似乎就好像张宇他们真的撞死了一群鸡一样。
但陈震这么一说,反而把领头的中年人架住了,他们就是来碰瓷的,怎么可能真的是有一群鸡被撞死了,所以陈震说的数量,他根本没办法答得上来,只好赤着脸,用手一指张宇一行人说道:“他们,他们不愿意赔钱。”
“要赔多少钱?我去和他们说,敢不赔,我就叫人来收拾他们。以我这辆六十万的车担保。”陈震这话其实挺没逻辑的,要人家赔钱和你车子值多少钱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在这个时间下,这句话却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本来已经围过来看陈震的一群人,一听到陈震说自己的车子值六十万,心里马上就虚了一下,纷纷不着痕迹得稍微挪开了两步。
这就是权威心理的作用。一般来说,人判断一个人是否是权威,主要通过几个方面来判断,一个是你有实实在在的成绩,看得见,你是权威;第二个是你的头衔很响亮,人家觉得你是权威;第三个是你有钱,一般情况下有钱人都比较有能耐,你权威;第四个是你有一些看起来很高深的理论,人家不明觉厉,所以认为你权威。
陈震故意这么说话,就是为了让村民们觉得自己是权威,从而方便后面的行事。
“一……一千块。”领头的村民显然一开始并没有想好自己应该碰瓷多少钱,毕竟他们不是职业碰瓷,以碰瓷为生的人,所以在说价格的时候,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了这么一个狮子大口的价格出来。
陈震心里暗自感觉好笑,暗忖:“一千块钱一只鸡?大概这鸡是战斗鸡吧?这讹人,也太不专业了。不过要是专业讹人的,那麻烦就大了。”
心里觉得好笑归好笑,陈震脸上是一点都么有露出破绽来,反而满是愤怒,一把拨开那个领头的村民,走进圈子里面去,对着张宇一群人大声喝道:“喂,你们,撞了人家那么大‘一群’鸡,赶紧赔一千块来。”
陈震特意在说话的时候,用重音强调了‘一群’这个词,如果里面有聪明人,肯定会配合陈震的。
但是张宇显然不是那个聪明人,他看陈震这么“帮亲不帮理”早已气的脸色通红,旁边的中年人一个没按住,居然被他挣脱了出来,大声吼道:“什么一群鸡,就一只鸡,你是不是瞎,你……,喔,痛!”
张宇旁边的中年人却是一个明白人,张宇话没说完,就又把他扯了回去,还狠狠捏了他一把,然后对陈震大声说道:“对啊,就是一只鸡,不信你自己去看啊,要是一群鸡,地上全都是鸡尸体了,让他们拿尸体出来,拿出来了,我按现在的市价,照赔。”
“蛤?老乡,他们说的是真的?”有人配合演戏,陈震马上借题发挥,怪叫一声后,枪口直接就调转了过来。
这下村民们是真的尴尬了,尤其是领头的,刚才他说事情的时候,没怎么经过大脑,现在被人家拆穿,陈震的反问直接让他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圆得过来。
陈震可不会给他们思考的时间,马上趁胜追击,脸上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哎呀,你们不会是真的只有一只鸡被撞了吧?一只鸡一千块,这是敲诈勒索啊。照法律,这是要判三年的啊。如果是严打期间,起码要判五年啊。”
“这,这,这他们撞了鸡,怎么就我们敲诈……勒索了?”村民们听到陈震的话,脸色一下子全都变绿了。
“撞了鸡是他们的错,但是你们要一千块一只鸡,这就是敲诈勒索啊。你们去市集(注3)上买东西,不小心弄死了人家一只鸡,结果人家要你一千块,这不是敲诈勒索是什么?”陈震开启嘴炮模式,抓住村民们的小辫子,往死里欺负。
但是这种只是晓之以理的言语还是不够的,陈震又往众村民的心里灌毒鸡汤,他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道:“哎呀!撞一只鸡,你们这么就有这么多人出来,该不是……该不是你们是想以撞鸡为借口,把人家拦下来抢劫人家吧,抢劫是大罪啊,还是聚众抢劫,这是要判十年的啊,我去,得,我不管这事了。”
说罢,陈震把手一甩,就要转身离开。
他这边在演,那边按着张宇的中年人和旁边的几个人都在憋着笑,头一次见到这么解决拦路碰瓷的,这么一顶顶帽子扣下来,一众村民,脸都绿了。
但村民们这时候已经被唬住了,一看他要走,生怕没人“主持公道”,领头的村民连忙拉住他,一脸惶急得说道:“别,老乡,我们不是,不是抢劫,我们,我们就是想弄点……唉,你要帮帮我们啊。”
陈震心里憋着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非常严肃得打量了他一眼之后,说道:“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想要回那只鸡的钱咯?那只鸡长啥样?给我看看。”
看陈震口风松动,旁边另外一个村民连忙捧着一只鸡走了出来。嗯,应该说是只死鸡。鸡的样子的确像是撞死的,就是不知道是被动被撞,还是主动被撞的。
陈震看了看鸡的尸体,眼珠子一转,开始给村民们算经济账:“看这鸡,是母鸡啊,不过有点老了,应该还能下一年蛋的样子,现在鸡肉是2块多一斤,算2块5,这鸡得有4斤重了,值10块,鸡还能生蛋,一个月得有10个蛋吧,现在鸡蛋是3毛两个,一年就是18块,加起来就是28块,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和他们瞎BB了这么久,口水了费了不少。让他们赔50。”
一众村民被陈震简单明了经济账忽悠得两眼放光,这种老土鸡,其实根本卖不出这个价钱,产蛋量也没有这么大,听陈震说出50块钱后,在场的村民都知道这个价钱是鸡的价值的两倍了,所以异口同声得赞同道:“对,让他们赔50。”
“对,50”
“50”
陈震看村民们已经被带进了沟里,当下趁热打铁,身子一转,对张宇他们叫道:“撞了我们的鸡,赔50块来,快点。”
在说话的时候,陈震向张宇身边的中年人暗暗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打蛇随棍上。
不过没等他上前,旁边另一个中年人就走了过来,很是不耐烦得掏出钱包,抽了一张绿票子拍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得说道:“一只鸡50块钱,真是黑透了,拿去。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陈震接过五十块钱的钞票后,看着张宇被扯着上了车,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他也对着堵在车前面的村民叫道:“老乡们,都过来,别理他们了。我有话说。”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还没反应过来的村民们心中,陈震就是一个热心,愿意给大家“主持公道”的大老板,所以堵在车前的人,都让开了道路任由张宇一行人驱车离开。
(4K大章奉上)
注1:秀逗,可以理解为大脑短路,或者作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这个词源自于日文“ショート”,是‘短’的意思,是英文“short”的直译,后来湾湾直接舶来音译成秀逗,再后来传入香江(早期香江大部分人还是说国语的,80年代后白话才变成主流),进入内地,但是在白话兴起之后,这个词又变回了英文的原词。例句:你系唔系short咗啊?(你是不是傻了啊?)
注2:严打,严厉打击刑事犯罪分子活动,一共有过四次,第一次是83年,第二次是96年,第三次是01年,第四次是10年。除了第一次有点严过头(实际上是一些人借机打击报复)之外,其他三次都非常合理且有效。极大得整肃了治安环境。
注3:2000年左右,很多地方都还是有市集的,很多东西都是要赶集才有得卖的,并不像现在,都是全月经营。比如作者菌老家的村子,只有逢1、3、9和各种节日才有肉卖,一直到06年左右才是每天有肉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