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像水一样滴下蓝玉般的天空。奥德加在清澈的穹宇下戴上兜帽。
马格德堡的城东人喧马嘶，而奥德加也正在此刻向索布雷一众人道别。
“公爵大人到了，我也该回去报道了。”半精灵双手拢在袖里，抱着法杖，满身尘嚣里的烟火气。
“赶紧走，你这种人住在这不付饭钱的。”索布雷一边笑着，一边双手按在奥德加肩上，坚定地把他推出去。
“喂，我不是把能留下来的战利品都留下了吗。”奥德加抗辩道。
“一根用干净的法杖，两只虫子腿顶得上什么？那两只大蜗牛都被你的荆棘吃干净了。”抗辩无效，在索布雷的强力之下，奥德加的双腿逐渐在地上犁出两道浅沟。
奥德加只能挣扎着，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挥手：“雅卢，你可要加油活下去。伊芙，你走的路更加艰难，祝你成功——”
最后拖长的尾音，是已经不耐烦的索布雷把他双手举起，狠狠地丢了出去。
雅卢目送着半精灵在半空中抻开黑色的荆棘大伞，慢悠悠地飘向城外，想到自己御风而行时手忙脚乱的降落，有些羡慕。
但羡慕也就持续了三秒，雅卢心思一定，还是要尽早地提升自己。首先暂定研究多里安的笔记，然后自己似乎在风系魔术上亲和力很高，其他的也没测试过，得抽空用几天准备备选方案。
要依靠索布雷，但不能完全依赖索布雷。雅卢心中已有答案。
毕竟自己不像师姐，只能沟通火系魔法嘛，这么想着，雅卢侧头一瞥。
伊芙·加斯科尼斯坚毅的眼眸正凝望远方，倒映出晶莹的云天。她抿着嘴角，几缕银发被细细的汗珠黏在她的脸上，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雅卢这时候才想起来问：“奥德加阁下说，你要走的路是？”
伊芙有些慌乱，索布雷恰到好处地转回身来：“啊？伊芙，你准备今年去考外法部的徽章吗？是不是急了点？”
精灵小姐抱住左臂，微微一笑：“我知道的，老师，只是奥德加阁下普通地给了我一点帮助，我想试试。”
索布雷道：“想好了就行，我会提供支持的。”
“请以雅卢为优先，老师。”伊芙严肃地说道，“我的尝试失败了只用普通地等上三年，雅卢不一样。”
索布雷无奈地摸了摸角：“好吧，好吧，好姑娘，我还分得清哪件事更紧急的。”
牛头人伸手一招：“来吧，雅卢，趁着我这几天还不忙，至少要把你推到第五级魔法的高度。”
雅卢之前就释放过两次六级法术，在预言系上推进到第五级算是水到渠成的事，当然越往后会越难。
把玩着奥德加留下的，雷纳德的短粗法杖，雅卢边上楼边问道：“不忙吗？老师，华伦斯坦公爵不会来见你？”
索布雷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道：“你把我看得太高了，雅卢，在他执掌的那些，真正的战场上，我什么也不是。嗯，什么也不是。”
他拍了拍雅卢的肩膀：“抓紧时间。”
伊芙转过身，东方升起的朝阳为她戴上阴影的面纱。精灵咬着下唇，双拳紧握。
本日的晚间，雅卢和索布雷先后入睡，伊芙的房间里却空无一人。
巫师塔的四楼在鼾声中轻颤的时候，地窖里的气息却是血腥而旖旎，连绿色的磷火上都多了一丝艳色的光。
维多利亚恋恋不舍地舔去唇边血迹，慵懒地躺在白骨编成的座椅上，像一只红黑色的猫儿：“一份交易，还有一份赠品，本小姐是不是有些太慷慨了。”
伊芙面色潮红地穿好亚麻衬衫，遮住肩颈上的两个小伤口：“你还想吸下一次血，就普通地向我解释。”
一份交易，指的是维多利亚能吸到伊芙的血，同时，维多利亚向伊芙注入带有麻药性质的唾液，缓解伊芙身上的某种剧痛。
而赠品则是伊芙指名的，一条和【混沌】相关的知识。
“在那之前。”维多利亚稍稍坐正，用左手按住右肩，微微欠身，“容我向你展示敬意，加斯科尼斯的后裔，同为长生种，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从衬衫的袖口和领口，黑色的荆棘探伸出来，绕着精灵银色的长发和潮红的皮肤，在其上刮出使人触目惊心的血痕。
伊芙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为了从混沌魔法里得到触类旁通的启示，尽早登上第七位阶，才向奥德加阁下求来魔鬼藤种子的。和那个男孩普通地没有关系。”
维多利亚轻声叹息：“为什么人们总是不能坦诚地面对内心呢？”
她随即声音一振：“总之，我先声明，巴托里家族的我完全是被你的壮举所感动，本身一点救那个人类的心思都没有哦。”
两人大眼瞪小眼，呆立了片刻，互相点了点头。
维多利亚闭上眼，扶着膝盖坐起来：“母亲大人的传承里确实有很多混沌魔法的知识，毕竟我们和混沌帝国奥斯曼接壤，如果真如你所说的，倒也不是不能慢慢地检索出来交给你。只是……“
她犹豫地说道：“你每次接触混沌魔力，身上的这些东西都会汲取你的血肉，长得更加茂盛，你真的要把长达几百年的寿命，都赌在短短的几年里吗？“
魔鬼藤对于高阶的混沌巫师来说是驯服的宠物，将它们指挥得如同肢体的延伸。但对于此外的人，虽然能作为独立的寄生体，帮助他们施放一些简单的混沌魔法，可用血肉饲养这些无法控制的生物，与开门揖盗无异。
通俗地说，就像是皇帝不但任命华伦斯坦为帝国元帅，还把军政大事乃至于维也纳的防务都一以委之。固然，他能打出其他将军都打不出来的漂亮仗，帮皇帝坐稳皇位——但稍微迁延几年下去，坐在皇宫里的人姓哈布斯堡还是华伦斯坦可就不好说了。
“普通地告诉我。”精灵握紧双拳，没有一丝犹疑，“老师对于命运之外的魔法还是了解得太少了，我仍然认为，元素序列才是最适合雅……普通人类的道路，如果我能在它们把我吃光之前获得【尊名】，那雅卢……普通人也一定能多一条路。”
维多利亚侧身，将小手盖在她握紧的拳头上：“为弟弟妹妹豁出一切的姐姐，本小姐可是最讨厌了，所以我绝不转述第二遍，你赶紧竖起耳朵听好了……”
之后数夜，伊芙和维多利亚学了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