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宁进来时，也是巧了，沈自悠正在院中吃饭。
两道清炒的小菜，配着一碗稀粥，二两小酒。
自斟自饮，那画面很是闲适。
太后虽有安排御膳房每日给他送膳食，但都被他拒绝了。
拒绝的多了，后来御膳房也就不送了。
就像他不喜热闹一般，也不喜油腻，御膳房做的东西，少有清淡的。
听闻熟悉的脚步声进来，他淡淡抬眸，淡淡微笑，似是一种十分日常的习惯，“皇上来了。”
可当目光看过去时，他脸上那平静致远的笑意却稍稍顿了一下。因为看到了立在关月宁身旁的西门羽佃。
那男人身上像是自带强光，让人觉得刺眼！
“西门大人也来了。欢迎。”
沈自悠站起身，态度良好，淡淡的眸底却并没有欢迎之意。
关月宁也不爱理自己身旁那位，自顾自走过去，十分自然的在桌前坐了下来，“沈御医，朕饿了，给朕添双筷子。”
“好。”沈自悠淡应了一声，而后又掀眸看向站在门口处那位刺眼的男人，倒也出于礼貌问道:“那西门大人？”
“不必了。”西门羽佃面色冷淡，沉声道。
沈自悠凉凉一笑，似也不屑与他再客气什么，便走向屋中去拿碗筷了。
院中没了旁人，西门羽佃走向关月宁，自她身旁坐下，扫了一眼桌上那些清汤寡水，唇角冷勾，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手艺不错？
粗茶淡饭，并未看出有什么出彩之处。
他又侧目盯着她，“皇上似乎常来此处？”
关月宁只想吃饭，心不在焉，“来过几次。”
几次？
有这种情况，顾司竟然不报？
其实，西门羽佃很早就知道关月宁曾与这位沈自悠沈御医有些来往，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他也并不在乎她爱找谁，她爱干什么。
从何时起，他们两个竟这般熟络了？
刚刚看她进来自行坐下的随意样子，竟像是回家一样自然？
西门羽佃的脸色沉郁着，沈自悠回来了，只拿了一份碗筷，也没与他客气。
将碗筷递给关月宁后，沈自悠坐回原位，不受旁人影响，继续吃饭。
关月宁也是真的饿了，来之前还吃了块开胃的山楂糕，更饿了。
她接过碗筷，便先吃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了。
两个人对坐着默默吃饭，一个气势逼人风华绝代的男人在旁正襟危坐着围观，并没有关心这个男人饿不饿，想不想吃，尴不尴尬……
大约是吃好了，沈自悠放下筷子，轻声问道:“皇上怎么这时来了？”
关月宁也吃好了，放下筷子，瞥了旁边那位多余的人一眼，微微蹙眉，似觉得有些碍事，但也没辙，道:“朕找你有点事……”
西门羽佃:“何事？”
沈自悠:“何事？”
关月宁:“……”
她又没和西门羽佃说话，他插什么嘴？
异口同声的两个男人互看了一眼，暗潮涌动，空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关月宁抽了抽嘴角，这什么情况？这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怎么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瞅着西门羽佃像有病似得，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一进来就浑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也让人感觉杀气腾腾的。
他平时倒不这样，今日为哪般？什么毛病啊……
看这情势也没法和沈自悠说悄悄话，关月宁扫兴地摆摆手道:“算了！朕还是改日再说吧！”
西门羽佃长眸轻转，盯着她，阴气森森，似笑非笑，“为何改日？皇上当着微臣不方便说？”
关月宁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寒意上了头，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又白了他一眼，“若朕说是，你会回避吗？”
西门羽佃:“……”
她还真要他回避？
这两人之间竟真有他不能听的事？
哪方面的事？医理？饮食？还是私情！
低气压……
关月宁觉得今日此处气氛十分诡异，呆的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她也吃饱了，便起身道:“沈御医，朕改日自己来的时候再跟你说，今日先走了。”
沈自悠也不多言，起身恭送，“皇上慢走。”
关月宁点点头，正要转身往外走……
“皇上，不必改日了。”
西门羽佃起身，脸色难以形容，唇角噙着一抹阴鸷的笑意，“本座出去便是，二位有什么尽管说罢。”
道完这句，他便踢开凳子，冷冷地向外走去……
关月宁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厮的背影，他……
真回避了？怎么突然这么善解人意了？
沈自悠也看着那刺眼男人的背影，清淡的双眸似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眼底闪过几许深沉、几许狡黠，仿佛明白了什么……
确认西门羽佃真的出去了，关月宁虽然纳闷，但也没空多想，趁这时候凑到沈自悠跟前，低声问道:“老沈，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吃过之后脑子清醒，身体却使不上力气的？”
沈自悠眼底一抹审度，不大放心地看着她，“皇上要做什么？”
关月宁也不瞒他，“朕过几天要收拾一帮反贼，要用。”
上次她因喝了沈自悠给的花果茶大吐了一场之后，他来向她说明原因，说是为了排清她体内余毒的。
开始她还不信，觉得此人面善心黑，趣味甚恶。
但后来，他又精心为她拟了几张调理身体的食谱，她吃过几天之后，身体真的比之前感觉轻松精神了许多。
由此，她便算是和沈自悠建立了某种革命友谊，也莫名多了几分信任。
沈自悠眉心轻蹙，看着她，又挑眉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
回味了一番皇上从刚才到现在的所有反应，便悟出了什么，问道:“皇上是要背着那厮做么？”
关月宁挺胸抬头，负手而立，“自然！朕要独立，自然不能永远躲在那西门羽佃背后做个傀儡！”
沈自悠沉默了少顷，才又开口，“有一种草药，效果正是皇上想要的那般。但是那药起效慢，吃下之后要半个时辰之后才可发作。皇上为何非要这样效果的药？吃后直接昏厥的不是更好解决？”
“朕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详述不清！就你刚才说的那种草药，你先帮朕把它制成无色无味的粉末状，多制一些，朕过几日找你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