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的出现，实在是出人意料。
而且，令他更兴奋的是，这些煤，看起来就是无烟煤。
唐灿一边和严立本商量，一边又命人去把钱聪喊了过来。
三个人，直接鼓捣起煤矿的事情。
钱聪和严立本配合，很快就确定了煤矿挖掘的边界。
唐灿当即规划起煤场的位置。
准确的说，不仅仅煤场。
一整天产业链，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煤场、炼焦场、钢厂……
当然，他不可能吹一口气儿，说两句话，就能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万事开头难，从无到有的过程，总是很麻烦。
好在严立本是将作监出身，对于各种器械、装备什么的都有自己的想法。
唐灿说一说，严立本就能明白过来，随后开始琢磨怎么做。
忙碌中，不知不觉，已近傍晚。
有人从远处匆匆跑了过来，找到了唐灿。
唐灿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答应了童明德，要去他们家吃饭。
当即赶回王都。
……
童明德如今也不再住帐篷，换成了和唐灿类似的小院。
院内，也没有太多的仆人。除了童明德、谢嫣，就只有一个使唤丫鬟。
“唐大人，好久不见。”
分宾主坐定之后，谢嫣嘴角带着浅笑，轻声说道：“也不知道唐大人喜欢吃什么，就让丫鬟随意的准备了几个菜。”
唐灿笑了笑：“我什么都能吃。”
说笑了两句，自然开席。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谢嫣忽然开口：“唐大人，我还是有些好奇，你当初为何不想将我带到高昌？”
唐灿没想到谢嫣竟然会在这时候说出这件事情，当即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现在也不想。”
童明德觉得气氛有些不太有些，笑道：“都是过去的事情。”
他想把这事儿直接抹过去，但是他的媳妇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谢嫣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无论是神都还是西京，就连刺客的事情，都没有落下。
童明德听的一愣一愣。
没想到，唐灿从大凉返回的时候，路上也不太平。
竟然都得胁迫西京刺史，才得平安离开。
“大凉此举，实在不妥。”谢嫣忽然话锋一转，不再纠缠唐灿不想带她来到高昌的事情，直接指责起大凉的问题：“西京重地，尚且如此忽视法理，可想而知大凉其他州县又会如何？”
唐灿心中微微诧异，眼睛微眯。
童明德微微一怔。
谢嫣继续说道：“大凉的民心不稳，正是高昌的好机会。”
这娘们儿……
唐灿愈发觉得自己不应该把谢嫣这娘们儿带到高昌来。
固然。
童明德一向沉稳，不会因为谢嫣几句话，就怎么着。
可是看到童明德的老脸上满是红光，想来新婚的老两口子，感情似乎不错。
长此以往，谁知道童明德会不会被枕边风带偏?
沉默片刻，唐灿轻声开口：“谢姑娘似乎对大凉有很大的怨气。”
“知道你是来和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挑唆大凉和高昌大战一场。”
这话说的，足够直白。
谢嫣也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嘴角带着一丝温柔：“家父死于非命，身为女儿，自然不敢忘。”
唐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酒杯。
童明德见状，当即轻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嗯。”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谢姑娘想鼓动高昌给你报私仇，未免玩笑了。”
谢嫣面色不变，一脸漠然的说道：“听说唐大人在大凉的时候做过几笔生意。”
“嫣儿也想和大人谈一笔生意。”
“嫣儿此来，带来了家父毕生心血。家父所注所有的史籍、书册、政论等等手稿，全都在。”
“若是大人愿意帮忙，嫣儿愿意将所有书籍，全都赠与高昌。”
童明德忍不住挑了挑眉。
乍听起来，都是些书，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
对于读书人来说，谢安石的手稿，价值不同。
他一生心血，对于读书人而言，代表了许多。
不提传承，但就政事感悟，就能让很多人在处理政事的时候，从中找到解决的办法。
更何况……
大凉无数学子，以谢安石的学生自居。
倘若以此为号，倒是有可能令高昌一下子多出许多读书人。
这也正是谢嫣的打算。
缺什么、补什么。
在她看来，高昌最缺的，就是读书人。这个筹码，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
“百无一用是书生。”唐灿随口笑道：“高昌要那么多读书人，没什么用处。”
谢嫣脸色一僵。
童明德也不免有些尴尬。
毕竟……不管是他还是唐灿，在某种程度上都算是读书人。
好半晌，谢嫣再次开口：“唐大人当真如此认为？”
“家父的毕生心血，难道就不能让高昌为家父讨回公道？”
“不能。”看着她眼圈通红的模样，唐灿不免有些感怀，叹了口气：“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是啊。”谢嫣自嘲的笑了笑：“唐大人自然可以这么说。毕竟，唐大人有文正在身。可是家父……”
“谢府被所有读书人视作文庙，已经足够了。”唐灿实在是不想和谢嫣继续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有些生硬的结束了这个讨论。
谢安石之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反水，他怎么也不可能死。
如今大凉朝堂，肯定依旧以他为尊。
但是那一天的事情，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
谢嫣不欢离席，只留下唐灿和童明德对坐饮酒。
两个人，倒是有许多的话题可以说。
无论是政事，还是今天发现煤的事情。
两人越说越多，酒也是越喝越多。
唐灿的眼神清明，童明德却多了一分醉意。
“可惜了那么多的书。”童明德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腐朽，腐朽啊！”
唐灿正想说一句，童明德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书，很有用。读书人，没用。”
“大凉缺书，不缺读书人。”
“如今虽然看起来还好，可是一年过去，就能发现礼法教化欠缺……”
“这一点，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