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愤怒, 再是被胤禟气得暴跳如雷,太子胤礽也不得不捏紧鼻子吩咐宫人们通知内务府来修缮毓庆宫大门。
至于内务府宫人看到扎在青石板地砖上的大门是何反应,那就不在两人的思考之中。
怎么可能不思考!!!
眼看着毓庆宫宫人们都吓得魂不附体, 平时里耀武扬威的李元亮那腰板也快弯到地上去,胤礽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李元亮心里也苦哇!
他是知道九阿哥有一身神力, 在江南还痛扁了不少贼人,可是……这毓庆宫的大门被那手掌轻飘飘的按了一下就砸飞了出去。
就现在他们五六个, 七八个宫人一起使劲都拔不出来——李元亮甚至觉得自己一直没被九阿哥拍飞……八成是看在太子爷的份上qaq
胤礽疲倦的按着眉心, 不免忧心忡忡的对着胤禟说道:“胤禟啊……你接下去少在你二嫂跟前晃荡。”
胤禟:……?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完全不懂胤礽的意思。
胤礽冷酷无情的指出:“孤听说怀孕的人看多了画像,这生出来的孩子就会像这画像多一些——更不要说直接对着人了。这万一你二嫂生下你这么个捣蛋鬼,呵呵。”
呵呵意味深长。
呵呵里饱含着胤礽的无奈和悲伤。
即将当阿玛的如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便胤禟聪慧汗阿玛也是看着直摇头, 为什么汗阿玛看到胤禟身负神力, 非但没有喜形于色反倒是犹如当年看到哈士奇的庄园仆役般惊恐的表情。
胤礽现在明白了。
他不得不暗暗感叹汗阿玛的深思熟虑。只怕是汗阿玛当年就明白——胤禟就是没人牵着绳子就会把紫禁城拆了的哈士奇!
胤禟:……
这评价他不服!
胤禟张嘴就想反驳,可想想汗阿玛残忍的要求还在面前——现在得罪了二哥倒霉的就是自己!
面对这般严峻的情况,胤礽不得不忍辱负重。他可怜巴巴的瞅着胤礽,开始转移话题:“太子二哥——您可得帮帮弟弟!”
还能咋滴?
胤礽幽幽长叹一声:“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情了?”
从胤禟口中得知他急急忙忙来寻自己的原因,胤礽冷笑一声:“别说汗阿玛, 就是孤觉得你也应该要被揍一顿才是。”再不管教怕不是就要把紫禁城给拆了。
胤禟:……
他现在不得不开始担心一个问题,等小侄子小侄女出身以后,自己在二哥心中的排名会不会要倒退……?
胤禟心中委屈。
另一边胤礽也不得不按捺下暴揍胤禟的冲动——谁让这弟弟可是亲生的,又不能丢了!他不得不含泪和太子妃告别, 更了衣裳出宫奔赴工地。
等马车缓缓驶出永定门外,原本郁闷的胤礽在看见眼前的一切以后睁大了双眼——至于其他都被他瞬间抛在脑后。
胤礽的双手紧紧抓住车窗边缘。
眼前景物突变,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破旧矮小的民居早已被清理一新。
出现在胤礽眼前的是一座庞大雄伟的建筑物。高耸的墙壁使用水泥浇灌而成, 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印象,屋顶用的则是金琉碧瓦,华美同时勃发着恢弘的气势。
在建筑物的后侧原本是三层楼高,用来遮蔽视线的木质围栏和油布。这一些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手臂粗细的铁栅栏,三五米处依然悬挂着‘朝廷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牌子,一直连绵到远处。
在铁栅栏之间的是铺设完成的铁轨。
没有见识过火车的百姓们即便发现了铁轨也完全搞不懂这玩意是用来干什么的,随着马车沿着铁栅栏旁的大路朝着建筑物驶去,胤禟和胤礽还能见到三五成群的百姓,立在边上冲着这里指指点点。
驾驭着马车的侍卫顺势为两位主子解说着:“近来京城里还流传起不少流言蜚语,有些觉得是打算在这里开设厂子,有些是说要新建一道城墙和水渠……”
胤礽和胤禟相识一眼。
他们禁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就在此刻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耳边炸开:“要我说指不定是可以在这道路上行驶的东西呢!”
胤礽和胤禟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两人面面相窥,同时发声让侍卫停下马车,饶有兴致的朝着说话的一行人看去。
这一群人各个鲜衣华服,举止骄矜,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细细一看胤礽还在其中发现了几张熟悉的脸庞——比如领头的是隆科多。
他们或是骑在高头大马高谈阔论,或是手持折扇立在树荫下侃侃而谈,闻言他们话语一停,随即哄堂大笑:“……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先前的清脆嗓门又出现了。胤礽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落在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年轻妇人身上。
妇人不过二十岁左右。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只用了一根碧绿簪子高高挽起,其他的饰品只有珍珠耳钳,很是朴素无华。她的相貌也很是普通,唯独一双明亮又清澈的黑眸,给妇人增添了独一无二的气韵。
她眸子扫视在场诸人,干脆利落地开口:“自行车、三轮车、滑板车还有滑轮车出来的时候谁能相信光是用脚蹬就可以跑得飞快?更何况——”
妇人抬起手指向连绵不断没有尽头的铁轨,柔声说道:“这道路前后皆无人数过铺设到哪里去,若是能知道终点在何处或许就能解开咱们的疑惑。”
外面一群公子哥面面相窥。
其中一名男子无奈地回答:“可是嫂子,那是光用脚蹬!你看看这连绵没有尽头的铁轨——得在这上面弄出行动的车马那得多少人推动?”
妇人声音一哽。
胤禟和胤礽同时兴致勃勃的看着妇人,期待对方会给出如何的答案。
妇人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可想着如今风靡大江南北的各式新式东西,她的心里又满满都是信心。
沉默良久以后妇人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想诸位阿哥、研究所里的大臣们定然是有了新的办法。”
公子哥们面面相觑。
足足安静了三四息的功夫,他们或是挤眉弄眼,或是尴尬一笑,反正无人愿意再接妇人的话语了。
好好的气氛都被福晋给搅浑了。
发起邀约的隆科多心情可不大好,他心情不好也懒得给福晋一个好脸色,冷冰冰的开口:“尽是会在这里胡说八道,要爷看你还是学学四儿,准备点茶水点心给诸人得了。”
“爷——”福晋赫舍里氏的脸瞬间白了。她指尖微微颤抖,简直不敢去看周遭人面上的表情。
向四儿学习?
那四儿是谁?不过是个罪人家的妾室!不过是个三等的贱妾奴婢!福晋赫舍里氏咬紧了唇瓣,一团怒火在她心头熊熊燃烧。
她想要辩解。
可是一抬头,发现隆科多已是冷着脸拍马冲到前面去了。福晋赫舍里氏整张脸沉了下来,委屈得红了眼圈。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胤禟和太子胤礽的眼中。胤礽轻笑了一声:“隆科多……的福晋?倒是个有趣的人。”
女子被困守在家中,全副心思都随着公婆丈夫和家事打转。能想到铁轨是运输工具,已是难得的想法,毕竟大部分的人压根没把想法落到这上面去过。
胤礽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他忍不住朝着胤禟叹道:“可惜是个女子。”
若是男子送去学习的话或许能有……
还未等胤礽思考完,胤禟随口说道:“弟弟我倒是觉得女人也无所谓?有才能才是最重要的吧?”
胤礽:……
他愣了许久,随即勃然色变。
胤礽猛地站起身,脑袋又狠又重的撞在马车顶部。闷响声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也让胤禟吓了一跳:“二哥!?您没事吧?”
“你说什么!?”胤礽面色严肃地盯着胤禟。严峻肃穆的脸色让胤禟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结结巴巴的发出几个音节:“哎?啊?”
很快胤禟回过神。
他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回答:“是女人……也无所谓的吧?”
胤礽神色古怪的看着胤禟:“你怎么会这样想?”
“哎……?”
“要知道自古以来女子都被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着。公主们尚且好一些,汉族乃至于如今不少满人家中的格格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不少人嫁人之前连闺阁都不能踏出一步……唯独没人想过让她们去外头做做别的事情。”太子胤礽分析得清晰明了。
像是公主们。
也是从瑚图玲阿提出想要嫁到蒙古去,当拥有权力的福晋的想法以后,汗阿玛才安排了各种政事的课程,在此之前也大多是成为联姻的象征,部族里的权力是半点也不涉及的。
即便在乳制品厂招收了不少寡妇为挤奶工也好,即便在江南安置萋萋姑娘到纺织厂工作也好,都不过是权宜之计,太子胤礽从未想过让女子独立去做某事。
以至于在听到胤禟这轻松简单的回答之后他被惊到了。胤礽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胤禟。
“女人……”胤禟眨眨眼。
他脸上的表情挺一言难尽的。按着自己前世的记忆里来看,研究所里的女性数量可不少。
有为了一条数据和其他人对骂乃至于对打,或是尖酸刻薄的嘲讽……当然偶尔也会给自己带一两块小蛋糕什么的,很多地方都比男性研究员来得细致认真。
胤禟看着目光炯炯的太子二哥。
他绞尽脑汁,终于从脑海里翻出一句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胤礽沉默不语。
眼看这样的情景,胤禟又赶紧补充道:“女子也是很重要的人力,其他不说即便是像咱们兄弟也是由额娘和嬷嬷们带大的,更不要说宫外的孩童了。比起爹他们接触更多的是娘亲和乳母,不识大字的,做事粗鄙的……能教出一个好孩子吗?”
胤礽眉心紧锁。
宫中嬷嬷们自当是精挑细选出来,还偶尔贪财揽权之徒——比如此前他的乳母。更何况是宫外呢?想到这里胤礽眉眼间的凝重略略消散了一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些道理。”
当然他没有立刻松口。
直接让女子办公是绝无可能的,或许可以从办女学开始?那要学什么?应该如何办?女学师傅由谁来担当?这些问题还要回头寻人去想一想才是。
胤礽脑海里琢磨了一圈。
将此事搁在心底,他正打算转移话题,恰好听到胤禟在旁抱怨:“这隆科多的福晋也是可怜,堂堂贵女居然被拿来来一个逃奴比。”
胤礽扬了扬眉。
他惊讶地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妇女能顶半边天就不用说出自哪里了吧?
顺带一提:
恰好在论坛看到有帖子在说看兔鹰会议
一百二十年前的兔:割地赔款。
一百二十年后的兔:请鹰方考虑一下自身实力再bb。
跑去看了一圈,真的被气氛感染到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