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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温玉养人,贼延望暗通帝师

将军府的湖心亭,自从籽儿告诉慕北陵这里特别凉快后,慕北陵就经常来这。时入盛夏,扶苏白天的燥热之极,能在这一方清池上寥赏碧叶连天,享清风拂面而过,何等心旷神怡。

籽儿这两天跟连破虏交上了劲,起因是连破虏身上揣着一枚水玉炎虎冰丝玉佩,玉佩是琳琅夫人临终前特意留给他的,哪知被籽儿这丫头无意间看见,便追着要借玉佩玩两天,连破虏自然不肯把娘亲的遗物交给他,不过为了哄小丫头,少年还是从另外几件收藏中拿出一件,谁知道小丫头一点不领情,只要玉佩,两人谈不拢,一直赌气到现在。

慕北陵也见过那枚玉佩,确实精致至极,茶杯口大小,通体碧绿温润,透着阳光看,玉髓里就像被种了水一样,仿佛能感觉到里面水波荡漾之貌,玉佩上以极细的雕工雕了头下山猛虎,虎头,虎背,虎尾上有火在烧,虎爪处的玉面上有极细的小纹路,这并不是谁不小心磕破了玉佩,而是玉佩天然形成,像这种极细的丝叫做冰丝,是温玉蕴于极寒之地,经过千年寒气压迫才会形成,如这种冰丝玉,罕见至极,随便拿出一件都是稀世珍宝。

水石桌边,籽儿气鼓鼓的将脑袋挂在桌弦上,小眼睛一会看桌面,一会转过去瞥少年一眼,但见少年也在看他,连忙又别过头,再过一会,如是二番。

少年则一手扶着胸口位置,眉宇时开时皱,好像正在做着什么天人交战。

慕北陵瞧见二人模样心感好笑,不过他并没有开口,他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便好,强插一脚反而会变了气数。

有青衣婢女端来一盘已经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

慕北陵叫二人吃水果,籽儿随手抓起个果子塞在嘴里,余光瞄了下少年,然后快速抽开,小鼻孔里还发出一声轻哼。

少年踟蹰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合起上下嘴唇,从鼻孔里重喷出口气,然后伸手入怀,掏出那枚透亮的水玉炎虎冰丝佩,递给小丫头,说道:“喏,给你。”

籽儿刚刚咬下一口果子,还没咽下,猛的听到这么一句,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连带把那还没嚼烂的果肉咽进喉咙,脸色大变,“咔咔”连续咳嗽。

慕北陵赶紧伸手拍在小丫头后背上,力道稍重,掌力催使下,一块拇指大小的果肉携着晶莹的唾液射在桌上。

“你慢点吃。”慕北陵气急而笑。

小丫头哪听得进去,藕节般的小手闪电伸出,抓起玉佩悟到胸口上,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笑容。

抬起玉佩,哈了口气,放在阳光下仔细观赏,啧啧称奇。

少年见她一连串大条的动作,生怕把玉佩弄坏了,在旁摊着双手托在下面,口中还不停提醒道:“你慢点,别摔碎了。”

籽儿看了好久,才将玉佩收入怀中,嘻嘻笑道:“这东西暂时放在我这,以后再还你。”

少年脸色明显暗了几分。

慕北陵不忍见少年失落的模样,便朝籽儿扬了扬下巴,说道:“你把东西还给破虏,这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籽儿扬起头,将脸转向半边,一副“就不给你”的模样。

少年强挤出半丝笑容,摇头道:“籽儿喜欢就先留着吧,只要不弄坏了就好。”

慕北陵无奈,又不好强行让小丫头还。

籽儿朝少年甩了个眼白,忽然老气横秋的说道:“你懂什么,这东西是随便戴的吗?你的命才几钱,最多凭气数压它半年,半年一过,就不是它养你,是你养它了。”

少年似懂非懂,慕北陵却满脸骇然。

当年大武村的铜爷脖子上就常年挂着一枚玉佩,慕北陵也不知道玉佩上雕的是什么,反正按照武蛮的说法,那个东西邪乎的很,有时候像长了角的蛇,有时候又像只着了火的鸟。

慕北陵那个时候也想看清楚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铜爷连碰都不让他们碰,还说了一大堆的晦涩的话,像什么“魂为人精,是为阳,魄为躯体,是为阴。”“魂魄有量,命重几钱就戴几方玄物,反之玄物压人,魂魄俱灭。”还说什么“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世人庸懂,不知人养玉可尽气数,有的人一辈子也不能碰玉,反之有的人无玉便无气数。”

当时的慕北陵哪听得懂浑浊老人说的什么,一年四季就穿那一声连身体都遮不住的破衫子,村里人都说他是撞了山鬼,入了邪。

不过好奇心唆使下的慕北陵,还是忍不住问老人自己的命有多重,能不能玩玉。老人后来也煞有其事的拿出那个已经看不见纹路的龟甲,占了一卦。然而也只是占了一卦,什么都没说。倒是从那以后慕北陵真不敢沾玉,就连和孙玉英定婚约的龙凤玉佩,他也只是配了一天,后来就捡起收好。

“籽儿,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破虏的命有多重,你怎么知道的。”慕北陵忍不住问道。

接着只见籽儿露出个破天荒的幼稚傻笑,调笑道:“我猜的啊。”直叫两个正翘首期待下文的男人喷出满口果肉。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小丫头在说出这句话几息过后,眼瞳中突然闪过一抹金芒,与此同时,那隔着衣服的水玉炎虎冰丝配上,荡起浅浅水翁。

一闪即逝。

“禀主上,仲景堂的烛离和延望已经带来。”悬盔统领快步走进湖心亭,伏在慕北陵耳边低声说道。

慕北陵点点头,将视线从籽儿身上移开:“事情都办好了?”

“按照主上的命令,都办好了。”悬盔统领道。

慕北陵“嗯”了一声,道:“把他们带到大殿去,我随后就来。”

悬空统领领命下去。慕北陵再吃了两个果子,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步出湖心亭。

镇西大殿。

延望和烛离被士兵带到此处后,就一直站在这里,也没人过来打招呼,也没婢女过来奉茶。直到半个时辰过后,慕北陵才缓步走俩,站在门口看二人一眼,不说话,走到军案后缓身坐下,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叩桌面。

三人聚目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气氛颇有些凝固。

再过半刻,也许是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烛离咳嗽两声,唤道:“北陵。”

慕北陵面色不改,道:“先生请讲。”

烛离道:“我知道是你故意安排人封了仲景堂,我也知道你和帝师大医官的恩怨,不过无论如何,仲景堂终归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就这么封了,是对全城百姓的不负责。”

慕北陵不言,扬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烛离轻叹口气,又道:“不妨与你实话实说,自从你入主扶苏城来,堂中的医士已经走了一大半,就连大医官也传来密令,要我们全面退出扶苏城。不过我与堂主思前想后还是放不下城中百姓,这才留下来的啊。”

慕北陵揉了揉鼻尖,没有表态,目光转向延望,道:“延堂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延望只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言。

慕北陵点点头,又摇头轻笑,旋即说道:“都仲景让你们都退出扶苏,二位先生为了城中百姓而不走,此番胸怀,当真让小子钦佩啊。”

起身抱了抱拳,而后眼神骤然转冷,冷道:“不过二位当真是为了城中百姓留下!恐怕不尽然吧。”他冷厉视线紧盯二人,之间说出此话时,延望露在袖口外的半截手指微有一颤,虽然被他很快掩饰,但还是被慕北陵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盛。

“说说吧,您给都仲景传了多少消息,啊?我的延望大堂主。”

延望垂着头,看不见表情,扯着沙哑嗓音喝道:“老夫没有,你被血口喷人。”抬起头,声色俱厉:“慕北陵,当初你中千蛊腐毒时,是谁给你化虫草,帮你解毒疗伤,后来你双眼失明,又是谁替你开了药方,助你重见光明,这些,你都忘了么?”

慕北陵冷眼以观,道:“小子自然不会忘,既然延堂主提及此事,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道坎,我想问问你,当初烽火大将军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才肯拿出化虫草的?”

延望登时语塞,只有他知道,当初他从祝烽火那里索要的东西,就算拿到南元深山,也足够买五十株化虫草。

延望默不作声。

烛离则紧锁苍眉。

慕北陵拿起压在镇纸下的一张纸条,夹在手指上朝二人扬了扬,接着缓缓展开,动作又轻又柔。

却是看见纸条的刹那,延望顿时面若死灰,蹬蹬退后两步,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慕北陵没理会他,继续展开纸条,然后冲烛离说道:“先生,能帮我念念上面写的什么吗?”

烛离不明所以走上前,接过纸条,刚看一眼,脸色大变,豁然侧头盯向延望。

“念。”慕北陵猛的将声音提高八度,冰冷目芒全然锁在延望身上。

烛离嗓音颤抖,念道:“幕氏缙候结盟,尚城恐有兵变。”

慕北陵探手扯会纸条,一边抖一边说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为扶苏百姓?这就是你们他娘的仲景堂。”啪的把纸条按在桌上,怒视二人。

烛离颤巍巍朝后退去,小腿碰在椅子上,噗通瘫坐下去。延望早已满头冷汗,眼神恍惚。

从拿下扶苏的一刻开始,慕北陵就特意吩咐人盯紧仲景堂,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直到昨天深夜,截获信鸽的士兵将纸条送来时,他才下决心要清洗仲景堂。

“堂,堂主,你,你骗了老夫啊。”烛离老目垂泪,捶胸顿足。

延望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眼中慌色渐消,取而代之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悬壶济世之人,脸面上的狠辣之色:“慕北陵,老夫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你以为抓了老夫,你和武越就能安然无恙?做梦吧。”

延望五官狠狠扭曲一团:“大医官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言罢只听一道极轻微的破碎声自延望口中传来,不待慕北陵反神,老人嘴角扯出狰狞笑容,淌出缕黑色液体,双臂展开,仰面倒下。

咬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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