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足百里的藤川谷两军杀得难舍难分,玥山上却是另一副景象。也不怪虢步唯说道,这玥山云海确实遮住了无数丑恶,连那恶臭的血腥味儿都挡在了山门之下。平日里宁静的玥山宗今日却有些吵闹,若问何为,那是因为那个苗疆王女醒了。
弟子房外的院里被扔出不少东西,一帮女弟子蹲在门口捡拾一地物件儿,屋内的人还振振有词,“让你们那个臭道士来见我!不然我就把这些东西都砸了!。”
站在门槛边的是青灯长老,她自幼生活在玥山,哪里见过这等泼辣的女子,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可她老是这么闹确实不成体统,
“公主莫慌,我已差人前去请师尊,你先歇息片刻。”
青灯这话可让段寒烟炸了锅,三步并两步冲到青灯跟前,直勾勾的瞪着眼前这个板着脸的道姑,“你一个时辰前就是这么说的!真当我好糊弄不成?!信不信我登上王位再来收拾你们这群欺人太甚的臭道士。”
本来不打算与她吵嘴的青灯一听这话也来气了,“我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称你一声公主,否则就你这样的泼野丫头,我早就命人乱棒打出玥山去,别不识抬举。”说完青灯便准备退出屋去。
被她噎了一嗓子的段寒烟自然心有不甘,立刻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好啊,你这道姑没个长幼,今日我定要替那臭道士好生教训下你!”说完段寒烟便抬手做出巴掌之势,众弟子见状皆惊慌失措。要搁在平日,众人在青灯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这般针尖对麦芒。
青灯瞥了一眼悬在自己的面前的巴掌,讥笑一声。
“呵,我若是你可不会这么蠢,你要想清楚了,这手……你还要不要。”青灯右手握住剑柄,两人剑拔弩张颇有视死如归之势。
“够了!”
伴着人群后一声男子怒吼,两人这才收住了手中动作,从人群中走来的是身着淡蓝长衫的流驹。他本不愿趟这浑水,山下难民已经够他头疼的。可眼下师尊在竹屋悟道不得打扰,否则他才不愿同这般刁蛮的姑奶奶多说一句话。
见来人不是王殷赋,段寒烟又故作怪腔。
“哟,怎么着?这是打算换个人与我吵嘴啊?也行,本公主还就不信了,你们这帮臭道士奈何得了我!”还没得流驹张嘴,段寒烟自己凑到了他跟前,见他高自己一截,竟站在院里石凳上,这才露出轻蔑之笑。
“公主贵为苗疆继承大统之人,怎么生性如此顽劣,恐有不妥吧?”
即使流驹说得如此隐晦,可一点亏都吃不得的段寒烟还是怒上心头。
“呵?你这臭道士还知道我是继承大统之人啊?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我不过就想见见那日的无理道人,你们就这般搪塞我?!”
段寒烟眼睛一转,“还是说……如今我未继承大统,尔等才敢如此怠慢戏弄于我?”这话一出,连一向不喜动怒的流驹都生气了。
“公主,你这般说辞就不怕传出去不好听?再则,你如此污蔑我玥山门人,可有不妥?!”若是换个人,只怕流驹就憋不住的爆脏口了。
见自己话语惹起众怒,段寒烟也不好步步紧逼退进屋去。
“好!我再等一个时辰,若那道士还没来,可别怪我不给面子!”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见她总算消停了,流驹喝退弟子,招手示意青灯与他说话。二人行至两仪场,流驹这才开口。
“这小妮子不好对付,你可有方子让她安生?”
流驹被她搅得焦头难额,眼下藤川谷战况不明,若是段寒烟大闹惹出祸事,这怕玥山宗便是这苗疆的罪人。将百姓交付于此人之手,流驹只得叹息。好在段寒烟知分寸懂进退,否则那君子竹也不会将此人扶上王位。
“我若有方子,刚刚便不会叨扰师兄,这妮子我是真没办法。要不……我们差弟子将她送下山去?”
青灯思来想去,若是段寒烟在玥山再出了事故,只怕会将祸水引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闻此话,流驹眉头微皱,“若是能将她这妮子送下山去,我早就派人去了。可如今师尊有令,除非王军派人来接,我等不得擅自决定。”
说到这儿,青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那我们差人送她,如何?”
听她还在打这算盘流驹本想驳她,却不想青灯先开口。
“玥山北麓听弟子说瞅见两位国殇之人,莫不如我们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护送她去藤川谷?”青灯这话着实有些打动流驹,确实让外人护送比较妥当。可即使如此,师尊知道了定会责罚他俩,加之那二人是否可靠尚且不知。
而且国殇以妖物为猎,这等事情,他们可愿接下?
“那二人……当真可靠?”流驹即使违抗师命,也得将这不安生的丫头送出玥山去。万一惹出什么岔子,可就不是一顿骂能够解决的。
“虽说国殇在江湖上名声不大,可做事向来沉稳,何况玥山离藤川谷不过百里,想来应无大碍。”
青灯如此说,让流驹更为动摇了。国殇之名他也有所耳闻,不同于幽鬼司衙门,隶属民间的除妖组织。毕竟天下妖魔众多,单靠朝廷设立的鬼使自不能面面俱到。所以便衍生出了这样的组织,虽说拿钱办事不问善恶的性质为江湖人不齿,但在信誉方面却十分可靠。
“如此,你差人将那二人寻来我再仔细问问。”流驹说完便准备离开。
“不必了,那二人……我早已寻来,正在客房处歇息。”青灯早已做好准备,看来她烦段寒烟已经有不少时日了。
“你呀……做事还真有些——”
“有些如何?”
“没……走吧。”流驹叹气一声,青灯做事儿雷厉风行,像极了过世的王真人。
他如今只希望师尊的责骂不会来得太过猛烈,说起来殷赋修道已有数日,终日守在竹屋内,说是要参透一个“情”字。虽说以前也曾有过类似事例,可不知为何流驹心里总有股不安之感,就好似这玥山上的安稳日子会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连云海都护不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