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类而言,身体各处灵脉密布化为一张灵图。以心脏为例,绝大多数人的灵枢就在此处,此处即是肉体灵源,若骤停便会使灵脉损伤。所谓灵力爆炸便,是灵枢涌入过多灵力炸裂,那些寻求旁门左道的除妖人,就是因为同时灌注大量灵力导致身死。
蛇尊谢一谷下的咒术是将灵枢彻底封死,咒印好似一条巨蟒般缠住灵枢,导致宋栎灵力无法进入。宋栎灵力偏阴,同他那至阴之蛇相比弱了许多。
全身灵脉已被冲开,但如今正常仅仅是因为灵芝之效,若是灵枢一直被封,只怕仍有性命危险。
宋栎以灵为剑同那条恶毒之莽过招,几个回合下来非但没有占到一丝便宜,所剩无几的灵力也尽数耗尽,如今的他只得吸取妖力。本为人类之躯的他吸收纯妖之力,若非体内妖血稀释,只怕这力道便能将他魂魄震伤。
殷赋体内奇经八脉已被宋栎打通,同调真元之力的情况下破除咒术也不无可能。那蛇尊他虽未见过,但曾听乐亭瑶口述过,那人与大唐天师钟馗的一场大战,用的便是此咒,其名为:双蛇咬。
用咒法将灵力注入符纸,借由魂魄寄生于他人体内,从而缓慢吸食灵力最终咒死中术者。天下能解其术的人寥寥无几,若是别家碰上这咒殷赋便死定了,可恰巧遇见的是宋栎。
宋栎调整自己内息,将妖力灌进灵脉之中,两脉合流在他体内翻涌。
宋栎一手贴于殷赋后背,一掌结印。
“山隔一重心,般若一方镜!妖王掷杯,急急如御令!”
灵咒一出灵力翻涌,犹如狮虎冲入殷赋体内。炽热灵流撕咬那阴毒之蛇,宋栎闭眼凝神,嘴角溢出黑血,看来妖灵合流对他而言还有些勉强。
“呵!”
又是一掌,震穿灵蟒身躯,阴毒被这妖王之威逼退,那包裹着灵枢的黑紫印记开始缓缓消退。
“破!”
第三掌击穿殷赋身体,伴着他一口污血喷出。
“咳咳!!!”
那灵蟒被宋栎灵力狮虎撕成碎片,殷赋开始喘气咳血。
他的眼眸无神面色憔悴,可好歹活了过来,那双蛇咬是寄生之术,被剔除时痛苦犹如生吞活剥下一半魂魄。虽有些难受,可好歹保住了命。
殷赋摸了摸肿胀的头颅,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我……我这是?”
见他醒来,宋栎便停下手中动作,拿起床边的毛巾擦了擦自己嘴角黑血,又将另一块毛巾递给殷赋。
“你啊,真不知道得罪了谁,下了这么厉害的咒术,还好我在你身边,否则你这家伙就只得去奈何桥畔悟道了。”
宋栎刚站起身来,眼前一黑脑袋眩晕,要不是扶着床定会跌倒,轻轻摇了摇脑袋保持清醒,“咳咳……这玩意儿看来还未掌握啊。”
听到殷赋的声音,青灯流驹一干人等推门而进,见他醒来纷纷跪在床榻之前,倒是将晾在一边的宋栎吓了一跳。
流驹见他醒过来,感激的看了宋栎一眼, “师尊,身体可还有恙?”
“已无大碍,就是身子有些疲累,你们退下吧,我想歇歇。”殷赋脑子还有些乱,一些往事让他头疼,既决心看破红尘,那自己便不该将那些东西再记在脑里。
见他躺下,宋栎与流驹一干人等退出房间,刚走出来流驹便一把抓住宋栎双手,眼里满是感激,“宋兄,你可是我玥山的大人恩呐!若是……若是师尊有个好歹,那我等——”
还未等他说完,宋栎嘴角一咧,一脸嫌弃抽出手掌,“你说归说别动手啊!他是我的挚友,救他责无旁贷。再则说,我不过推了他一把,若他不是个意志力顽强之人,也熬不过我的解咒过程。”
说到这儿宋栎想起一人来,“你与其谢我,不如去谢谢那个送来仙物的姑娘吧。对了,那位受伤的姑娘你们可曾见到?”
这话一出流驹面庞木讷,“姑娘?哪儿来的姑娘?刚刚不是你将灵芝送来的么?”
宋栎拍了拍后脑勺,“我说的是那个满身是血的姑娘——哎!蓝兄!”
宋栎正说着便瞧见走进仁道殿的酒道人,快步走过去打招呼,“刚刚你护送的那个姑娘伤势严重不?”
听闻这话,酒道人表情一愣摸不着头脑,“宋大人哪里话,我何曾见过你说过的那位姑娘?”
这话让宋栎大吃一惊,见他认真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不对!我记得……诶?我灵芝哪里来的?”
刚想到这儿宋栎脑里便断了片儿,好似一块记忆被人活活扒下。只依稀记得自己捧着灵芝粉进入殿内的场景,之前……也就记得与酒道人痛饮消愁。中间那段记忆就像被抠掉似得,没有一丝印象。
“宋兄?宋兄?”见他呆住,酒道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宋栎这才醒过来。
“啊?怎么了?”
“我见你呆住,可是忘了什么要事儿?”
宋栎见他担心自己轻笑一声,“无妨无妨,我娘说过,会忘掉说明不重要,忘了便忘了吧。走!我俩喝酒去。”
想不起来的事儿他也难得想,既然殷赋已无大碍,他便想喝杯酒松口气,刚刚灵力消耗得够呛,他可得好好消遣消遣,便同酒道人一同走出仁道殿。
灵芝化为粉末渗入殷赋皮肉,以此为躯的小黎自然不复存在。可这上天似乎是开了个玩笑,不仅收去了她的性命,还将她存在的种种抹了去。难不成是老天气不过自己孕育的女儿,如此糟蹋作贱自己的千年道行吧?
这一切殷赋皆不知晓,躺在床榻上闭眼养神,心中好像一丝被硬生生拨下般刺痛。
看之前宋栎那迷惑的样儿,只怕已经记不得种下这咒的情形。如此也好,免得宋栎知道后又惹事端。
殷赋头脑肿胀,却有种异样的空虚之感,好像自己忘了什么重要事儿般别扭。
作为一个中原人,若非机缘之下结识王真人,只怕殷赋这辈子都不会踏入苗疆半步。这里远离中土喧嚣虽是个僻静之处,可人出于红尘之中哪有安宁二字?仇?怨?那是殷赋早就放下的东西,却不想咒术爆发竟全部记了起来,那些骇人、痛苦的过去犹如梦魇般袭来。
将他折磨得冷汗直冒时,梦魇的黑暗中突然袭来一阵清风,拂过心房犹如飞燕还巢般轻车熟路,将那些东西一扫而光。这风还透着一味果香,让殷赋心里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