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又呜咽道:“求求你让我们带狗剩走吧!”
朱氏回头看看躺在炕里,一直都是昏睡的狗剩,心里也不舒服。
之前说来玛玛嬷嬷这里的是她,要是狗剩真就死在这了,可是她的罪过了。
一咬牙,朱氏低声道:“玛玛嬷嬷,这事儿是我们老白家做得不对,要不是您,可能狗剩下晌那会儿就不中用了,不管狗剩他最后能不能好,这个恩我们老白家认,过后一定备上礼来重谢,但现在……”
“现在咋的?”门帘一掀,蝴蝶进来了:“怎么着?要死的时候哭着喊着送过来,这会又跟谁抢你们孩子似地要抱着走?白大娘,你们这事做得可真是太恶心人了!我听说,做大夫的都有规矩,不能抢别人的病人。怎么着,我们巫医就不是医了?我倒要去问问你们请来的那个什么狗屁大夫!狗剩快死的时候他在哪儿呢?现在眼看着快好了,就想来捡现成便宜了是吧?”
这哪儿是快好了啊?许文岚瞅瞅昏睡的狗剩,看着是比下午那时候脸色红润了点,可这一直昏睡算要好了?
往前蹭了蹭,她站在朱氏身边想说话,却被盯着她的白胜文一把扯住,朱氏警觉后也反手捂住许文岚的嘴。
这是不让她说话啊!
许文岚呶呶嘴,拍了拍朱氏的手,用眼神表示:我不乱说话、真的,不乱说话。
朱氏这才松开手,陪着笑:“玛玛嬷嬷,蝴蝶,是我们对不起……”
“得了!”玛玛嬷嬷打断朱氏的话,瞪了眼蝴蝶:“谁让你进来的——你们也不用再说别的,把人带回去吧!不过,朱淑贞,别怪我把话搁这儿,你们老白家谁再有个三长两短,想往我这院里送,可想清楚了,下回我可不惯着你们这毛病。”
唯唯喏喏地应了,朱氏用脚尖踢了下方氏,见她没反应过来,忙过去弯腰抱起了狗剩,也不好重新裹,只能随意用被子一搭就往外抱。
方氏这才反应过来,挣着身子往起起,还是白带弟扯了她一把才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跟在朱氏身后奔了出去。
蝴蝶冷哼一声:“把门带好了,别夹着尾巴!”
真是小辣椒!
许文岚扭头往后看,正好和蝴蝶的目光对上,目光一对,许文岚就冲着她笑了。
蝴蝶一怔,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却没再像刚才一样撵人。
“驾——”赶着回去看病,白应魁把马车赶得飞快,还是朱氏小心:“慢着点,大晚上的,还下着雪呢!别颠着了……”
坐在她旁边的方氏也着急:“这大冷天的,带弟,把你的棉袄脱下来给狗剩披上……”话音未落,她就反应过来。
看着瞪她的朱氏,讪讪地笑了下,方氏慢慢伸手解身上的棉袄。
她的动作太慢,还没解下来,白应魁已经把棉袄丢了过来:“用我的……”
“这——可谢谢他大爷了……”方氏笑着道谢,自然就不脱自己身上的棉袄了。
朱氏心里来气,却不好发作,只能抬眼瞪了眼白应魁,只不过背对着,白应魁可半点都没反应。
许文岚却是捂嘴偷笑,转了身子看跟在马车后面跑的白氏兄弟。
其实,挤一挤都能坐下,可方氏怕坐车的人多,车跑得慢,刚还想让许文岚和白带弟也跟着车跑,还是朱氏,一句话没说直接扯了她们俩坐上车的。
天黑雪大,小哥俩跑得气喘吁吁,虽然看不清脸,却能清楚地看到呼呼的白气。
许文岚笑眯眯地招手,就听到白胜武故意拖着长声叫她的名字。
嘻嘻一笑,许文岚挪到车尾,伸出手去:“来抓我啊!抓我啊……”
白胜武果然跑得更快,居然真的在马车停在白家门口时追了上来,笑嘻嘻一把抓住她的手:“抓住了——”
许文岚也笑,没有甩开白胜武的手,白胜武迟疑了下,就势把许文岚抱下了马车。
那头方氏也抱了狗剩急匆匆地进了院,白带弟跳下马车,虽然有朱氏扶却还是在车边滑了一脚,还好没跌倒,扶着木栅栏门,狠狠地瞪了许文岚一眼。
许文岚吐了下舌头,只是笑,跟在朱氏身后晃晃悠悠地去了三房屋里。
一进屋,就听到方氏在哭:“徐大夫,您可救救我儿子吧!”
“别急、别急,把孩子放下,我先看看。”留着一把白胡子的老大夫不急不躁地坐在炕沿上,手一搭,却是慢慢闭上了眼。
许文岚还是第一次看到中医诊脉,在现代,哪怕是去中医院,也很少有大夫会给病人诊脉,一坐下没说两分钟,就会开一大堆化验单,和看西医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
徐老大夫搭上脉,闭着眼,头却是微微的一点一点,时而晃上一下,时而点上两下,屋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他身上,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惊扰了他诊脉。
“寒邪内侵,情志失调,痹竭胸阳,阻滞心脉——乃胸痹之症……”睁开眼,徐老大夫看着白应福,沉声问道:“你之前说送孩子去看的什么人?萨满?”
“是,就我们屯子里的一位女萨满……”咽了下口水,白应福有些不安地追问:“是不是看得反倒不好了?我也没在家,妇道人家不懂事……”
白应福这么一说,方氏更哭了。
徐老大夫却是摆摆手:“老夫不是那个意思,虽然老夫对巫医不是太了解,但此儿病症已有减轻,依老夫看,若不是那位女萨满治疗得当,怕此儿早就已经熬不到这个时候了。”
白应福松了口气,方氏也不哭了:“那,小儿的病……”
“已经无碍,”徐老大夫微微一笑,叹道:“果然偏方治大病这话还是有道理的,就是你们不请老夫,这孩子的病也会好的。”
“真的?”白应福喜出望外,却又有些不信:“还请徐老再开些药吧!”
一捋胡子,徐老大夫笑道:“若你们不放心,我就再开几贴药,吃了药好生休息,依老夫看,明早孩子就会醒过来。”
明早?!倒和玛玛嬷嬷说得差不多。
许文岚支着脑袋,心道难道玛玛嬷嬷的那个什么挑翻气真的见效?
“我们巫医就不是医了?”想到蝴蝶说的话,许文岚不禁低头笑了笑。
之前还真是她小瞧了巫医,回头得给蝴蝶陪个不是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