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毛玠回转了回来,在刘凯身边站定后,眯起眼睛看起了远处的乱战。
“主公,照着这种攻势,白马城中的官军只怕支撑不了几天的时间了,如今有着箭矢之利还尚有些优势,一旦城中箭矢消耗殆尽,黄巾想要破城,只怕是在旦夕之间了。”
“兵无战心,将无战意,此战官军的结局已然是注定了,不过卜己势大,我们也不能任由这些官军被其消灭,不然想要与之对抗,我们就连最基本的资格都欠缺了,不过这段时间下来,想必其中不少人对我们会很敌视。”点点头,刘凯一针见血的道。
“主公所言不错,谓百胜无弱兵,之前接连的胜利,早已激起了他们的骄狂之心,皇甫嵩西进,这些人没了压制自然会变得骄横起来,之前探知到的消息也已证实了这一点,即便是主公加速赶来,想要将这些人收归手中也是不易。”眉头轻挑,毛玠眼中忽的闪过一抹异色。
“呵呵……”淡笑一声,刘凯没有再接下去。
良久,毛玠才才再出声劝道:“没了皇甫嵩,这些人可以说是群龙无首,有着如今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此时借助黄巾之手将其等消磨一下,主公也正可更快的掌握起大军,主公不需为此心有负担,黄巾进逼,根本就没有留给主公太多的时间。”
“只一千人,若想解白马之围,需有奇计才行,此还需孝先教我了!”眼光流转,刘凯眼神中不由起了一抹笑意,瞥在毛玠身上,直将其盯得浑身发毛。
“要出奇计,以此地的地形来说,无非是水攻、火烧两计,黄河易掘,可是其水滔天,一旦掘开的话就将是一场滔天大祸,怕是不久之后再又将是一场瘟疫肆虐起来。”
说到这里,毛玠见刘凯脸上深以为然,当即往下接着说道:“以眼下的时节,想要火烧的话就难了,如今已入夏初,万物葱绿,引火艰难,而且火烧之策,大多也都需要地形来配合才更能见其效,凭空生火,难,难,难。”
三个难字吐出,毛玠的意思立时已经很明显了,而刘凯心中,却不由的犹豫了起来。
瘟疫之事,乃是大恐,别看刘凯他已安然的度过了一场,他心中实在没有信心能够再度一场安然无恙,哪怕是他提前将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长社之时,因为瘟疫乃是人为,说起来其传播的范围很是狭窄,因为哪怕波才也知道,若是自己获胜了,对于瘟疫也根本消除不掉,其也不想将自己攻占下来的地方变成渺无人烟之地,是以若非是接连的几次对战中有不少人悄然逃逸,瘟疫之事说不得就被压制在了长社一地。
事实上就算这样,瘟疫最终也没有能扩散出颍川一郡,可若是现在掘开黄河,那就不单是东郡了,整个兖州只怕最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会遭灾,而且随着日头的越来越热,被水泡过的尸体再被暴晒上一通,到那时,中原之地摊上的事儿就彻底的大了。
只是再看向远处交战正酣的黄巾,刘凯的心中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要怎么做了。
春末夏初,气候已热却并没有太过干燥,不像秋末冬初的那段时间,稍微见着个火星就能燃起冲天的大火,难道说就像眼前这样这么耗着吗?可惜很明显,他们根本就耗不起。
而且事实上,即便是现在时间对了,想要对着平地之上的黄巾用火攻,也只能是夜袭敌营了,可若是只有营帐,便是放火烧也造成不了太大的动静,也就是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水淹。
毛玠显然也明白刘凯心中迟疑的原因,犹疑了下,继而还是劝了出声:“卜己势大,若是人气发展,主公必然将会受到来自天子的责难,而且黄巾肆虐,烧杀抢掠哪样不做?被其波及的百姓同样没有好下场,反而因为战事不利,会更加的刺激到黄巾的疯狂。”
不得不说,京师一行之后,毛玠的心与之前相比已然有了很大的不同,若是之前的他,这样的话他就绝对说不出来,更甚者若是刘凯要这么做,他还会毫不顾惜自身的出声相劝,可是如今,他却是在劝刘凯动手。
主辱臣死。
更遑论刘凯被刺杀,几乎就将整条命都搭了进去,却偏偏因为他们不够强大,只能打碎了牙硬吞下去,连基本的休养都不能,让他刘凯惶惶出走京师,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耻辱两个字了,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毛玠,其心思再也回复不到往昔的那般纯粹了。
不过,毛玠不后悔,从不,也绝不,不过是一句弱肉强食罢了。
有时候,想要看透一点究其一生都艰难,可是有时候,看透一点就是这么简单。
“火烧……火烧……火烧……”低声喃喃着,刘凯犹如魔怔了一样脑袋疯狂转动着,想要在似乎已是无解的难题上踏出一条道路,蓦然,刘凯的眼睛亮了,犹如夜晚时天上高悬的明星,璀璨耀眼,差点让毛玠的整个心神都被吸引进去:“有了……”
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刘凯,毛玠整个人异常专注,可惜他并非是后世之人,也不知道刘凯此时的这两个字,若是时光易转的话,必然要有人调侃其一句“几个月了”的笑言。
“攻其身,乃为直接作用,也是解决眼下黄巾最直接的办法,只是如今的情势却并不允许,不过不能火烧其身,我们可以烧别的啊,孝先,你说我们要是烧了卜己的粮草会怎么样?”
“烧粮?”毛玠的眼睛倏的也亮了,之前他是钻了牛角尖了,只是想着用埋伏的办法火烧黄巾,根本就没有往粮草上面去想,事实上,刘凯也是一样,若不是想到历史上曹操最喜欢做的事情,根本就也将粮食这个东西给忽略了。
其实也不怪他,纵观整个三国,用火烧计策的人不少,可是用来烧粮的,除了曹操外还真没几个人,刘凯猜测,可能是因为粮食乃立身之本的缘故吧,毕竟一场仗打赢了俘虏会有吧,而且自己这边的大军也会需要啊,偏偏乱世之中粮食是最为短缺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此,能不动粮食的时候,所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都选择将其忽略了吧。
“主公,此计大妙,黄巾人多,每天消耗的粮食巨大,若是能一把火将其囤积的粮食烧了,不过一两天的时间,必然能够将其击溃,为今之计,是要先将黄巾屯粮的地方找到才行。”
说到这里,毛玠的眉头很快就再又皱了起来:“白马城下这么多黄巾,间隔一天或者几天必然得有粮食运来才能维持,找到其屯粮的地方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眼下城中的局势明显已支撑不了多久,怕就怕我们这边尚未来得及动手,城中那些人就已经支持不住了。”
毛玠的担心,并不是凭空而来的,就是刘凯对此也看的很明白,若不是黄巾太过凶残了,尤其是对待与大汉有关的一切官吏、乡绅、士卒,凶残的根本就不给他们留一点活路,只怕此时城中的这些人,早就冲着黄巾举白旗投降了。
沉默良久,刘凯忽然出声道:“我入城,带百人随身,其余九百人交由你来带,无论如何,我也会让城中多支撑上七天,这中间,你寻机会将黄巾的粮食一把火烧了。”
“主公……”悚然一惊,毛玠下意识的就想出声发对,不料刘凯对此早有预料,没等他继续说便将其打断道:“我乃朝廷的中郎将,天子钦定,不管那些人有多桀骜,有仲康在,都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更何况如今黄巾破城在即,他们即便是想要动我,也得想想后果才行。”
刘凯的话说的不错,毛玠实在找不出辩驳的理由,若是换了他入城的话,名不正言不顺的,城中那些官军不要说多支撑上几天了,只怕立时崩溃了都有可能,至于许褚,除了一言不发的向着刘凯身边挪动了一步外,丁点的其他响动都没发出,毛玠更是指望不上。
“就这么定了,仲康,你去点人,东平带来的那些老人带一两个在身边就行了,余下的尽可能留给孝先,黄巾屯粮之地,事关黄巾生死,其中的守卫必然不会少了,区区九百人已是不足,想要成事,孝先,你多费费心思。”叮嘱一声,刘凯的目光中满是期许。
“诺。”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了一声叹息,毛玠额头上,一道皱纹犹如刀刻一样浮上其间。
刘凯也是果决的人,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与毛玠告别一声后随即带人离开,如今的白马,南城与东城两处皆被黄巾围着,想要入城,就只能绕开这两处。
不过有着中郎将的官印,只是需要都耗费上一些时间,入城的事根本不是个什么问题,天色将黑未黑的时候,刘凯一行人匆匆进入了白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