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妖姬伸手抚住额头，然后缓缓滑下，黑色的眼睛睁开，里面一片冰冷幽深。赤蛇感受到了妖姬情绪的变化，突然感觉妖姬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可怜，也可笑……
又是一声落雷，大地强烈的震动，就连这间茶阁都摇摇欲坠，妖姬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弓，跑出了房间，赤蛇紧随其后，天花板砸下，赤蛇手中一条红色的长鞭挥出，砸下来的天花板偏移了原本的轨道，落在了妖姬的旁边。自始至终妖姬的脸色都没有变一分，脚步也不曾停下，似是笃定了赤蛇会救她一样。
妖姬走上了茶阁的顶层，眼前电光闪过，雷声轰鸣，还有冰块破碎的声音，狂风似乎要把她吹走了一般，细小的砂石全都打在了脸上，眼睛一时间也睁不开，妖姬不得不曲起胳膊挡住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风停了，雷声也停了，妖姬放下手，入眼的是青白色的锁链从天空降下，牢牢地连接着天地，在锁链中间，妖君的身影是如此显眼。
白色的盔甲已经毁了一半，红色的鲜血在上面渲染开，裸露出的手臂上有被雷电烧焦的痕迹，这是妖姬第一次看到妖君如此狼狈，他被困在了锁链形成的结界中。不过大司命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若不是因为有长生录的缘故，他现在早就死了。
大司命悬在半空中，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后，怒视着妖君，两只手的手指灵活的变换着，青白色的锁链有电流通过，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妖君将妖力全部释放，地面立刻陷了一个大坑，成败在此一举。
“赤蛇，把力量借给我。”妖姬已经拉开了弓弦，画着符咒的箭矢毫不犹豫地瞄准了大司命。
赤蛇站在妖姬的旁边没有动作，眼神慵懒，俨然是一副天下如何与我无关的样子，她道：“我为何要把力量借给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人类。”
大司命汇聚的法力和妖君的妖力很快就要撞上了，下面无数人类和妖怪都弃甲逃走，这间茶阁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坍塌。原本盖在头上的披风兜帽也被吹了下来，黑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唇角有鲜血不断溢出，妖姬咬牙：“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求你了，借给我力量！”
大司命和妖君的力量相撞在一起，以他们为中心的方圆十里，一片废墟，人类的王宫已经被毁了一半，茶阁化为灰烬，大司命从空中坠落，半跪在地上，半边的身子都被冰冻住，他睁着一只眼睛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没有动静的妖君，然后说道：“就算是最接近天神的你也不可能与我们真正的神对抗。”
妖君平躺在地上，全身还充斥着电流，身体还被麻痹着，因为灼伤而冒出的白气袅袅上升，盔甲已经全部被粉碎，露出了里面单薄的中衣，银色的面具也有不少的裂痕。被鲜血染红的嘴唇突然扬起弧度，他大笑。大司命皱眉，不知妖君在笑什么，直至他从地面上看到了一个不属于他自己的影子。
大司命立刻抬头，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感受到了何为恐惧，那双眼睛，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面似是被黑雾蒙住，大司命只能感受到毁天灭地般的憎恨，如同十八层的地狱一般的可怕，那不是对他的恨，但是她手中的箭矢最终穿过的，是他的身体。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是人类，但是却被红色的妖气包裹着，大司命见妖君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不想再管其他事情，卷起一阵狂风回了九重天。
“咳咳……”大司命走后，赤蛇就从妖姬的体内出来了，妖姬跪在地上，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的气血，青石上被染上了彼岸花的颜色。
赤蛇站在她的身旁，尖尖的尾巴在地上时不时的扫一下，没有想要扶起她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妖姬现在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和妖君。妖姬缓了一会儿之后，染血的手拿起弓箭，慢慢靠近妖君。
赤蛇看了一眼四周荒凉的景象，原本繁华的世界被一场战争毁的不见生机，她叹了一口气，眼光悠长地看了一眼妖姬，最后选择了离去。
妖姬脚步踉跄的来到了妖君的身边，妖君开口道：“这里这么危险，你怎么跟来了？”或许此刻的妖君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他还是选择相信妖姬。
妖君的一句话让妖姬心中的某根一直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可以用这种若无其事的语气来关心她有没有危险。他究竟知不知道，她想要杀了他！她要他的王位！
曾经发誓过再也不流眼泪，此刻却在妖君身边哭成了泪人，妖姬说不出话，或者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天空的硝烟被渐渐吹散，露出了橘红色的火烧云，夕阳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妖君默默等待着妖姬将眼泪流尽，然后对她说道：“暮夕，我说过的吧，胜者为王。”
“我知道……”无厘头的对话，其中的意义，只有他们之间能懂，因为他们如此的相似！相似让他们走到一起，也带给了他们如此悲惨的结局。
妖姬缓缓站起，拿起最后一根箭矢，双手颤抖地拉开弓弦，居高临下地看着妖君，迟迟不肯动手。妖君呼出一口气，意识好像有些游移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又柔和，他说道：“没有了我，你就要一个人了，我真的很不放心呢。”
妖姬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双手的颤抖停止下来：“我已经选择了仇恨，所以就算以后的日子，没有你，我也一定会独自在黑暗中前行！”
仇恨能让人失去理智，能让人变得绝情。曾经的妖姬在一个温暖的家庭中长大，儿时的生活过的有多么幸福，现在的她就有多恨。当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的时候，憎恨的力量让她畸形成长，朝夕的死，夫君的阻挡，爷爷的惨死，铸造了现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