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走在苏家的暗道,林湾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
她不敢回忆,也不敢在这里回头。
有些事,自从踏进大理寺的那刻,就不能改变了。
沿着记忆里的路,林湾一路前行,直到在一处石像面前,她才停下脚步。
“帮我把这个推开吧。”林湾看了看身后的哑奴。
圣旨,就在这里面。
那被她藏了几年的东西。
哑奴沉默的推开石像,取了里面的盒子,递给林湾。
盒子上的锁还在,林湾轻叹了一声,又展颜笑道,“都还在。”
——
清晨,林湾睁开眼,熟悉的装饰印入眼帘,和她年幼时的闺房一样。
应该是司云后面重建的,不论是什么地方,都还原了曾经苏府的装饰。
林湾顿了顿,掀开被子起身。
换了一身衣裳后,林湾拉着门,不到一刻,她整个人就停住了。
平乐抬头看着林湾,又重重的嗑了下去。
“小姐,平乐知错了。”
林湾心里明白,平乐说的,是她去景王府报信的事。
陆子晋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的这么快,从让平乐去药房的时候,她就算准了,陆子晋一定会来。
不过,阴差阳错的事,陆子晋的到来,正好救了她。
这样说起来,又怎么可以去怪平乐呢?
只是……
林湾想起什么,语气变得平静起来。
“你起来吧,这里是将军府,相府已经没了,你也不必认我为小姐。”
林湾转过身,努力的克制着心里的情绪,“去认你自己的主子,从今以后,我就当,身边从来没有留过你这个人。”
平乐一听,立马着急的喊道:“小姐,平乐知错了。”
“你知错了又如何?平乐,这件事根本不在于你去了景王府,而是,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林湾顿了顿,又开口道:“你走吧。”
“小姐。”
林湾没说话,沉默的走回房间,关门的那刻,她抬头看了一眼。
平乐眼中全是期颐,而她冷淡道:“回去吧,不论你跪到什么时候发这件事都是不会改变的。”
林湾说完,重重的合上了门。
就在关门的那一刻,她转过身,泪水无意识的划过脸颊。
胸口处,还是撕心裂肺的痛,哪怕是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动作,那股痛依然没有停止。
林湾站直了身,还没走到床边,脚下已经软了,彻底的倒在了地上。
没有昏迷。
身上的一切痛感都很真实。
她仿佛在自己身上,看见了先帝曾经被疾病缠身的模样。
这个毒和它的名字一点也不像……
明明那么痛苦的。
或许是倒地的声音太大,平乐听见,想起林湾之前虚弱的模样,急忙起身去拍着门,一边拍一边道。
“小姐,你开门吧,我们去景王府,顾大夫在府上,他可以救你的。”
“不必了。”
林湾冷冷的拒绝,说完,她从地上爬了起来,胡乱的擦掉唇角的血,开口道:“我们已经没了主仆情分,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林湾说完,整个人已经爬到了床上。
痛苦一轮一轮的席卷而来,林湾握着拳头,一声不吭。
门外,渐渐的没了响动。
林湾松了一口气,歪过身子,尽力的缓解着身上的疼痛。
直到最痛的那一瞬过去,林湾才恢复了点精气神。
她起身,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
林湾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已经无所谓了。
司云正端着食盘过来,见林湾出来了,他关切的问道:“醒了?”
“嗯。”
林湾点头。
院子里,秋千和石椅都还在,林湾环顾一眼后,若无其事的笑道:“和当年未曾出阁时,一模一样,只可惜,那些人都不在了。”
“我们会替他们报仇的。”
说起报仇,司云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不过片刻,那股肃杀之气又散去,他开口道:“不过现在,重要的是你先好好吃饭。”
“嗯。”林湾点头,依言过去拿筷子。
一边问道:“司雨呢?怎么不见他?”
司云司雨是亲兄弟,在林湾的记忆里,两个人都是一齐出现的,可是近日,她基本只知看见了司云,从来没见过司雨。
她还想看司雨一眼。
“司雨去军营了,他藏不住事,若是知道你的身份,王爷肯定也会知道的。”
说起陆子晋,司云顿了一颗,开口道:“不过,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王爷?这几个月,他一直在为苏府奔波。”
“说与不说,没那么重要吧?”林湾抬眸反问,“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他姓陆,陆廷也姓陆,你觉得……在忠义面前,他如何选择?”
“我既不想他不帮我,也不想他走上弑君之路,成为不忠不孝之人。”
所以,陆廷的天下,只能她来推翻。
司云,也要全身而退。
她不能牵扯进去任何一个人,包括平乐。
“可是……”
“你不必说的。”林湾抬眸,定定的看着司云,“你知道我的性子,认定的事,哪怕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若是你真心带我好,就赶紧找到太子,还苏家失火一个正在。”
司云沉默了。
从小和苏幕遮一起长大,他深知苏幕遮的性子。
是以,哪怕是陆子晋逼问他的时候,他知道林湾就是苏幕遮,也从来不曾松口半分。
只是,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林湾是故意支开他。
如今相府被抄,外面闹的沸沸扬扬,林湾回不了相府,也去不了郡主府,只有将军府能暂时留下林湾,而又不肯去景王府……
他要是离开了,林湾去哪?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湾没有等司云深思结束,她看了一眼菜肴,像往常一样问着。
“吃饭了吗?我们许久都没有在一起用过饭了,想起未出阁的日子,仿佛还近在眼前。”
林湾自嘲的笑了。
明明是近在眼前,可这中间,隔了太多的太多的恩怨情仇。
隔着苏府灭门,隔着她兄长惨死。
如今还能说出一句近在眼前……
“已经用过了,你同我说过太子一事后,我就在交代军营的事,明日就启程去西北。”
司云坐在林湾对面,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司雨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