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运听到此话,高兴得鼻子冒泡,急忙爬起来连声说道:“谢谢何公子,谢谢何公子!”
在乔运的带领下,何志远一行六人片刻便来到了贺记棉行。还没到店前,远远看到一位年龄五十多岁的发福男子站在店门前,正焦急的左顾右盼。何志远心想此人估计就是贺记的东家了。
那位男子正是贺记的东家贺培佳,当他看到伙计带着一行人朝这边走来时,心中大喜。急走几步,向前迎接道:“何公子今天能前来,让老朽的小店蓬荜生辉啊,鄙人就是贺记的东家贺培佳。”
说着双手奉上名帖,头前引路请何志远进入后院的正堂,然后马上吩咐仆人:“快给何公子上茶,上最好的龙井!”
双方客套一番彼此落座之后,何志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单刀直入地说道:“贺老板让伙计请我来的目的我很清楚,可惜我昨天已经和柳记谈好,今天就要签约了。”
“何公子何必这么着急呢?”贺培佳呵呵笑着,毫不厌烦地说道:“来周村买棉纱的,不把周村几大家都问遍,怎么能算来了一趟周村。”
“在周村我们贺记棉行生意做的最大,无论棉纱的质量还是价格及规格,我们贺记都是最好最全的,要不怎么能做得最大呢?您说对吧?”
何志远微笑着听他说,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贺培佳接着问道:“不知何公子这次来准备采购多少棉纱?”
这一次何志远心中有数了,直接说道:“这次准备先采购一千五百担,如果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可以长期合作。不知贺老板能给我一个什么价格?”
贺培佳一听这个数字,当即兴奋了。一千五百担,差不多是他一个月营业额的三分一了,如果能和他长期合作,贺记就把其他两家远远的甩在后面,稳当当的做老大了。不过这么大的单子,柳记肯定给了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否则何志远不可能马上决定与柳家合作。想到这里,他对何志远说道:“咱们明人不是暗话,何公子既然想与柳家签约,一定是柳家给了您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我直接给您一个最低价七两银子一担,送货上门!”
何志远笑着摇头道:“非常感谢贺老板的诚意,我已经与柳家谈妥了,咱们下次合作。”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公子留步!”贺培佳急道:“我再降一钱,这总该满意了吧?”
何志远仍然笑着摇头,接着转身就要离去。
眼看着一桩大生意就想谈崩,贺培佳急中生智,急声说道:“如果何公子所产棉布由我们贺记包销,棉纱的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因为已经答应让周家包销全部棉布,何志远一直没有再打听棉布的收购价,现在不妨趁这个机会顺便问一问,于是他又转身问道:“你们贺记能出什么价格收购棉布?”
贺培佳一看事情有缓,心中窃喜,这就是他的优势所在,其他两家只做棉
纱,没有布匹的销售渠道。他想了想说道:“现在市场收购价是九钱五分银子一匹,我给您高一两银子一匹,另外棉纱价格再降一钱!”
何志远听到布匹的收购价,心中对周拂柳一阵感激,她果然给的是最高收购价了。周拂柳给的布匹收购价是二两四钱银子一匹,由于周拂柳知道何志远织的布宽一倍,所以价格自然高了一倍,折算成窄副布是一两二钱银子一匹。何志远相信贺老板无论怎样也不可能给到这个价格。
何志远笑着摇头说道:“感谢贺老板的诚意,不过已经有商家包销我的布了,她给我的价格比你的价格高许多!告辞!”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哎,何公子,不要走啊。咱们再谈谈......”贺培佳心中一种绝望的情绪涌出。心中悲鸣道,从下个月开始,周村的棉纱大王就要易主了。
等何志远走后,贺培佳心中烦闷,找来掌柜商量对策,不一会顾重林来到正堂,此时,顾掌柜已经知道生意没谈成的消息。他对贺培佳说道:“东家不必懊恼,每月一千五百担棉纱,他柳家未必能吃得下。等到柳家收不到棉纱时,他必定会来求我们。”
贺培佳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么大一单生意被柳家抢去了,心中哪能舒服呢。何家那小子刚才说有人给的棉布收购价比一两银还高,这是哪家有这样的胆量?敢开这么高的价格收布?”
“东家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顾掌柜笑着说道:“您忘了青州周家与何家已经结成姻亲,周家早在去年就开始做布匹生意了。”
经顾掌柜一提醒,他恍然大悟:“我一时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事。有周家在,他的棉布不可能再卖给别家。怪不得他不想和我们做生意呢,原来是因为这一层。”
顾掌柜又接着说:“东家,我听说何家改进了织机,能织出四尺宽的棉布,比原来整整宽出一倍,想必这织布的效率也能提高一倍,如果他家的棉布一上市,对我们的窄副布冲击可不小,东家可要早做打算啊。”
“能织出四尺宽的布?此消息可确凿?”贺培佳惊问道。
“听柳家伙计说的,这事可能是真的。”顾掌柜回答道。
贺培佳仔细想了想,觉得非常有可能。昨天传出来说每月可生产一万五千匹布,照此计算应该需要七百五十担棉纱即可,可他今天明确的说每月需要一千五百担棉纱,整整多了一倍,想来必定是生产四尺宽的布匹了。
“这么说他真是改进了织机。”贺培佳喃喃的说道。
顾掌柜问道:“东家,下一步咱们该如何应对?”
贺培佳手中的核桃在快速的旋转着,脑中也在飞快的思考着。
良久他手中的核桃骤然停止,同时也下定决心,对顾掌柜说道:“通知各商家,咱们的棉布降价半成加速出货,抓紧回笼资金,减少从江南采购布匹;派出可靠
的人去莒州打探何家织布机的样式,如果能搞到图样或是收买作坊的织工,老爷有重赏;第三我亲自去一趟邹家,我们与邹家联合,提高棉纱的收购价格,与柳家抢夺市场上的棉纱,让柳家不能按时交货。我不相信,到那时何家不来和咱们做生意!”
顾掌柜听到东家如此说心中一惊,这等于同时和莒州何家与青州周家,还有周村的柳家同时开火,这么做能有胜算吗?是以他提醒道:“东家,咱们这样做树敌太多,风险可很大啊。”
“怕什么,山东四成的棉纱在咱们手里,还怕他们刚入行的新手?”贺培佳自负的说道。
“东家派人打探何家织机的样式,是打算开织布作坊吗?”顾掌柜试探着问。
“早有此打算,现在有这个合适机会自然不能放弃。咱们自己有棉纱,有布匹销售渠道,就缺织布作坊了,有了织布作坊这样就齐全了。”贺培佳回答道。
顾掌柜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东家高明!”
从贺记棉行出来,何志远又折返来到柳记棉行。此时柳从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早从伙计那里听说何志远被贺记的伙计请去贺记棉行的消息,生出如此变数,怎能让他不着急。但此时他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看到何志远返回,柳从敬份外高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将何志远师徒二人请到正堂,吩咐仆人上茶。
何志远风轻云淡地说道:“走到半路,被一些杂事耽误了一会,来晚一步,还请柳公子见谅。”
柳从敬哪里有责怪的意思,听何志远如此客气,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忙说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何公子对我柳记如此高抬,鄙人感激都来不及,哪里有责怪的意思。”
“看来柳公子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了?”何志远笑着说道。
“贺家向来喜欢有此手段抢别家的生意,我们都司空见惯了。”柳从敬无奈的说道:“贺家仗着自己是周村的棉商老大,这几年没少从我们柳家抢生意。”
“不过我喜欢贺东家这种做事风格。”何志远淡淡地说道:“所以简单的应付两句就告辞离开了。”
柳从敬拱手道:“感谢何公子选择我们柳家做生意上伙伴。”
随后,柳从敬吩咐仆人拿来准备好的契约文书,请何志远过目,何志远看后,在契约上签名盖章,柳从敬也代父亲签名盖章,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桩几百担棉纱的大单就完成了。
一个时辰后,何志远带着这份契约,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与此同时,贺培佳亲自去了邹记棉行,找到邹记的东家邹正生,两人关在书房密谋了很长时间。
何志远一离开,柳从敬丝毫不敢耽误,马上吩咐伙计,立即大量收购市场上的棉纱!
根据以往的经验,一场你死我活的棉纱抢购风潮马上就要在周村及其周边猛烈的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