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飞顺着韩煜忠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名与韩煜忠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年正与周边人侃侃而谈,韩煜忠同父异母的弟弟,韩欣彦次子韩仕才。
韩欣彦的原配在十六年前病故了,现在的续弦乃是一年后所娶的陈氏,韩仕才便是陈氏所生。
“前面之人谁不是高官贵胄、皇亲国戚,怎么会愿意与我这乡野村夫共处一桌,何必自讨没趣!在这与韩兄侃侃而谈也是有趣,没必要委屈了自己让自己强行融入,鹅鸭即使同笼,鸭还是鸭,不会变成鹅。”楚仲飞自嘲道。
“楚兄你可别这样说,现在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你的名字?这要是算乡野村夫,那将我们至于何处?我可不是狂士,能够无视寻鹿书院的存在。”韩煜忠笑道。
“你在乎吗?”楚仲飞反问道。
韩煜忠一愣,侧头想了一会,脑袋贴近楚仲飞低声道:“虽然我父亲让我交好与你,但也说这事不用强求,潜力不等于权利,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在我看来,你还夹在权利漩涡之中,自保尚且费力,与你相交不一定就是好事,恩,最后一句话是我自己理解的。”
楚仲飞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说道:“未曾想韩侯爵看的如此通透,正如侯爷所言,此番入京,我也是忐忑不已,现在唯一好在开局还不算差,至少与那些白身相比,陛下已经记住了我。”
韩煜忠刚准备开口,只听一道声音响彻宴客厅。
“即坐厅门身似狗,何必侧头学人言?”
满座皆惊,鸦雀无声,宴厅之中,交头接耳之人不少,但身处厅门之人只有楚仲飞韩煜忠二人,尤其楚仲飞,就坐门边,愣是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满脸惊愕。
“好,张公子不愧是张府之人,满腹经纶,出口成章,难怪能被太学祭酒朱明松先生称赞,就这才华当的我年轻一辈的表率,不过张公子说的不错,此处宴席如何是个什么人都能来的?莫不是有人混了进来,莫不是闲杂人等?等下等李管家进来,一定要请他彻查。。”不过片刻,立马就有人率先开口溜须拍马,随后就听到宴客厅中赞美之声络绎不绝。
楚仲飞寻声望去,眉头紧皱,随即看向韩煜忠,因为带头附和之人竟是韩欣彦次子韩煜忠的弟弟韩佐才。
“韩佐才,你说什么!”韩煜忠连忙低斥一声,随后一脸歉意的看着楚仲飞。
韩煜忠同样坐在门边,虽然比楚仲飞稍微远点,但也就一个身位,张允这句话无可避免的也会带到韩煜忠,然而韩佐才却是带头叫好,这才是楚仲飞皱眉的原因,韩家两兄弟的关系可能不止距离坐的远那么简单。
“楚兄抱歉,舍弟年幼,还请不要介意。”韩煜忠连忙对楚仲飞说道,脸上满是歉意。
楚仲飞摇了摇头并未准备说什么 显然不准备理会这些口舌之争,毕竟这里是王府,争了,无论输赢丢的都是自己和师父的脸。
然而张允却不准备放过,眼见楚仲飞沉默不言,又有一旁韩佐才挑拨,以为楚仲飞已经认怂,摇摇晃晃的从座位
上站了起来,手中还端着酒杯,显然主未至却已经喝了不少,向前走了两步醉醺醺的道。
“你看,不止我一人有此看法,王府不是你这种人能来的地方,看到你污眼。”
这一次张允直接走到楚仲飞面前,打了个酒嗝,就差点名道姓。
楚仲飞眉本能半身后移,因为张允身上传来浓浓酒臭味,然后眉头紧皱的说道:“人无高低贵贱之分,我来这是受齐佑王的邀请,这里不是张府,王府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张允却是噗嗤轻笑一声,斜眼看了韩煜忠一眼道:“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在座谁不是高官贵胄之子?就连你旁边之人也是齐武侯之子?寻鹿虽大,却不过是乡野之地!也不知淼淼姑娘如何看上你这乡野村夫!”
图穷匕首见,楚仲飞顿时明了张允之所以找自己的麻烦就是因为自己昨日和闫淼淼的关系,只是未曾想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遮掩,真是啥事也没干,祸从天上来,没想到闫淼淼的魅力竟然如此之大,竟然张家子如此疯狂。
“好大的口气,竟连元圣所在之所都被称之为乡野之地,不知道张公子可是已经踏入元尊之境?”楚仲飞冷笑道,直接出言回怼。
“你...”张允此时酒劲上头,何曾被人如此说过,手指着楚仲飞的鼻尖,怒目而视。
楚仲飞一掌抽飞张允手指,站起来,面色严峻,怒斥道:“你什么你?张家便是如此家教?不过尔尔,依靠张家做个二代就有做二代的觉悟,否则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你放屁,你以为若没有寻鹿书院你有资格进这宴客厅?你个屁都不是的东西。”张允此时眼中也恢复了些清明,怒怼道。
至少在坐八成以上的人看来,楚仲飞有资格坐在此处就是因为沾了寻鹿书院的光,却不曾想自己也是,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京都书院太院的地盘,寻鹿书院在此处的影响力下降太多。
眼瞅着二人有上演武行的趋势,突然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你可说错了,若是没了张家,我不会请你,但没了寻鹿书院那正好,我可以使尽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条件他开,只要他愿意成为我府上供奉。”
一道高挑的身影从门后出现。
“殿下!”立马所有人起身,对着门外来人躬身道,来人正是此间屋主齐佑王李子章。
“殿下此言差矣,我大唐名医何其多,远的不说,就说京都城南怀仁堂的大夫就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一手杏林之术曾经也是震动朝野,更是为先皇看过疾,此人医术不在他之上?”张允抱拳躬身,却是抬头道。
李子章好似未闻,叹了口气说道:“张家已经没落至此,此事我不想与你解释,也不能解释,回去之后你自己去问张公,回去坐好,这里我是主人,至于谁来谁留,我说的算,你若不想吃,可以自行离去,我不拦你。”
李子章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张允回位坐好,张允张了张嘴,最终未曾再说话,怒视楚仲飞一眼,转身回座位。
正如李子章所说,这里是他的地盘。
李子章转头笑着看向楚仲飞道:“前面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前厅,派人去湖心亭找你,没想到你却已经到了。”
“这还要多亏令妹,湖心亭那边确实是大,我之前也是迷路了,恰巧路过一个院子遇到了令妹,多亏她的指路我才找到这里,要不然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迷路喃。”楚仲飞笑道。
“舍妹?”李子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上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容,说道:“找到就行,今日可是找了宫里的大厨过来掌勺,走,跟我坐前面去。”
李子章说着就想伸手去拉楚仲飞,楚仲飞后退一步避开李子章的手,笑着解释道:“殿下,还是后面的好,自由,没那些恭维,坐在前面看似光鲜亮丽,却不知有多少人躲在背后嚼着舌根,恶意中伤说着德不配位,哪有最后好,没人抢,乐得清静,也能第一眼看到就要上菜品。”
楚仲飞说着,侍女已经端着托盘开始上菜。
李子章一副遇到知己的模样,拉着楚仲飞的手悲痛道:“说的甚是有理,我也在其上苦不堪言,你就拿这宴会来说,本意就是大家过来坐坐,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好,某些人偏喜欢上纲上线,又是发表前言又要去说后语,然后再说吃饭吧,几十双眼睛盯着你,时时刻刻就要注意着一举一动,太累。”
李子章语气愤慨,显然深受其害。
“但殿下就是殿下,身份与我等天差地别,我等可以肆意偷妄为,殿下却不行,今日殿下宴请宾客甚多,还是快些上去吧!”楚仲飞笑道。
“这话我就不喜欢听,你我身份有什么区别?只是我生的好罢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大家今天好吃好喝,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李子章和楚仲飞说道一半,对着厅内大声道,随后接着对身边管家说道。
“既然楚公子不愿意过去,你去将我的坐席移到此处,正好我也体会下偷的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殿下使不得,此厅之中还有许多宾客,殿下还需坐上去主持。”楚仲飞脸色一变,连忙道。
“无妨,大家都是熟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你又不愿意陪我过去,那只能我过来了。”李子章脸色一沉,佯怒道。
“殿下,你这是将我置于火上烤啊!”楚仲飞摇头苦笑,说句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何李子章对他如此看重。
“我不管,现在你就两个人选择,一个我下来,第二个你和我过去,你选一个,放心就算失了礼,外面也只会骂我的。”李子章道。
楚仲飞叹了口气道:“殿下还请上座,我刚刚结识韩兄,和他说上两句便会过去。”
楚仲飞说完回头看了韩煜忠一眼。
李子章顿时笑道,顺势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先过去,若是你骗我,我可是抱着桌子过来,到时候我丢了脸就是你的事。”
“殿下放心,前后脚我就过去,您请。”楚仲飞道。
李子章点点头也不在停留向主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