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价?不行不行,我哪懂这个啊!”
青年连连摆手,一脸真挚,而他这般表现,更是加深了店伙计好生坑他一把的心思。
一般做生意,大多都是卖主报价,买主还价,两人你来我往,最后寻求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位进行钱货对换。
当然,若是行家人和行家人做买卖,也不排除买家先报价的可能。
店伙计之所以先征询寸头青年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再确认一下眼前这位老板究竟是不是行内人罢了。
也许这种方式不能百试百灵,但试试又不掉块肉,万一撞上了,那不就能多咬对方身上一块肉了么?
心思百转间,店伙计面色微沉,纠结半晌后,偷偷回首往通向里屋的门帘上看了一眼。
“老板,跟你说句实在话,其实我也刚和女朋友订婚不久,所以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寸头青年大概猜到店伙计要做些什么了,连忙摆出一副“你待我真诚我把你当兄弟”的姿态回道:“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小哥,你就实打实的给个价,哪怕今儿做不成这笔买卖,我往后也拿你当朋友。”
“哈哈,好!”店伙计大笑一声,随即神秘兮兮的伸出两根手指。“这个价是我能为你争取的最低折扣了,再低,老板知道了怕是会剥掉我的皮。”
从穿着上看,寸头青年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有钱人,若非未来老丈人好这一口,他也不会拿着自己所存不多的积蓄来韩家园子撞大运。
于是,他考虑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才终下狠心道:“就二十万!这画我要了!”
店伙计笑容扩大,把画往寸头青年怀里一送。“您老丈人能讨得这么个好女婿,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做出决定后轻松许多的寸头青年嘿嘿一笑,志得意满的凑到店伙计跟前吹嘘道:“主要是我女朋友长得漂亮,不然我也不可能处处受他家钳制。”
“嚯!老哥你这是娶了个大美女回家啊!”跟寸头青年套近乎套熟了,店伙计对他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对此,寸头青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着自己这次不仅买到了想买的宝贝,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可以交心的好友。“这样,咱俩互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摆席的时候请兄弟你过去喝酒。”
“没问题,保证人到礼到!”给寸头青年报了个电话号码后,店伙计搓了搓手,一脸“不好意思”道:“哥,您看这画钱……”
“哦!瞧我这脑子!”寸头青年把手机收回口袋,继而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爽快无比的将之递到店伙计面前。“你们这能刷卡吧?”
“能,我们这支持各种付款方式。”店伙计满口应下,刚要接那张银行卡,就突然看到一只“莫名其妙”的手伸到了两人中间,并一把将银行卡抢了过去。
“你!”店伙计和寸头青年又惊又怒的瞪着来人。
有心报复店伙计怠慢之举的楚渔,抬手把玩着那张银行卡,狭长双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的在眼前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店伙计被他盯的心虚,眼神闪烁,而一旁的寸头青年则是满面怒色,用手指着楚渔沉喝道:“把卡还给我,不然我可报警了!”
楚渔恍若未闻,扭头冲慢步而来的韩宝陵说道:“宝陵,你来瞧瞧,这范宽的墨兰画究竟是不是真品?”
听罢,店伙计心头一沉,继而佯装镇定,开口呵斥道:“你们两个穷鬼懂什么?!赶紧把银行卡还给我这兄弟,不然可别怪我翻脸了!”
“翻脸?”楚渔饶有兴致的盯着店伙计。“你翻个脸我瞅瞅。”
店伙计后撤两步,有模有样的扎起了马步。“哼!我看你们还不知道韩家园子是什么地方吧?敢在这抢人钱财,用不着警察过来你们就得玩完!”
楚渔不理这厮,偏头冲寸头青年怀里那副墨兰画扬了扬下颚说道:“你来之前我们俩已经看过那幅画,画它的人手艺不差,可要是跟范宽相比,却还差着不少火候呢。”
话毕,他把手里的银行卡送还至寸头青年面前,以借此举来表达自己的真诚之意。
寸头青年余怒未消,其间多出了一抹疑色。
眼前这俩人不抢钱不夺画,难不成真的只是好心来提醒我这宝贝并非真迹?
疑虑一起,寸头青年便不由得有些心念动摇了。
“你他妈放屁!”原本摆姿势就是为了唬人的店伙计收起架势,站在原地冲楚渔二人破口大骂。“那明明就是宋朝范宽的名画真迹,虽然比不上《墨兰图》有名,却也是件货真价实的宝贝,你们两个外行人,凭什么说它是赝品?”
韩宝陵上前三步,伸出他藏在袖袍里的右手,一把从寸头青年怀里拿走那副墨兰画,将之重新鉴定一番后方才信誓旦旦道:“我以祖上名望保证,此画绝非范宽之作,而且这幅画成品至今,时间上必然超不过三十年。”
“超不过三十年?”寸头青年再外行,也不会不清楚眼下是怎么个情况了。
店伙计越听越惊,此时此刻,他总算意识到了楚渔和韩宝陵二人的不凡。
不过很快,他又逐渐冷静下来了。
既然楚渔和韩宝陵是行内人,便不可能不懂行里的规矩。
以“旁观者”的身份去干扰旁人做生意谈买卖,那可是古玩行业中的大忌!
理清凡此思绪后,店伙计阴着脸道:“二位,按照行里的规矩,你们要是不打算用更高的价格来竞争这幅画,貌似不该出面干扰我和这位老板之间的交易吧?”
“还有这规矩?”楚渔疑声问与韩宝陵道。
韩宝陵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店伙计的说法。
为免给韩家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已达成心念的楚渔耸了耸肩,冲店伙计和寸头青年说道:“那行,你们俩可以继续了。”
“我……我还是再去别处逛逛吧。”
寸头青年倒也知趣,完全没给店伙计开口挽回局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