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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争执

澈苏身下的越野车悄声启动, 很快加速,平稳而沉默地疾驰着。安静地坐在后排上,澈苏眼前一片漆黑。

——封闭的车厢里,光线本就极暗, 何况他的眼睛刚上车时,就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黑布眼罩。

手腕和脚腕上被快速戴上了好几层电磁镣铐,反复的加密和密码确认, 比在“薇安号”上那种简易的镣铐复杂了太多。身边是两名身材高大、气息凌厉的联邦特工,虽然整个过程中完全没有对话和交谈, 可澈苏依然能感到这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沉重压力。

怔怔闭着眼睛, 澈苏心中有点茫然。

完全陌生的星球, 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身边全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前方是可想而知的拷问和酷刑。

不是不害怕的,偶然想一想将要面对的事, 他甚至不太敢继续。自己吓自己, 有什么意思呢?又或者, 有什么用处呢?

这条无声前行、驶向无尽黑暗的路, 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

……

可再长的路, 都是有尽头的。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不过是过了一小会, 越野车停下了,他身边的两名军人,沉默地一左一右架起了他。没有取下他的眼罩, 澈苏被带往了前方不知去向的地方。

走了不过几十米,隐约的某种声响惊动了澈苏。侧耳听着那熟悉的声音,他恍然:小型舰艇的预启动电机声。

斜斜的阶梯,缓缓升起的通道。虽然一直无法看到任何事物,但是澈苏已经隐约明白了一件事。联邦人首先决定的是,将他送回到联邦所在的哥达星,而不是留在这里立即进行刑讯和拷问。

——这是对的,在联邦人的大本营进行对他的逼问,才是最稳妥的行为。

缓缓的升降梯一顿,停住了。察觉到中间这个一直沉默顺从的帝国年轻俘虏驻足不前,两个联邦特工迅疾无比地稳住身形,眼中都是厉光一闪。

他们身后,几名沉默肃杀的同事也一起无声停下,手中下垂的枪械悄然抬起,警觉地看着舷梯上停下的那个少年。

……身上有点凉意,澈苏沉默地回过头,被蒙住的眼睛,没有焦距、没有目的地望向了天空,似乎想最后感受着什么。

费舍星上空的星光,比密云遮蔽的南苏星明亮了这么多。刚刚被蒙上眼罩的一刹,他看见了满目的美丽星辰。

就算是同样的陌生,这里,起码还有一半领土上驻扎着帝国的军队。战事一直胶着,这同一片天空下,应该有他熟悉的战友和同僚们,停留在这个星球的另一边。

他们中,有人在这一刻,也在看着空中的星云吗?

锡安,欧连,艾伦。

维斯塔上校,兰斯学长。……还有,弗恩殿下。

他有一直坚持在费舍星的前线,还是早已回到后方督战了呢?脑海中,帝国的皇太子殿下那张严肃到近似冷漠骄傲的脸浮现出来,如此清晰,却也如此英俊温柔,远远地凝视着他。

无情却似多情,遥远却又亲近。

……

皱眉对视一眼,两名近身看押澈苏的特工终于有点不安,正要强力胁着中间的这个帝国俘虏停止这无声的顿足回望,却在同时有那么一刻短短的一愣。

——那个年纪尚轻的帝国少年,虽然最明亮的眼睛被遮掩在宽大的黑色眼罩下,可依旧辨别得出面容柔和,轮廓依稀秀美。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一直紧抿着的唇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衬着他清瘦的肢体,安静的身影,不像是一个身陷囹圄的战俘,倒像是一个快要远足旅游的离家少年。

没有再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澈苏顺从地由着身边的特工带着他,上了舰艇。走了几十步,肩头被轻轻一按,他坐在了一条长长的皮椅上。“咔嚓”一声轻响,某种机关或者门锁落下的声音。

静静等了片刻,身边依然只有那两个特工逼人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没有人来给他除去眼罩。眼前一直是一片漆黑,特制的眼罩虽然柔软,可连鼻翼边的缝隙也封得极严,一丝光线也漏不进来。

这样也对,他们是在怕自己眼睛可以看到东西,会增加逃脱的可能。心里微微苦笑起来,澈苏终于确定自己的困境是如此窘迫。看不见电子镣铐的那些锁扣和密码键,就算有再高明的手段,怕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它们。

只是,这种黑暗,太让人窒息。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力就格外清晰。屏息听着身前不远处的各种细微动静,澈苏一一地分辨着。

舰艇终于启动的沉闷轰鸣,起飞前最后一串舱门闭合、机械传动的声音。身边两名联邦特工佩戴的电子仪器极轻的电流,还有他们偶尔起身时的衣料摩擦声。

没有人和他攀谈,没有人来向他解释任何事。应该是有专人负责他们的饮食和起居,澈苏清晰地分辨出,第一次进食时,左边那名特工只是微微欠身,下一刻,食物就送到了他的手边。——应该是在极为狭小的空间里,关着他们三个人,递送饭菜的窗口,就在伸臂可触及的范围。

……就连吃饭,澈苏身上的所有镣铐都没有被打开,眼罩更是依旧冷酷地没有被除去。嘴边,被递过来一块块简易的压缩食物和瓶装流质,省却了一口口喂饭的麻烦。

安静地就着身边递过来的那只手,澈苏默默地进食。距离上一餐已经过了很久,肚里有点饥肠辘辘。

按照费舍星和联邦哥达星的距离来推算,这段旅程,应该也有四十多个小时。连接哥达星和费舍星的跃迁带会在十几小时后进入。

自从被带上舰艇,过去了几个小时了?四个钟头,还是五个?脑海里一直有点芜杂,澈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试着抛下所有的烦乱思绪,回忆起脑海中那一长串复杂无比的航行数据。

这些复杂而庞大的数据信息,是一切厄运的源头,可是他依然不敢或忘,依然要牢牢地、死死地将它们楔在自己的脑海里。

心里有点茫然,澈苏一遍遍地背诵着那些数据,直到百分百地确定,那条回去南苏星的路径已经镌刻在了他的脑中,才心神稍定,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一松,靠上了身后的椅背。

那片富饶的神秘资源,到底该以什么姿态出现在联邦或者帝国人的眼前,他其实并不确定。

可是他唯一确定的一点是,在他想清楚之前,他绝不能忘记了回去的路。

……

无边的静寂里,时间一点点流逝。澈苏有点开始无法辨别过去了多久。

吃了四次东西,肩膀上的伤口也被重新上药一次,中途还被要求躺下睡过一次觉。可他估不准自己的睡眠时间:是因为紧张而变得更浅,还是会因为眼前的无尽黑暗而变得更加深睡?

四十多个小时,按说并不该太煎熬,在一年多前,那间同样冷酷无情的帝国皇家监狱中,他也曾经被关了好几天,甚至身上伤痕累累、双手被高高吊起,痛楚远超过现在。可是澈苏却清晰地觉得,眼前的情形,竟然比那时候更加辗转难捱。

……他第一次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眼睛完全看不见的时候,被监禁的感觉更加强烈,人的心境会更加容易悲观和绝望。

悄然打量着身边紧紧抿着嘴唇的少年,澈苏身边的联邦特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虽然表面上看,这个帝国小俘虏的表现依旧是那么冷静淡定,可看在观察入微的专业特工眼中,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从一开始的冷静顺从,到几十小时后的嘴唇微微轻颤,喉结不停地微微滑动,这个少年的反应,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手腕上的表,距离降落在联邦哥达星,只有最后一个小时。他悄无声息地招手示意,一直在不远处的一名同事走过来,替换了他的看守位置。

转身离开这里,这名特工穿过重重门禁,来到了舰艇中的某处秘密通讯室。接通了特定的频道,片刻之后,面色苍白的军情四处总管原碧海的脸出现在不大的屏幕上。

“怎么样?说说你的评估?”

军情四处里颇受重视的一科科长向着上司汇报:“原主管,我观察了犯人四十几个小时,他既没有开口主动询问,也没有试图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眼罩一直故意不给他取下来,他也没有失控或者焦躁的表现。”

“于是?”

“所以,以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他的确比一般同龄人更加坚忍和冷静。”话锋一转,这位经验丰富的情报官员还是摇了摇头:“不过也只限

随口报出一个数字,这名联邦的情报官员微笑:“他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咬嘴唇的次数达到了一开始的四倍多,耳朵听见任何声响时都会忍不住倾听,拳头也喜欢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他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其实已经开始害怕,心境应该也开始有点绝望和无助。”

屏幕上的原碧海主管点点头,这也和他的预想相差不多。

“那么,按照你的评估,假如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东西,需要多久?”

“一般的刑讯手段可能要久一点,假如动用极端的手段,他绝对撑不过三五天。”一科科长自信地道。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可能更短一些,我观察到他并不是很能忍痛,换药的时候,他和正常人一样,有微微的颤抖和瑟缩。”

是的,根据本处的基础情报,这个帝国皇太子的专属机修师,入伍前不过是一个在庄园中打杂的佣人,没有任何可能接受过反审讯训练。

原碧海点点头,关闭了通讯器。

——根本就不需要浪费这些精力和人力,直接交给他们军情四处,哪里有逼问不出来的道理呢?偏偏谢将军竟然听信了那个毛头小伙子南卓的建议,试图用最费事的攻心计和怀柔政策。

虽然心里越发对即将展开的行动有点不屑,他还是坐在电脑前,重新推敲起接下来的方案和细节。

不管怎样,这是上级的判断和命令,他就算并不赞同,也只有听从的份。更何况,万一南卓的建议能够奏效,倒也省去了他的麻烦。

想着监控器里传来的画面,忆起南卓上校那略带不屑的表情,原碧海淡淡地笑了笑。伸手看看自己苍白纤长的十指,他嘴角有丝冷漠。

虽然足够冷酷无情,诸事淡薄,可他倒也没有嗜血和变态的心境。纵是看多了血肉模糊,听惯了惨叫哀嚎,他也有点不太愿意去想象,假如真的需要他的部门出手,那个安静漂亮的异邦少年将来可能变成的样子。

终于察觉到舰艇的异动,澈苏心中一阵砰然跳动。本来觉得这旅程越长越好,可现在,不过区区四十个小时,他已经希望早点结束。无论前方是什么,总好过这无边无尽的沉默和黑暗。

肋下一紧,他再度被两名特工挟持着,走向了前方。平地,几十步;升降梯……十几秒的时间。空气从刻板的舰艇循环气流变成了新鲜的空港味道,四周开始有各种紧张有序的起降和对讲机声。

再前行了一两百米,停下时,顺滑的车门开启声,身体一倾,他被推上了某辆车中。空气从鲜活的流动,再次重新回到了凝滞的空间。

身形微微一停,身边的胁迫松开了。他坐在这陌生的车辆里,心里隐约知道这将是通往联邦军方监狱的交通工具。

再下车的时候,等待着他的,就该是这趟旅程的终点了。

可奇怪的是,车辆并没有启动,车门却悄然关起,门外的空港杂声瞬间变小。

澈苏微微一愣,身边的联邦特工,竟然没有紧跟着上车。是因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了吗?

没有人说什么,身边一片寂静。澈苏忐忑地屏住了呼吸,陷入了惊疑。

片刻的静默后,澈苏蓦然一惊,车厢的前座,有人!虽然看不见,可他依然准确地抬头,迎接向那人的方向。新的、来接手的联邦特工?

前方一阵悉悉索索,好像前座上的人隔着座位,向他探过了身子。

紧接着,面上一凉,一只手拂过他的脑后,有个人的呼吸在他耳边细细响起。半揽着他的脑袋,那人的姿势有点奇异的亲密,解开了澈苏面上紧紧蒙了四十多个小时、一刻不曾稍离的黑色眼罩。

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颤,澈苏依然紧紧闭着眼睛。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立刻睁开眼睛的冲动。——在黑暗中这么久,乍见光亮,怕是会损伤到视神经。

“不用怕,车厢里光线很暗。不会伤到你的眼睛。”

柔和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轻轻的笑意,不是调侃,而是真心实意的欣喜。

是这样的熟悉。

猛然睁开眼,澈苏黑亮的眼睛瞪得老大,惊讶无比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换下了军服,南卓一身随意的亚麻色运动装,笑眯眯的脸近在咫尺,车厢里虽然刻意调得光线暗淡,可依然看得清他鼻侧那几颗淡淡的雀斑,被疏朗阳光的笑意挤在一起,有种懒散而让人心安的味道。

整个车厢里,除了早已等候在此的南卓,并没有任何人。惊疑地飞速扫视了一下车厢,澈苏一愣:并不是铜墙铁壁的防弹车,只是……一辆再家常不过的旧suv,不是军用款。

慢悠悠地回到前座,南卓随后启动了身下的汽车:“坐好,我要开动了。”

没有任何设防的意思,他坦然地用后脑勺对着澈苏,只有他们俩个人的suv稳稳地驶出了空港,向着热闹繁华的哥达星首都主干道奔去。

自顾自地单手把着方向盘,南卓潇洒自如地在渐渐车流密布的首都大街上流畅穿行:“你可以打开车窗透透气,现在也适应亮光了吧?”

……后座上一片沉默。

瞥了瞥后视镜里的澈苏,南卓默不作声地把后座上的车窗摇下,明媚的哥达星阳光立刻投射进来,洒在后座的车厢中,明晃晃的后视镜里,澈苏呆呆一怔,看向了外面。

车水马龙,楼宇林立。川流的人群在马路边或走或停,有的行色匆匆,有的面带笑意,丝毫没有前方战争带来的颓败和阴郁。

行人的衣着毕竟和帝国的有少许不同,很多衣着随意的年轻人衣衫靓丽,打扮得奇装异服,还有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滑着滑板,从不远处的人行道上穿行。

空中阳光正好,哥达星的首都爱思堡的天,和澈苏见惯的那片天空,没有什么不同。

“路况不错,要不是因为车上我们俩都是病人,真想飚上一百二十迈试试。太久没开爱车了,真有点想念。”南卓笑吟吟示意窗外闪过的一条宽阔大道,“看,那是我们首都最历史悠久的赫兰大道,我前几年可没少在上面飙车!”

一晃而过的那条大道林木参天,花团锦簇,格外清幽安静,似乎行人和车辆都不多。

听不到澈苏的回应,他却毫不气馁,独自一人笑道:“哈哈,我没参军前,也算是飙车党不良少年啦!这里监控摄像头少,道路又宽,最适合狂飙了。”

“不怕撞到人么?”终于,后座的澈苏撇了撇嘴。

尴尬地嘿嘿一笑,南卓不好意思了:“年少无畏嘛,现在不会了。不过,这里因为是通向城外,所以行人本来就少,到了晚上更是连鬼影子都没有啦。”听见澈苏的回应,他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美滋滋地炫耀起来,“听出来没有,我这辆车,引擎、变速箱、刹车和悬挂都经过改装哦,我自己动的手。——虽然机甲维修我不敢和你比,嘿嘿,改车我可有点自信。”

半晌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澈苏幽黑的目光静静地看向前方的南卓,低低问了一句:“这是……去哪里?”

“去我家。”南卓温和一笑,似乎说着一句再平常的话语。好像车后座上,载着的也是一名刚才接机回来的远方朋友,而不是一个几天前还你死我活的敌人

一栋外墙壁色彩明快的高档小型公寓,电梯在十二层“叮咚”一声停下。两个男子并肩而出,假如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两个人不仅并肩,而且是携手的。而他们相挽的手间,一件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遮挡住了下面的某些东西。

掏出钥匙,南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不大的精品单身公寓只有数十坪,整洁而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进客厅,米白色的沙发上散落着几本五颜六色的杂志,边上,一盆绿色的植物长得欣欣向荣,硕大叶片上,几颗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

随手关上房门,南卓挠挠头:“八九个月没回来,还真是亲切。”拉着澈苏的手,他来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下。被他一带,手铐连在一起的澈苏也被迫跌坐下来,陷进了柔软的靠垫里。

满足地长长舒了口气,南卓伸手摸了摸沙发边的植物叶片,青翠逼人。

“居然还活着。“南卓咧开嘴笑了笑,转过头,正要说什么,澈苏已经淡淡开口:“不是原先那盆了吧?”

南卓一怔,终于尴尬地笑起来:“你说得对,哈哈哈。”

“我们失踪十个多月,两边的军方一定都已经把我们当成阵亡人员处理了,家人……怕也早就当我们死了。”澈苏轻声道。

睹物思人,总是有点难过吧。就算是他的家人再想念他,又怎么会找人天天清洁打扫这里?

目光落在纤尘不染的室内,还有那绿色植物上新鲜欲滴的水珠,他幽黑的大眼睛里,有点看穿一切的清澈:“路上那些尾随的车辆,进公寓时那个看似门卫的保安,还有这屋子里好几个监控摄像头,都是你们联邦军方一夜之间的杰作?”

盯着南卓,他淡淡地发问:“这套房子,搞不好也不是你以前真正的住所,对不对?”

“啊,这倒真是我的房子!”南卓狼狈地叫,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呢!

举起自己和澈苏铐在一起的手腕,他伸手在侧边的微型密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红色小灯微微闪烁,无声而开。

无声地缩回手,澈苏低下眉头,往沙发的另一头移了移。

“澈苏。”没有忽略他的疏远,南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阳光的麦色脸庞上头一次露出郑重无比的神情,“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可以吗?”

抬起头,澈苏静静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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