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阿丑是见过的。
那段时日在宫里给她“治病”,打量过不少回,虽然没怎么说过话。
昭贵妃,却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如今才识得庐山真面目。
皇后容貌端庄却谈不上美艳,可以说太子慕天弘和龙钰公主都继承了那种端仪雍容的大气。
而昭贵妃,可谓风采卓著。
你无法描绘她有多么美丽,甚至有些怀疑,用“美”这个字形容她是否恰当。但是,她站在那里,就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汇集到她身上,灿烂耀眼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却又在这种朦胧中,令她的风貌音容,相得益彰。
难怪皇上宠爱昭贵妃。
阿丑在心中盘算了一阵:照这样看来,昭贵妃一日不倒,太子慕天弘就一日无法稳坐东宫。不,也不对,这个昭贵妃,看样子就算倒了,也还会东山再起,除非,斩草除根。
不过没了一个昭贵妃,还有一个四王爷慕天卓和他身后的势力……
她有些为自己的想法心惊——真的要杀那么多人吗?
可是,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今朝廷的局面,无论是四王爷上位,还是太子掌握了大局,另外一方都只有死路一条。
为着棘手的局势,她有些叹息,但明白理清楚不是靠今日牡丹宴,也就回过神不再去想,只注意牡丹宴上的动静——
她真的好奇,夏翌辰到底想做什么。
静宬长公主在花厅接驾,然后再把两位娘娘迎到水边排开的宴席上。
皇后娘娘握住静宬长公主的手,有些哽咽,最终还是忍住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她与静宬长公主同岁,这些年发生的事,她一一看在眼里。当初静宬长公主选择深居简出,她第一个不赞同。后宅和后宫,都是一样的,只是后宫更为盘根错节。若一个妃嫔乃至皇后,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只能等着老死宫中,甚至成为他人的垫脚石牺牲掉。
所幸的是,昱王府这一代唯一的儿子,在静宬长公主这里。
昱王府人丁一直稀薄,一方面因为昱王府的男人常常披挂上阵,战场上的生死,哪由得自己?另一方面,历代昱王的妾室都不多。按规制,是可以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侍妾没有定数。可历史上,昱王府也就出了一位侧妃,再就是夏振远这位李氏。
大约是战场上拼杀的职责太重,无暇顾及女色?
不得而知。
如今昱王府的旁支,除了夏翌雪之外,都在五服之外,所以只要夏翌辰不犯大错,就算无所作为,念在祖宗功勋上,袭爵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昱王夏振远就算想拦着,也拦不住——你倒是拦呀,不传给夏翌辰传给谁,你想昱王府绝后吗?
可见生儿子的重要性,就算静宬长公主那样不得宠,可是她有唯一的儿子。这才是她这么多年来,在昱王府面临如此纠结形势还能不动如山的根本原因。
不过十几年前的事情,皇后压根不相信是静宬长公主做的。当年她那样心性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因而皇后也为她惋惜,好在如今她终于想通了,站出来了!
这对太子来说,也多了一个支持。
皇后眨干眼中的泪光,露出欣喜的笑容:“大妹妹,上次相见似乎还是七年前的正月。如今,也常往宫里走动,太后很是想念你。”
静宬长公主一一应下:“承蒙皇后嫂嫂挂怀,日后若无事,我自当常进宫和母后还有皇后嫂嫂做个伴。”她的笑容恬淡温暖,令人宽心。
昭贵妃仿佛没心思搅和昱王府的浑水,倒是客客气气的,不热络也不冷淡:“静宬长公主许久不见,容颜依旧,叫人好生羡慕呢!”
这话说到了在座不少人的心坎上。要说这男人对女人,其实大多数还是看中美貌的。昭贵妃这一句羡慕,与其说是一句赞美,不如说听着像讨教秘方诀窍。
静宬长公主微微一笑,不自满,也不扭捏:“昭贵妃过誉,大约是在家闲居,不理世俗,乐得清闲,便也没什么烦恼。”
皇后赞同地点头:“本宫觉得甚是,有时候悠闲自在什么也不想,有没有变得年轻貌美本宫拿不准,但整个人精神多舒畅多了!”
于是这些贵妇们开始谈论保养问题。
宴后回到花厅,夏翌雪刚支使了人抬了一盆“青龙卧墨池”的牡丹放到花厅正中,给众人赏玩。
“方才屋子里点了香,刚刚才熄的,花香都不明显了,”静宬长公主颇为歉意地说了几句,“还请大家先赏着。”
昭贵妃吸了吸鼻子,咦了一声:“这香的味道很特别,是什么香?”
皇后偏头看了眼昭贵妃,也不以为意。
昭贵妃素来爱香,她的宫中一年四季焚香不断,就连炎炎夏日也不例外。按理说,宫中该是最忌讳香料的,至少宫妃们不敢多用,否则一个不当心掺了麝香什么的,十分危险。
不过昭贵妃没有忌讳。
她身后有徐家有太医院徐院判,被麝香毒害的可能性为零。
昭贵妃在心中冷哼一声:她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那种暴发户一样的小妃嫔,怎么能和她相提并论。
况且,香料也是一门学问。
静宬长公主笑道:“昭贵妃鼻子好灵,这是我平日惯用的香,也没什么名字,因幼时顽皮,偶尔试出来的,觉着不错,便一直用着。”
“想不到静宬长公主还有这样的才思,佩服之至!”昭贵妃是真心有几分佩服,大约是因为惺惺相惜,偶然遇到了志同道合懂香的人。
建安长公主在一旁帮腔:“大姐姐聪慧得很,又肯下功夫。”
“我年轻的时候一点也不勤快,所以只有这香料上因为孩子心性贪玩,小有所成罢了。”静宬长公主谦虚起来,依旧保持温暖淡雅的笑容,看得阿丑直呼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过,静宬长公主这笑容,倒令她觉得自然亲切许多,不像夏翌辰那个如此迷蒙。
果然演技还是有差别的,师傅带徒弟,徒弟还没毕业。
众人又是赞美几句。
“昭贵妃若喜欢这香,我把方子写了送你罢。那些文人墨客以诗会友,咱们闺阁中人,以香会友也是桩风雅。”静宬长公主大方道。
见她如此大方,昭贵妃也不好再推辞,那风采容貌在笑容下越发卓著:“多谢静宬长公主。”
静宬长公主吩咐了下人备笔墨,走到一旁亲自写了方子,又叮嘱了昭贵妃一些注意事项,便把墨迹已干的方子交给昭贵妃。
昭贵妃粗略看几眼,很是满意,但也没有过分喜形于色。将方子收在身上,又说了几句答谢的话,还赠了一匹蜀绣以表谢意。
静宬长公主应对自如,一时间气氛其乐融融。
不多时,皇后和昭贵妃便不约而同地说该回宫了。
一群人在昱王府门口相送。
阿丑看着离去的仪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戏,就完了?难道最核心的地方,就是静宬长公主写的那张方子?除此之外,她还真找不到一丝破绽。
不过劝动了静宬长公主出手,夏翌辰,你和你母亲还真是团结一致对外呀!亦或许,静宬长公主并不知情,完全被她的好儿子戏耍了?
阿丑摇头,不解地走回花厅。
欲知真相,就看后边会发生什么了。
谁知还没到花厅,那个范秋玲别说坐,似乎连站也站不住了。
众人只听“呯砰”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花盆碎了。
到底是静宬长公主更老成持重,立刻差人去看有没伤着人,一边又派人将其余人送回花厅,自己则去一看究竟。
阿丑好奇,也跟了上去。
“这花是怎么摆的呀……”女子的哭声细细传来,却又并非那种嚎啕大哭,十分低慢,竟有可怜之态。
不用多说,一定是范秋玲那个家伙。
真不是省油的灯!
阿丑也不知怎的,赶在了众人前面,就看见地上一堆碎瓷泥土,以及坐在附近的范秋玲。
亲,你就算要对付昱王府,也用不着坐在这吧,万一真成了苦肉计扎伤了你,吃亏的可是你呀!
阿丑搞不明白这个范秋玲到底在想什么。
还未来得及说话,另一个熟人抢在了她前头:“哟,这不是范尚书家的姑娘吗?”
容清澜扶起范秋玲,很好地避免了她被砸碎的花盆割伤。
阿丑对这个行为很满意,可是对她下一个行为就不满意了。
范秋玲还想行礼,边哭变说:“四王妃,我本是来这看蝴蝶,谁知道……”
容清澜安抚道:“好了,不哭了,这是谁放的花盆,也太会挑地方了。待会儿查清楚,再给范姑娘一个交代。”
阿丑暗自腹诽:你一个客人,拉着其他人一起指责东道主,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摆起谱来一副这是自己家的模样。你说查就查,昱王府的脸面,是这么好丢的吗?昱王府是这么好拿捏的吗?
“四王妃古道热肠,令阿丑佩服,不过四王妃给范姑娘查清楚的承诺,是不是不妥呀?毕竟昱王府现在还没到没有人的境地,静宬长公主还在主持中馈呢!”阿丑一语挑破容清澜话里的毛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