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祭大会首先由华州县令周璧宣读了鹰扬果毅都尉武安民的犯罪经过,以及天兵道大总管陈大总管为民请命的来龙去脉,历数武安民对大周百姓的危害,对大周朝廷的危害,最后盛赞了大总管爱民如子的高尚情怀。
周璧明经及第,文采斐然,既能对本地民众有一个交代,又有机会在这么多的将领面前显摆一番,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执行着徐驰的每一项命令。
那少女万没想到的是,父亲虽然死得冤,但竟然惊动了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官,心里说不清是悲痛还是感激。
周璧咿咿呀呀弄了半天才完事,才拱手请天兵道大总管训话。
徐驰当中一站,就命人将武安民拖至自己眼前,抽出天子剑来,朝耷拉在长条凳上的脑袋砍落下去。
武安民到临死时,都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只是残疾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否则的话,昨晚上他没必要将自己打得那么惨,而是直接杀了,更不会让自己披麻戴孝的丢人现眼。好在徐驰心地善良,没有让武安民死得过于痛苦,在死之前也没有事先告知于他,他就少了许多临死前的煎熬。
徐驰的第一剑下去,武安民并没有立时毙命,而是抬起头来,惊恐地盯着徐驰看了一眼,但已然喊不出声。
徐驰不是练家子,接连砍了三剑,才将武安民的头颅砍落下来,随后命王胡子拿起武安民的脑袋,摆放在那少女父亲的灵位前。
母女二人既觉得解恨,看着那血淋淋的头颅,又不敢直视,吓得闭上了眼睛,差点晕厥过去。
京城四卫及随扈的羽林卫,都是上过战阵的,杀人本不新鲜,但像徐驰这么蹩脚的杀人表演,确实还没看见过。
徐驰环视一周,大声道:“民是大周之民,兵是大周之兵,兵的责任是什么?兵就是保家卫国的,兵就是保护大周子民的。武安民身为大周之兵,不但不保护大周之民,反而奸-淫残杀大周之民,他还是大周之兵吗?他与突厥人又有何异?这样的人,你们说,该不该杀?”
离得近的,自然听得清徐驰的话,附和着徐驰大声道:“该杀!该杀!该杀!”连喊三声“该杀”。
徐驰继续振臂高呼:“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该杀!”离得近的,离得远的,都跟着振臂高呼起来,近十万人的呼声,激荡云霄,在山坳中回响。
“民为父母,欺民者杀!从今往后,大周百姓就是我等的父母,谁欺凌大周百姓,与百姓为敌,本大总管必杀不误!”徐驰声嘶力竭地大声吼道。
“民为父母,欺民者杀”,八个字,早就刻在了一块七八尺高的石碑上,那石碑就竖立在驿道右侧,进山坳的岔道口处。早晨来此集结的军士都看到过的,并不陌生。
“民为父母,欺民者杀!”徐驰振臂一呼,又带头喊起口号来。
近十万的兵士,食髓知味,也跟着徐驰振臂高呼,“民为父母,欺民者杀!”
“民为父母,欺民者杀!”“民为父母,欺民者杀!”敬晖、许奎、程达、周璧等人,以及当地百姓,也深受感染,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那母女二人热泪盈眶,不住地朝着徐驰的方向磕拜不止。
待呼声停顿下来,徐驰扭转过头来,面朝棺木,命令道:“起柩!”
随即,八名棺夫一齐发力,将棺木托举到肩膀上,缓缓朝山坳之外的驿道处走去。
棺木所过之处,兵士们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来,以便棺木通行。
徐驰率三个大将军及周璧等人,缓缓跟在棺木之后,亦步亦趋,为这名名叫郭树仁的民户送行。
棺木一直抬到了连接驿道处的那块石碑后面。只见那块石碑上刻着八个鎏金大字,上书:“民为父母,欺民者杀”,左侧还有一行字,字体略小,写着:“天兵道大总管陈秦谨立”。
那少女粗通文墨,还是识得些字的,心想,眼前这位为她报得父仇的年轻男子,看来就是所谓的天兵道大总管了,遂与母亲跪在徐驰面前,磕头不止。
徐驰不为所动,缓缓走到石碑前,突然,单膝着地,跪在了石碑之前。而石碑之后,正好就是少女父亲的棺木。徐驰所跪,犹如是对着民户下跪。
随行的敬晖、许奎、程达、周璧等人,见大总管对着石碑跪下了,遂依样单膝着地,跪了下去。
数以万计的四卫士卒,见上官下跪了,当然不敢不跪,各人在原处就地下跪。
自古以来,民贱如蚁,郭树仁虽死得惨,但元凶已伏法,那母女二人已然无话可说,哪能料到全军将士竟然对着死者下跪?母女二人跪伏在徐驰面前,连连磕头,央求徐驰起身,民妇担当不起。
“本大总管身为主将,手下将士残害百姓,致使生灵涂炭,本大总管治军不严,乃是大总管之责。本大总管率全军将士为受害的百姓致祭,望百姓谅解。”徐驰不但没起身,还向母女二人道起歉来,更是让母女二人惶恐不已。
静默良久,全军凛然。致祭毕,徐驰才站起身来,令各卫将士各归本卫驻地,休整整顿。又将许衡一什人调入徐驰麾下,直接听候徐驰的差遣。
临走之时,许衡偷偷溜到呆呆地跪在坟前的少女跟前,结结巴巴地说道:“俺……俺要随大总管出发了,娘子……你要……多保重……”
那少女羞赧地点点头:“哥哥也要多保重,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奴家……奴家……等着……希望哥哥……平安归来……”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犹如一块红布般布满红晕。
徐驰跃上马背,见许衡鬼鬼祟祟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马鞭抽了过去,鞭梢不偏不倚,正好掠到了许衡的脸上,大骂道:“你他娘的,老子刚杀了武安民,你又想调戏良家妇女不成?你他娘的,不想活了?”
少女大惊,慌忙将许衡护在身后,跪在徐驰马前道:“大人息怒,许哥哥并未曾轻……轻薄……奴家,请大人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