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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惊鸿一瞥如墨画清梦压星河(一)

当蓝君逸在马车里独自捧书暗自伤神时,另一辆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与这边寂寞的氛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他自问平时待伍一和清尘并不差,好吃好喝的供着,怎地现在就毫不留情地背叛了他?当真是狼心狗肺,白眼狼。更加令人气氛的是,就连赶车的马夫也想与另外一车的马夫交换一下,说是路途遥远漫长,在这边驾车实在是无聊了点。

这边穆连榕又变了一个戏法,从曲清尘的耳后变出一朵娇艳的花来,而后又含情脉脉地戴在她的发间,惹得曲清尘一阵娇羞,直呼讨厌,引得大家起哄。伍一在一旁鼓掌,大呼惊奇,求穆连榕教教他。一旁的古沧笙不甘示弱,对伍一说:“这个我也会,以后我教你啊。”说完便从踏歌的耳后也摸出一只花来,气氛好不热闹。

大家互相调笑,好像只要有穆连榕在,大家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她总是能带动大家的气氛,一个梗抛出来,马上就会被接上,然后大家再发散开来,随便讲讲,竟都忘记了时间。

穆连榕问道:“伍一,你这名字有什么缘故吗?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日子。”

伍一笑道:“没什么缘故,就是因为生在五月一日,又刚好姓伍,便随便起了这个名字。”

穆连榕道:“哈哈,说来也巧,我也认识一人,他家里人取名字也同你一般随便,不过他的名字可比你难听多了,后来便换了。”

伍一道:“我觉得我的名字还挺好听的,也没想改,你呢,连榕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他们现在已经十分熟络了,他便也不再称她穆姑娘,而是直接叫名字了。

穆连榕道:“我的名字?应该没什么特殊含义吧?我家这辈是‘连’字辈,所以中间的字便都是‘连’,不过巧的是,我的几个哥哥的名字都与树有关,名字里都带一个‘木’字,爹爹和娘亲似乎都对‘木’有特别的偏爱,所以给我起名为‘榕’吧。”穆连榕解释了一通,转头又与曲清尘搭话:“清尘,你的名字也好听,有种遗世独立、清心无欲、不染纤尘的感觉,非常符合你本人的气质,这名字可是有什么出处?”

曲清尘闻言,脸上又出现了那日一闪而过的悲痛与愤怒,但是这次,这样的表情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稍久,穆连榕此时与她搭着话,自然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穆连榕意识到,她这是触碰到了清尘的痛处了,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难道这名字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穆连榕及时止住话头,笑着打哈哈,说些有的没的,想跳过这一环节,顺便想抱抱清尘,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没想到曲清尘突然打掉了穆连榕伸过来的臂弯,大吼了一声:“别碰我!”说完便钻出马车,足间一点,跳下马车,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穆连榕伸出的手臂僵在原地,整个人在风中凌乱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小声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马车内其余三人也是一脸莫名,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君逸正沉浸在“阅读”之中,虽然看了多时还是那一页没翻过,突然车夫紧急刹车,他手中的书本来就握的不紧,便飞了出去。他有些气恼,掀开帘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马车里下来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她看起来有些无措,跑步过来的样子有些不稳,待她到他面前时,她说的话也有些吞吐:“蓝,逸王爷,我,我好像做错,做错事了。。。。。。”

蓝君逸挑眉:“你又惹什么祸了?”

穆连榕回答道:“我,我想问问清尘名字的来历,然后,然后看她不愿意说,就想去抱抱她,然后,然后她好像很生气,打掉了我的手,还跳下马车,从那边消失了。。。。。。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都怪我,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我。。。。。。”

蓝君逸看着穆连榕委屈歉疚的样子,不知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你只是无心之失,她往哪边去了?”

穆连榕指了指方向,蓝君逸便要去寻,见穆连榕仍站在原地,说道:“还不跟来,你惹的祸,不好好去善后吗?”

穆连榕闻言立刻停止了发愣,跟了上去。

曲清尘并未走太远,穿过丛林便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曲清尘坐在河边,呆呆地不动,眼神涣散,脸上没有一丝生气。

蓝君逸叫道:“清尘。”

曲清尘回过神来,看见了蓝君逸和他旁边畏缩的穆连榕。

穆连榕上前,说道:“对不起,清尘,我不知道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你生气了,让你伤心了,但是我是无心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穆连榕一向是有错就认,绝不拖沓绝不狡辩,所以即使曾经和她有矛盾的人也很愿意和她做朋友,因为她活的够坦荡。

曲清尘好似恢复了精气神,说道:“是我要向你道歉才对,害得你担心了。其实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打开你的手的,我,我只是不喜欢与别人有太过亲密的身体接触,所以。。。。。。”

穆连榕听完马上就释怀了:“是这样啊,我知道我知道,谁还没点自己的小癖好呢,是我太自来熟了,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想去抱你,我懂了,大不了我以后注意点,不随便碰你了,但是大家还是可以一起说说话的嘛。”

曲清尘有些小局促,犹犹豫豫还是说出了口:“其实像拍拍肩,牵牵手之类的,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穆连榕闻言十分欢喜,走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说道:“这样是可以的吧?”

曲清尘脸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内心挣扎半晌,轻声回应:“嗯。”

而后,穆连榕便牵着曲清尘,回到了道路之上。众人看穆连榕和曲清尘牵手回来,知道她们的误会已经消除,放下心来,继续赶路。不过这次蓝君逸难得拉下面子邀请穆连榕和曲清尘上自己的马车,理由是这边的马夫,天天说想去听你们那边哼的小曲儿,让穆连榕也过来这边唱唱。众人都心照不宣,也不点破,憋笑着回了自己的马车,曲清尘也非常有眼力劲的“谢邀”了。

所以行在后面的马车里面,最后只剩下蓝君逸和穆连榕。而那个所谓“天天要听小曲儿的”马夫,见这边终于多了一个人,本以为可以不再无聊了,可以旁听些趣闻杂谈,所以赶车都赶得卖力了些,但是这两人怎么这么久不说话啊?

车夫不知道的是,这两天穆连榕太闹腾,虽然精神上还可以折腾个三天三夜,可是身体已经发出了抵制的信号,她上马车后,见蓝君逸独自看书,也不像是想说话的样子,便自己寻了个干净的地儿,躺下睡了,毕竟这边可比那边安静舒适多了,更易入眠。

蓝君逸看着她的睡颜,叹道:“你啊你,怎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不可否认,当穆连榕去而复返,吵着要去王府做客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有些复杂的,有担忧,有不解,但更多的是窃喜。但当她拐走伍一和清尘不带他玩儿的时候,他又有些牙痒痒,在心里直骂她是祸害,男女通吃。

蓝君逸叹过这一句后,见穆连榕翻了个身,嘟哝着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嘴中荡出的笑意快要溢出,那颗近日浮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他的书终于翻页了!

晚夏的微风撩起车窗的一角,吹起他额间的碎发,他神情专注,似乎也并不在意风儿的无理。眼眸如墨,蕴含星辰大海,面若玉树,不似凡尘烟火。

穆连榕睡醒后,便盯着蓝君逸的脸看了许久,有些痴迷。蓝君逸似乎终于发现了她炽热的目光,放下书本,对她荡开了一个颠倒众生却又清冷漠离的笑容。穆连榕思考了良久,一直找不出对他的形容词,今日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开窍,这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仙”气,这个“仙”又不像是那些仙风道骨的修道士那样,是一种很特别很特别的仙,有些如梦似幻,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

穆连榕将这个形容念了出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穆连榕冷不丁冒出一句诗来,不仅蓝君逸愣住了,就连穆连榕自己也愣住了,她完全是脱口而出。

蓝君逸重复了一遍:“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穆连榕道:“送给你的,突然觉得这句诗很适合你。”

蓝君逸道:“确是好诗,不知是哪几个字,穆小姐可否誊抄于我?”说完他便拿出纸笔,递给穆连榕。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觉得这首诗适合自己,但细细品来,确是一首不可多得的好诗。

穆连榕字迹娟秀,下笔工整,一边誊写一边解释道:“偶然间听得这首诗,作者年代已不可考究,我只记得这后两句,还望王爷莫怪。”

蓝君逸接过穆连榕递过来的诗,凝神细读。

穆连榕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盯着他流转的眼眸,越看越疑惑,越看离的越近,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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