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在前走着,走得很快,使得年仅十一岁的沐天波要小跑着,才不至于被他甩开。
于是方伯与沐天波两人在前,阮有壁和秀儿等人在身后跟着,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国公府的马棚旁。
沐天波原以为方伯只是恰好穿了一身的马夫的衣服,撞衫了而已,不可能真是一个马夫。
可如今方伯领着沐天波径直来到马棚旁,看来,他在国公府里做的还真是喂马的差事。
国公府的马棚占地很广,里面不仅养了四五十匹战马,还有一块用于溜马的场地。
沐天波一走近马棚,便闻到了马棚那特有的气味,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因此面部略带有一丝厌恶。
“觉得不舒服,受不了这里的味道。”方伯原本走在前面的,此刻突然回头对沐天波道。
“没有,习惯了就好!”沐天波淡然的答道。
“习惯,恐怕你习惯不了,要是觉得受不了,你可以离开的,堂堂的黔国公,没必要来吃这份苦的!”方伯盯着沐天波的眼睛说道。
“这个就不劳方伯操心了,吃不吃得了这一份苦,我自己心中有数。
我担心的是在这么一个地方,怕是学不到什么东西吧!”沐天波没有对方伯委曲求全。
老夫人不待见自己,已是一件十分明显的事了,那她给自己安排习武的师傅,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心了。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和一处府里人来都不愿意来的马棚,更加使沐天波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方伯听了沐天波近乎顶撞的话,却并没有生气,范而轻笑道:“你这是怀疑我的本事了!”
“不是怀疑,而是您老都七老八十了,即使再有能耐,到了这个年纪又能剩下几分,拳怕少壮这个道理,您老人家应该听过吧!”沐天波继续用言语刺激着眼前这位老人。
“哼哼!”方伯冷哼一声,便走到一块大约有个成年人高的山石面前。
先活动了一番手脚,然后大喝一声,一掌拍向了面前的山石上。
只见得掌到石碎,碎石头四散飞溅,沐天波侧身躲了一下,才避开了一块飞来的碎石。
“怎么样,拳怕少壮嘛?”方伯收掌回到沐天波身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说完还用眼神看了看沐天波身旁跟着的几个家丁,似乎是还想用这些人来显一显他的本事。
阮有壁几人感受到了方伯的眼神,立刻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把戏,这类江湖骗术可不少。”沐天波挑了挑眉头说道。
“好,今天便让你开开眼,跟我来吧!”方伯说完,便走到马棚旁边的一间房门前。
只见方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包裹,他小心的打开了包裹,露出了包裹中的一个小盒子。
方伯一手拿着小盒子,一手翻开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一把钥匙。
方伯神情凝重的用盒子里取出的钥匙,打开了眼前房间上的一把锁。
随后方伯又将钥匙放入盒子,又用布给包起来,慎之又慎的放入怀中。
最后方伯一掌推开房门,拿出身上带的火折子,便点火便对沐天波道:“进来开开眼吧!”
沐天波走入房间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他正想开口说话时,面前却突然亮堂了起来。
原来是方伯点燃了屋内所有的灯火,使得屋内亮如白昼了。
沐天波放眼望去,屋内摆放了好几排武器架,架子上什么武器都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有沐天波叫得出名字的,也有他叫不出名字的。
在这些武器架的尽头,放着一张桌案,有一把刀和一把剑摆放在桌案上。
刀是一把断刀,剑也是一把断剑,可是他们却摆放在这间屋子最显眼的地方。
“这是你先祖沐英随太祖爷征战沙场所用的武器。”方伯指着那断刀与断剑说道。
沐天波听了这话,只是点了点头,沐英再如何英雄了得,他的刀剑终归是断折了。
就如同自己身处的黔国公府,如同这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一样,并不能带给人什么安全感了。
“这里怎么有这样多的武器,老夫人不是下令,府内不能习武了嘛!”沐天波看了一圈屋内,然后好奇的问道。
“这里是我的地方,老夫人的话,还管不到这里。”方伯淡然的说道。
沐天波以为老夫人只是随意的给他安排一个人应付,现在看来这位方伯可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的身上恐怕还有些秘密。
否则,他怎么会掌握眼前这处地方,这里如同武器博览馆一样,能掌握这个地方的人,自然不会是个普通人了。
不过眼下,沐天波却顾不得去想方伯的身份了,他走到一处武器架前,从上面拿起了一把装饰华丽的宝剑。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侠客梦,提剑走马,美酒佳人,行侠仗义,沐天波自然也不例外。
沐天波正想抽出宝剑时,只听得耳旁一声大喊:“放下!”
这声大喊自然是方伯发出的,他快步走到沐天波面前,夺走了沐天波手中的宝剑。
“这里的任何一件武器,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擅动。”方伯说话时,面部的表情是狰狞的。
沐天波一路走来,来来回回的也与方伯言语交锋了几次,可方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勃然大怒。
“我是黔国公,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沐天波自然不会被方伯吓住,他反驳道。
“这是我的地盘,莫说你是黔国公,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行。”方伯大声的吼着。
“不就是一把剑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时候可以教我习武!”沐天波不以为意的说道。
“现在就可以开始,你先出去!”方伯对沐天波说道。
说完这话,方伯又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了一块布,擦拭着被沐天波摸过的宝剑。
沐天波听了方伯的话,转身便离去了,离去时,他用眼神的余光正好看到了方伯擦拭宝剑的举动。
沐天波前世时,也有这么一个朋友,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酷爱收集古玩,他的那些宝贝,旁人只能看,要是谁去摸了一下,他就会大发雷霆,就跟刚才的方伯一样。
沐天波知道,像方伯这类人,他们生活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的这份爱好了,所以他并不为刚才被呵斥而生气。
沐天波反而觉得,正因为方伯的这番呵斥,才显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多年的创业,使沐天波明白,方伯这样有自己爱好的人,是最纯粹,也是最值得信任的。
反而是像他的堂哥沐天润那样,当面称兄道弟,背地里捅刀子的才最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