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睡这一会就醒了?"靳太后对人才,向来痛惜。
梁佩差点虚脱而亡,太医院用了最名贵的药材为他续命。
"谢太后厚爱。"梁佩净身过后,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来,竟然是个晒不黑的白脸汉子,长得是相貌堂堂。他有些腼腆,不敢落座纪泰搬来的贵椅。
靳太后也不勉强他,问道:"在朝堂上可有未尽之言?"
梁佩微愣,又立刻答道:"太后果真神人。在灾区确实是发生了一件怪事。"
靳太后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就在何太医想放弃的时候,来了一个黑衣人,他很高,却不壮。也不说话,只有嘴皮子在动。不一会儿何太医就开出了一张药方命人去煎药。结果喝药的灾民得救了。"梁佩清秀的眉目突然放出奇异的光彩,仿佛到现在还为那些黑衣人感觉不可思议。
"末将觉得希奇,更是事关重大,立刻禀报了宋将军。将军命属下领精兵围捕黑衣人。"梁佩白皙的脸突然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说来惭愧,整整一百员精锐,莫说捉他,就连他的身也近不得。"
靳太后有些惊讶,宋旗这支出去救灾的骑兵,绝对是朝廷骑兵中的精锐,每个士兵都能以一敌十,却无法近一个人的身?
梁佩惭愧地弯下了腰,"末将无用,请太后责罚。"
靳太后敛神,笑道:"爱卿何出此言,尔等勇武过人,不过是山外有山而已。"
梁佩又道:"可是末将经过调查发现,当日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城西,同时还有一个出现在城东!太诡异了,这事儿还没得来及禀报宋将军,末将就回城..."
靳太后听着听着,突然灵机一触,边敏捷地下了宝座边快速地吩咐:"纪泰,封锁福宁宫,一只苍蝇都不**出!"
梁佩憨然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立刻追上已经出了御书房的靳太后。
纪泰朝御书房外的侍卫以右手结出一个印记,突然就有一批身着黑金软甲的暗卫从天而降,密不透风地包围着福宁宫。
个个如杀神般肃立,左手叉腰,右手按着通体黑色的剑柄上,目光炳炳似蓄势待发。明明刚猛勇武却又如雕像般岿然不动。
"立刻把门打开!"急速疾行至福宁宫的靳太后喝令守在内殿大门的棠隶。
"微臣参见太后..."面无表情的棠隶语速一向很慢,似乎对靳太后此刻出现在此,一点意外、好奇也没有。
严肃得有些怒意的靳太后又是一声喝叱,"开门!"
"遵命。"棠隶扫了眼靳太后身后二尺远的生面孔,浓眉微扬,才不慢不慢地旋身推开门。
内殿,照明用的夜明珠一概被覆盖,就连通风透气的窗棂也被掩上,只余一缕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
昏暗得就如暗室一般,窒闷诡异得叫人心里发毛。
第一个走进去的靳太后大怒,咬牙道:"灯!"
战战兢兢的纪泰连忙迅速地取下覆盖着夜明珠的玄锦。
整个内殿刹时间宝光流转,明明亮亮却又不刺目。
大家这才把殿内的情形看个清楚:
杜清正捧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候在龙床前,见到靳太后的凤驾,正纠结着该是先行礼,还是先哄皇帝吃药。
而皇帝罗圣却十分狼狈,披头散发,只着白色中衣。两个眼圈乌黑发青,面颊瘦削,双目空洞无神。即使坐在那儿,都有摇摇欲坠的虚弱之感...
明显是被病痛折磨得苦不堪言。
更觉孤苦无依。
靳太后却似还不放心,使了个眼色,内殿门又被紧紧闭上。
殿内只余四人。
靳太后使了个眼色,纪泰立刻施展从不展露人前的轻功,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整个内殿都搜索遍了,还是毫无异像。
靳太后眼底闪烁的那丝希望,再一次熄灭。
原来她是猜测黑衣人出现时,罗圣刚好发病把自己关在殿中,有没有可能是障眼之法。
现今看来,她是猜错了。
一投浓重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靳太后苦笑了一下,眼眶倏地发热,轻问:"皇上怎么样了?"
"请太后稍等。"杜清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求皇上再喝下这碗理气之药,就不用再喝了。"他把药碗送到罗圣嘴边。
好半晌后,魂游天外的罗圣才慢慢回过神来,空洞眼中也渐渐有了焦距,扯了扯薄唇,埋怨地哼道:"天天都说最后一碗了!"他把碗一口气喝完,"咦,娘?"好像才发现靳太后般惊奇。
表情僵硬的靳太后扯出一丝微笑,点头。
"娘,你怎么了,笑着比哭还难看?"罗圣挣扎了下,才下了床,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似的,却坚持走到靳太后跟前。
"没,朝廷出了大事,不过处理好了。"靳太后眨了眨眼,强忍着悲痛想给罗圣一个慈爱无负担的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热泪却奔涌而下。
"怎么了?"罗圣蹙起眉头。
"没事。"靳太后接过纪泰递上的丝帕,刚想拭泪,但被罗圣夺走。
"娘比妹妹还美呢,哭就不好看。"罗圣微弯腰仔细地为靳太后擦去泪水,"圣儿很乖,已经退烧了。"
"很好。孤要重赏杜清。"靳太后吸了口气,怜爱地凝着这个儿子。她其实很想多要个女儿或儿子,可是生下罗圣后,就无法再孕了。
"他很讨厌。"罗圣回身瞪了杜清一眼。
"微臣有罪。"杜清跪伏在地,一动不敢动。
"是他治好了你的病呢。"靳太后敛容,笑着拍拍罗圣的手掌,才让纪泰打开殿门,又文琦着人好生照料,才去了御书房继续与辅政大臣商议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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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靳太后下令撤消一切庆典后,后宫心思通透的妃嫔,早就明白朝廷有大事,不敢打听,只安分守己过自己的闲适日子。
有一天冬雪问薛涵秀:主子要不要去看看皇上可好了没?
薛涵秀不以为然:你懂治病吗?我也不懂治病,添什么乱?再说若是不行了,老国公能不进宫么。
言下之意,少管闲事。
而思明宫中,度日如年。
袁梦儿本来没什么心理负担,但落泉终日惶惶不安,再淡定的心神也被她搅糊了。
"主子,昨晚真的听见有人哭了,好凄厉。我半夜醒了,还看到窗边飘过一抹白影,好恐布,听说以前有几个关在这里的妃子,受不了冷落寒苦,上吊**呢。"
落泉又说两朝皇帝以前的事了,因为罗长泽的妃子根本没进过冷宫。
"会不会我们睡的那间房,就是..."落泉忽地又一个冷颤,煞有介事地回头瞅了住处一眼。
袁梦儿清明的美眸渐渐蒙上一层惧色,"难道皇上祖父的妃嫔,果真有人在此自尽?"
落泉惊声道:"真的,奴婢入宫没多久就听年长的宫人说了,太祖皇帝的妃嫔好夺权夺利、争风吃醋、相互倾轧。好恐布的,平白无辜连累死了很多人。"
袁梦儿美眸一眯,声音还是很轻柔,"今夜我守在窗户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鬼怪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