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转瞬间便想明白了事情缘由,眉头一皱问道:“王侁,朕有话问你。”
“将杨家三郎打的生死不知之人,可是你家那小儿子王规?”
杨家虽然人多,却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
在年轻一辈里,若说武力值,有谁家的孩子能比得过杨家?
可他却从未听过杨家几个孩子仗势欺人,或者是做什么违反律法之事。
反倒是王家那王规,却是听了不少仗势欺人的混账行径。
这王侁,不想着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反倒还想借着自己的手惩治杨家,真是胆大包天!
他这把刀,是谁想借便能借的吗?
王侁被赵光义两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心头一片恐惧。
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这般快便被官家看透了。
他想借着官家的手,重重惩治杨家,惩治黑小七和杨老三的目的怕是达不到了。
不但达不到,说不定再继续纠缠下去还会被陛下训斥。
王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嗫嚅着低头不吭声。
他不说话,赵光义却是被气的不轻:“王侁,你好大的胆子!”
“纵容你儿子欺压良善横行东京,这些朕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敢把注意动到朕身上来!”
王侁吓得不轻,急忙连连扣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臣不敢。”
说着他又哭了起来:“陛下,不是老臣胆大包天欺瞒陛下,实在是杨家势大,老臣斗不过他们啊。”
“那杨家黑小子杨延嗣,一脚将老臣家里的大门踹了个粉碎,将老臣家里的家丁打的断胳膊断腿。”
“甚至于在老臣眼皮子底下,将老臣小儿子的腿生生打断,老臣拦都拦不住,便是搬出陛下都没好使。”
“陛下,若是杨家将陛下放在了眼里,将大宋律法放在眼里,又岂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杨家倚仗军功,行事一向跋扈,若是再这么下去,我大宋威严何在,律法何存?”
“老臣今日来宫里寻陛下,也并非只是为了告状而来,而是为了我大宋的将来啊陛下!”
“若是再让杨家这样下去,我大宋危矣,陛下危矣!”
赵光义不吭声了。
压制武将本也是他登基之后一直想做的事情。
武将手中握着兵权,兼之有同胞情谊在,所以武将很是抱团。
若是将来有哪个手握重权的武将对自己这个皇帝心生不满,想要造反,到时登高一呼,那确实是大宋危矣,自己这个皇帝危矣。
所以他登基之后,便想怎么样能够把武将给打压下去。
既然他们已经有了足以乱国的军权,那么相应的,地位便要低一些,否则不利于他的统治。
看赵光义不说话,即便王侁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却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定是触动了陛下。
“陛下,您想想,武将抱团的厉害,他们手中又有军权。”
“杨家眼下便已嚣张跋扈不把您放在眼里,若是等以后功劳再大些,地位再高些,到时连您也压制不住的时候,这大宋可怎么办啊!”
“不若趁着现在,就趁着犬子与杨家这场争斗,将杨家彻底打压下去,慢慢收缴杨家的兵权,也免得将来杨家做大。”
赵光义瞪了王侁一眼,冷笑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想借着朕的手给你儿子报仇罢了。”
“杨家有功于大宋,岂是你几句话便能挑拨的动的?”
“王侁朕告诉你,以后给朕老实一些,再让朕听到你王家小儿欺压良善横行霸道的传闻,朕就废了你!”
“快滚!”
王侁没想到,自己来告状,不但状没告了,反倒还被斥责了一顿。
“是是是,老臣这就滚,这就滚。”
这么说了一句,王侁便急忙告退,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哼了一声:“算你杨家走运!”
只说完之后,他便又笑了起来。
眼下虽说被官家斥责了一顿,可他却知道,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却是被官家给听了进去。
现下是不成,可天长日久的,自己再找些别的人来,就不信他杨家还撬不动!
这个仇,他早晚要报!
待王侁离去之后,赵光义丢了手中的毛笔,靠在龙椅上长叹了口气。
杨家确实不能动,不光是因为杨家能打仗会打仗的人多,还因为杨家在民众之中声望高。
且现下大辽与西夏一直都虎视眈眈,边境一直不平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了杨家,定会军心浮动。
但王侁说的也没错。
他打压武将,原本就是怕武将手中兵权过盛,怕将来自己钳制不住这些武将。
“来人,研墨。”赵光义喊了一声,一旁侍立的内监急忙上前伺候。
赵光义提笔‘唰唰唰’写下一道圣旨,完事盖上印玺,道:“着张崇贵前去王、杨两家宣旨。”
内侍张崇贵应了一声,带着圣旨离开。
杨勋还不知,斥责杨家的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喊了丫鬟过来服侍他洗漱净面。
洗漱完毕,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才发觉自清醒之后,一直都没吃东西,不饿才怪了。
丫鬟微微一笑,道:“公子饿了吧?先前夫人便交代了,给您备了汤在火上煨着,只等您醒了便能用。”
“只有汤?”杨勋皱了皱眉。
他这会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只给喝点汤是怎么个意思?
难不成杨家穷的连饭都供不起了?
不是说宋朝挺富裕的么?尤其是杨家还是武将,征战沙场还能不捞点?
丫鬟吓了一跳,急忙道:“眼瞅便要吃晚食了,您若吃的多了晚食怕是要吃不下了。”
“夫人交代让您先喝点汤暖暖胃,等晚食再给您做点好吃的补补。”
“夫人还说,您现在没了记忆,怕是家里人也认不全了,正好晚食之时人都在,您也好认认人。”
杨勋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汤就汤吧,总比啥也没有的强。
看他同意,丫鬟急忙去传话,让人把汤送过来。
等汤到了之后,杨勋尝了一口,‘噗’的一下便吐了出来。
“这什么味儿啊!”
苦不苦酸不酸,反正难喝的要死。
“公子您伤了头,这是郎中开的药膳,治疗头痛的。”
瞅着一锅鸡汤,杨勋是彻底没了胃口。
这玩意儿让人怎么喝?
怕是喝不了两口就要吐个干净了。
瞅瞅桌上放着果子点心,杨勋也不挑剔,一手抓了一个啃了起来。
丫鬟看看他,想说话却没敢吭声。
就在这时,院里伺候杨勋的另一个丫鬟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朝屋里的丫鬟招了招手。
杨勋看见了没吭声。
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再说了谁还没点隐私啊。
这两个丫鬟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也就十五六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有个悄悄话要说很正常。
屋里的丫鬟看了看他,没敢动,待杨勋说了句去吧,这才小跑过去。
杨勋啃了几个点心,喝了两杯茶,觉得肚子里没那么空了,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准备去前院找杨小六,了解了解原身往日的事情。
比如恩怨,比如朋友仇人。
顺便也把杨家熟悉熟悉,免得将来自己有个什么事,想找个人都寻不到地方。
哪知他才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一声惊呼。
声音挺熟悉,正是方才在屋里候着的丫鬟。
杨勋一愣,顿住了脚步,却听那丫鬟有些惊慌,又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明明是咱们三公子被打的差点没了一条命,官家为何还要下旨斥责我们?”
下旨?
斥责?
杨勋瞬间皱起了眉头。